正義,開始消散。
我一向瞭解的,不管是我爺爺還是我爹,他們寫日記都有一個很大的特點,不開心的事情以一種抽象的寫作形式去描述,比如說現在這個,關於張權爲什麼會性情大變的問題,看的我是雲裡霧裡。
我把日記本放下,往外面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沒有外人了。看着漸漸黑下來的天,我決定離開。
快到警察局門口的時候,我就開始眺望,看到那輛眼熟的拖拉機,我才鬆了口氣。
“喂!老路!”龔平聽見了跑步聲,回頭去看發現是我,開心的跟我招手,我趕忙走到他身邊上了拖拉機,開始往村裡的方向開去。
“嚇死我了,我以爲你不在呢。”我喘着粗氣道。
他切了一聲,拍着自己的胸脯打包票,“怎麼可能,我龔平可是說話算話的人,怎麼可能拋下你走呢,再說了,以你這個,我要是不帶着你,你可能就給露宿街頭了。”
說到露宿街頭,我便想起了那天萬大爺把我關在門外的時候,要不是他最後潑了我一身黑狗血,我可能還真給露宿街頭了。
拖拉機嘟嘟嘟的開着,天不由分說的黑着。我累的有一筆,迷迷糊糊的坐着就睡着了,直到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晃動,這才驚醒過來。
“這是哪了?”拖拉機的前燈只能找到歸宿前面的一段小路,除此之外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龔平咳嗽了一聲,回答道:“別說話,到‘黃地’了。”
一說到了黃地,我不由自主的就忘左邊瞥去,但是黑黝黝的什麼都看不見,也是佩服龔平的車技。
可就在我要轉過臉醒盹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兩道黃光一閃而過,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去,那黃地還是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
那兩道黃光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不對,它不是人,是一隻中二黃鼠狼。
我讓老黃去打聽一下張攀權的狀況,也不知道它成功沒有。
前面漸漸出現了點點燈光,我們已經到了村口了,龔平開車滿了下來,像是剛剛辦完一件大事一樣長出了一口氣,而我則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車揉揉自己的屁股。
到了萬大爺家門口,我跳下車謝了龔平,揉着屁股走到大門前拍了拍門。
三拍兩拍沒有人回答,我以爲萬大爺耳朵背,直接用腳踹了一下,沒想到怎麼一踹,把門踹開了。
院子裡面空蕩蕩的,我側耳聽了聽也沒有別的聲音,估計是大爺還沒有回來。
走進院子回身把門一關,我伸了個懶腰,卻聽肚子咕嚕嚕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往廚房轉了一轉,除了看了兩個白饅頭是什麼都沒有。
不由嘆了一聲道:“剛纔就應該從奶奶家拿點餃子回來。”
“你那是偷。”
突然身後不知哪裡來的聲音,我回頭去看,發現中二黃鼠狼竟然坐在院中癡呆呆的看着我。
我拍了拍胸脯,從廚房掰了半個饅頭走過去,罵道:“你來之前只能不能說一聲,怎麼嚇人。”
他撇了撇嘴巴,往身後一摸,再伸出來把毛茸茸放入爪子往桌子上一伸,我就感覺一陣烤肉的想起襲來,往桌子上一看,竟然是半隻烤雞。
我嚥了口唾沫,指着那半隻燒雞問道:“你偷的?”
黃鼠狼一瞪眼,罵道:“你才偷的呢,我姐姐給我做的。”
“就半隻?”我指着那烤雞。
它吧嗒吧嗒嘴:“我不給吃半隻嘛。”
我哈哈一笑,坐在石凳上把那半隻雞拿到身邊,一邊拆雞腿一邊跟他道謝。
它抿了抿嘴脣,看着正在忙着吃雞的我,欲說還休道:“那個······”
我料到它要說什麼,把雞翅膀的骨頭一吐,眼皮一翻打斷他的話,接茬道:“你沒有找到張攀權。”
它一愣,努了努嘴巴,壞痞壞痞的說:“是沒找到,但是我知道怎麼回事兒。”
“那是怎麼回事?”
黃鼠狼那倆大眼睛看了看我,繼續道:“那天你讓我找他之後我就回山上去了,問了半天才弄明白,原來他是欺負我姐姐的人。”
“等會,這裡面怎麼還有你姐姐的事兒?”
“我姐姐討口封的時候在路邊等人,倒黴催的遇到了他,我姐姐問他,你看我像個人嘛?你猜他怎麼說?”
我放下雞腿,配合的問:“什麼?”
“他說我姐姐像坨屎。”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去——啊哈哈哈哈啊哈——”
黃鼠狼嫌棄的起身往後躲從我嘴巴里面噴出來的雞肉唾沫,然後繞到另一邊繼續跟我說:“他都怎麼說了,我姐姐怎麼可能饒的了他,直接就把他給活埋了。”
聽到這裡,我剎住了車,驚訝道:“真活埋嘛?”
