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去、去、去上學2

因爲需要交學費和辦理報名手續,第一天是張媽媽領着去的。報名入學過程並不繁瑣,一個姓孫的和一個姓吳的老師坐在教室裡,張媽媽和她們都認識,帶着張不倫進門一一和她們打了招呼後就開始了入學測試。

問的題目有看圖識字還有十以內加減法,在張不倫看來相當簡單,不假思索,張口就來,答完後一度還被牆上的宣傳畫上的故事給吸引,饒有興趣看了兩眼。

很快,張媽媽張不倫就被告知分在了一(1)班,孫老師就是他們的班主任,交完學費領了書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準時來上學。應該說張爸爸和張媽媽的學前教育取得初步成功,告別的時候,張不倫明顯感到了兩位老師眼中的欣喜和讚許。

請了假的張媽媽要趕回車間上班,留下張不倫在校園裡獨自溜達,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有趣。在教室外排隊報名的小朋友中,張不倫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於強,金強,劉飛,張元,徐慧,葛麗等等,大家相當高興的彼此打着招呼。忽然金強拽了張不倫一下,有點緊張地問道:“聽說還要考試?”

看到張不倫鄭重其事點點頭,小朋友們一片譁然,於強當時就慫了:“不知道怎麼辦啊,是不是不讓上學了啊?”

張不倫立刻相當誠懇地告訴他們:“別怕,主要是看你敢不敢搶答,對錯不要緊,老師主要考的是膽量!”

“真的?”小朋友都將信將疑地望着張不倫,張不倫一本正經很肯定的再次點點頭,轉身慢慢走出校門後,捂着小肚子笑了半天。

此事作爲張不倫的滔天血債,在長大後的汽車大院孩子們聚會中被屢屢提及,每次必罰酒三杯。

第二天是正式開學的日子,張不倫早早起牀,在金小寶羨慕的目光中背起書包就向學校一路飛跑而去。

和職工醫院一樣,子弟學校裡是一樣紅牆黑瓦的數排平房,不過多了高高聳立的旗杆和一個很大的水泥操場,還有許多水泥乒乓球檯。

教室裡的桌椅是廠裡木工車間做的,雖不時髦卻相當堅固實用,畢竟是給自家子弟做東西,連邊邊角角都磨得光滑圓潤。張不倫找到自己座位,就在他把剛發下的課本從課桌肚裡不停拿進拿出,擺出各種花樣,玩得很起勁的時候,上課鈴響了。抱着講義,身材高挑,有些偏瘦的孫老師從教室門口翩然而入,遠遠地看了張不倫一眼,還笑了一下,張不倫突然預感今天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果然,在說完了小學生守則,校級班規等等注意事項後,孫老師話鋒一轉說需要幾個同學配合老師一起來搞好班級工作。然後就報出了幾個名字,其中就有張不倫,並且親自點名讓張不倫當了班長。

雖然不知道班長要幹些什麼,張不倫還是頗有些小自豪,這應該像小肚皮那個車間主任一樣算是幹部了吧。

可在當天放學的最後一刻,張不倫沮喪地發現其實這個班長挺不好玩的。

因爲孫老師宣佈:“班組長留下來打掃一下衛生,班長負責把垃圾倒掉!”

打掃完衛生,拎着簸箕出了門的張不倫很遺憾地發現他竟然還不知道學校垃圾站在哪,問了數人才弄清楚還要穿過操場走老長一段路。於是張不倫氣呼呼轉身,悄悄走到二班門口,左顧右盼之後,很果斷地就把垃圾倒在了二班教室外的簸箕裡,然後相當不幸地就看到了剛從二班門口出來一臉詫異的於強。

張不倫慌不迭趕緊用手做個噓的手勢,在付出了兩塊餅乾的代價下,兩人手拉手往家跑去,張不倫第一天的校園生活在一片和諧中完美結束。

人生的每個階段,在經歷過的每個新環境中,周圍都會有不同的人出現,正如此時剛剛邁入校園的張不倫一樣。不過張不倫很快就適應了這個過程,在上課下課與放學路上,不僅認識了班上所有的小朋友,還在一幫狐朋狗友的介紹下,認識了二班不少的同學,有不少還是附近生產隊的孩子。

不過一直讓他感到很好奇的是班上一對叫陳超陳羣的雙胞胎,平常穿着一樣的衣服,同樣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如果她倆坐在一起,連老師都分不出來。其實一直讓他最感興趣的是他記得曾經不知從哪本小人書上看到的,說雙胞胎之間會有一種叫心靈感應的東西,那是一個很神奇的事情,此事一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總想找機會探索驗證一下。

第一學期的期末數學考試,與他同桌的陳羣有道大題不會,看看早就做完正準備交卷的張不倫,於是抿着嘴搗了他一下。於是張不倫很慷慨大方地把答案寫在紙條上傳給了她,起身交卷路過陳超桌邊的時候,張不倫忍不住特意觀察了一下,剛剛還愁眉不展的陳超突然開始作答起來,答案與張不倫給陳羣的一模一樣,讓張不倫友邦驚詫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那個學期,張不倫以雙百的成績拿了全校第一,按照當時廠裡規定,凡是所有考試課程在95分以上的孩子可以減免下一學期學費,雖然只有兩塊八毛錢,仍然讓張爸爸張媽媽很是高興,並且直接從口袋掏出兩塊八毛錢給他,並許諾這個寒假他願意買什麼就買什麼。

張不倫興高采烈地拖着金小寶去買鞭炮了,工廠門口一段時間後也開始張燈結綵,貼上了歡度春節的標語,大家在歡天喜地中期盼着1982年新春的到來,彼此間都是富裕安康的種種祝福。

然而,讓張不倫一家和汽車廠所有的人未曾想到的是,那時,中國汽車工業正在面臨着一個更大的變局,而這場變局不僅將會對所有的中國汽車企業產生影響,在未來十年,對他們的看似平靜的生活,也會產生種種意料不到的影響。

80年代初,中德合資的汽車項目已經正式在上海落地,讓中國汽車人第一次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國務院正式批准在機械部汽車總局基礎上組建中國汽車工業總公司,長期作爲國務院直屬的全國性總公司,擔負起全國汽車工業的行業管理職能。一汽老廠長饒斌任總經理,留蘇歸來的專家陳祖濤任總工程師。中國第一輛解放牌汽車,就是在他們這一輩人手上誕生的。

於是,在他們的執着下,開始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措施,所有的中國汽車企業也在破繭成蝶的艱難歷程中發出陣陣戰慄。

2007年,張不倫在北京偶然邂逅陳老,老人家白髮蒼顏,依然精神矍鑠。作爲長征時期紅四方面軍政委陳昌浩的兒子,中國第一批留蘇歸來的汽車專家,相當平易近人,絲毫沒有半點架子。回憶那段往事,老人家有些動容,拍拍張不倫:“你們廠,不容易!”

2011年,張不倫送饒斌的兒子饒達老人去車站的路上,已然七十多歲高齡依然在爲中國汽車工業發展四處奔波呼籲的饒老,再提及那個年月,對張不倫感嘆到:“你們廠,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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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不倫深以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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