黃鼠狼搖搖頭,“不算,語氣說活埋不如說是‘種上’了,我姐姐種花有一套,就把他給種在山上了。”
我咂舌,覺得這黃鼠狼一家可千萬不能得罪的。
“後來我問了我姐姐地址,過去看了看,發現他就不在了。”
說完,黃鼠狼不再說話,我也把眼前的這半隻雞啃完了,一遍擺弄着骨頭一邊思考。
“你能確定在他被你姐姐種上之後沒有死嗎?”
“肯定,我們無非就是教訓一下他,怎麼肯定把他置於死地呢,要是爲了殺了他,幹嘛還費力的種他呢。
我姐姐當時種的地方還是獵戶經常路過的地方,肯定能看見的,會不會他已經被獵戶救走嗎?”
“不可能,王大爺說了,有個上山的獵戶看見過張攀權被豺狼虎豹吃了。因爲這個人太壞,根本就沒有人去幫他收屍。”
獵戶看見張攀權是一定的,但是他怎麼恨張攀權,很有可能知情不報,等到所有人都發現張攀權不見的時候,再說出來,村裡面的人怎麼恨他,也肯定不會上山去驗證的。
那,難道是他真的是被豺狼虎豹吃了?
黃鼠狼一皺眉頭,納悶道:“他親戚也不管?”
“他親戚——”我一愣,想到了一個人。
——張權。
會不會是張權救了他?但是這前後也有段日子了,張權到了之後離張攀權失蹤的時候太長了,就算看見了,估計也都死了。
我思緒一轉,繼續問黃鼠狼:“種他的坑旁邊,像是被野獸吃了的嗎?”
黃鼠狼想了想後,搖了搖頭。
那就好,看來他還沒有死。只是,如果他沒有死,那他現在又身在何處呢?
不自覺的我擡起了頭往外遠眺,卻發現眼角的餘光有東西在緩慢的移動,我雖然視力不好,但卻對移動更加敏感。整我轉頭想要去看的時候,我便發現那黑影已經到了黃鼠狼的身後。
黃鼠狼沒有察覺到這些,它這會兒正低頭想着什麼,殊不知在它的頭頂上的那個人,拿着桃木劍和黃符要取它的姓名。
桃木劍高高的舉起,衝着它的腦袋就要砍下,我睜大了眼睛,叫喊已經在了嘴邊,而就在這個時候,黃鼠狼擡起腦袋,有些擔心的說道:“那你還跟不跟我——”
“快跑!啊——”
在最後一秒,我狠狠的把它從那木劍下扒開,而自己的手卻成了桃木劍底下的犧牲。
那木劍雖然是木頭的,但是還被人削的鋒利,扎進了我的胳膊上,血瞬間流了下來。
萬大爺就跟沒看見我受傷一般,紅着眼睛把劍從我的胳膊上一拔接着就往黃鼠狼腦袋上掃。
我疼的當時就坐在了地上,倒吸着冷氣。
萬大爺是捉妖人不假,但是也不至於怎麼不分青紅皁白的就砍,還完全不顧他人死活。
我捂着胳膊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想要幫一把黃鼠狼,可就在這個時候,萬大爺已經制服了它。
中二黃鼠狼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小小的一隻黃鼠狼嗚嗚嗚的叫着,兩個眼睛淚汪汪的往我這邊苦苦哀求。
我呵呵的走過去,在萬大爺身後尷尬的問道:“大爺,您這是幹什麼啊,它可沒有幹過壞事兒,您就放了它吧——”
“放了它?”萬大爺的突然轉過頭惡狠狠的衝我吼道,“我放了它,誰又放了我女兒?”
“蛤?”我一臉懵逼,“這和您女兒有什麼關係啊大爺。”
他突然木劍往前一刺,刺到了黃鼠狼的尾巴上,疼的它嗷嗚嗷嗚的叫着。
“這是黃鼠狼,就是當年拐走我女兒那隻的孩子。”
蛤?我整個人都是就懵了,沒想到還真有美好的人妖戀情······不對不對,他說的是擄走。
我瞥了中二黃鼠狼一眼,發現它也是一臉的震驚。
“大爺,您說笑呢吧,要是怎麼說,您不就是中二黃鼠狼的姥爺了嘛······”
“什麼!”萬大爺圓睜二目。
我連忙擺手表示自己說的都是屁話。
可是沒想到,被戳着尾巴的小黃這個時候擡起頭,呆呆的看了萬大爺半天,來了句:“姥爺好。”
臥槽!你是在作死嗎!你這隻愚蠢的黃鼠狼!!!!!!
我的嘴角抽了抽,顫抖的看向萬大爺,果不其然,萬大爺再一次舉起了自己的桃木劍,目標便是中二黃鼠狼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