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

有了侯爺這麼兩件寶貝擺出來,其他人不管心裡轉着多少個彎彎繞繞,面上都對若胭越發的客氣了,接下來的程序平穩順利極了,大老爺和大夫人、三老爺和三太太出手都極是大方,都是罕見的珍寶首飾,就是大奶奶和二奶奶的東西也價值不凡。

若胭是見過大夫人、三太太、大奶奶和二奶奶的,卻是第一次見大老爺、三老爺、大爺和二爺,因此就大着膽子各看了一眼,大老爺是標準的白麪儒生模樣,雖然年近花甲,但是神采奕奕,猜想年輕時也是個翩翩公子,要不然以大夫人的才貌,也不能被他打動;三老爺相貌與大老爺相似,只有些體型略臃而已;大爺雲懿鈞和二爺雲懿華生得都像大老爺多些,尤其是大爺,連神韻態度也頗爲肖似,沉穩、儒雅,想必都是做着朝中文官的緣故,二爺比三爺大不了多少,脣紅齒白、面如冠玉。

二奶奶王氏只是含笑不語,大奶奶何氏目光在若胭臉上掃來掃去,笑道,“這下母親可放心了,原本還總擔心三弟是長了翅膀的,怕三弟妹拴不住,如今可看得清楚,三弟這翅膀啊是結結實實的被三弟妹拴住了。”

若胭紅着臉、低頭不語,這纔回憶起剛纔進門聽到第一個打趣的聲音就是何氏,眼前卻突然閃過香琴的模樣,很不舒服。

和祥郡主含笑看她,目光在她後頸上隱約露出的點點紅印上平靜的掃過,笑道,“正是如此。”

不防雲懿霆本人也接着補了一句,“正是如此!”

笑聲又起,若胭面紅耳赤,已然對雲懿霆的語出驚人感到無語,只想着趕緊離開便罷了,好在後面與幾位未出閣的小姐和少爺們見過禮後,整個拜見認親之禮就算完成了,雲家的小姐們若胭原來基本都是見過的,大小姐雲歸宇、三小姐雲歸暮都出嫁了,二小姐入宮伴駕,這會子都不在,只有四小姐雲歸雪、六小姐雲歸雁和七小姐雲歸雪,另外就是三位年幼的少爺,都是從未見過,四爺雲懿諾乃和祥郡主親生,與雲歸雪是龍鳳雙生,已年過一十有二,年紀雖小,已顯儀容清雅,態度從容,不愧是經常入宮陪讀見過世面的,五爺雲懿思不足十歲,生得倒是俊俏,眉眼精緻頗似大夫人,只是神色間憨倦迴避,六爺雲懿弘又小一歲,乃是三老爺的一名侍妾趙氏所生,一臉的稚氣,卻目光清亮生輝,年紀最小,面色端正,看着倒比四爺、五爺還要懂事。

若胭與這幾人也沒什麼多話,不過是個禮節,就連一向不喜歡自己的雲歸雪也並沒有特別刁難。

這時就見祝嬤嬤進來,笑眯眯的請示侯爺和和祥郡主,“早膳已經備好,請侯爺和二夫人示下。”

若胭細心的聽出來祝嬤嬤稱呼的是“二夫人”,而不是“郡主”,便有些納悶,原本自己一直誤以爲和祥郡主有着這樣的皇室身份,一般人都應該是稱她爲“郡主”纔是,畢竟,“郡主”比“二夫人”的身份更高貴些。

和祥郡主並不說話,而是溫柔的轉頭去看侯爺,侯爺就笑,“走吧,吃飯去。”說着站起來,率先往外走,和祥郡主就笑着跟上去。

不知道是侯府的排場本來就大,還是因爲今天日子特殊,不過早膳而已,就滿滿的擺了一桌子,對於吃慣了梅府稀粥和鹹菜的若胭,突然看到連吃個早點也這麼鋪張就有些感概,怪不得和祥郡主會諷刺自己不過是隻山雞,現在看來,的確如此,不過,山雞也好,鳳凰也罷,既然飛上了這棵樹,還是規規矩矩的盡好本分吧,主動站到和祥郡主身後爲她佈菜,雲懿霆看了就有些詫異,伸手把她拉過來,若胭則更爲詫異,正要低聲解釋,就聽和祥郡主笑道,“老三媳婦,你坐着就是,咱們家不需要媳婦立這個規矩。”

若胭就有些傻眼,這是真話還是假話啊,我這一早上可被你們戲弄的暈頭轉向,很有些反應遲鈍了,你們可別哄我!雲懿霆早將她按住坐下,低聲笑道,“坐着,多吃點就行。”

大家又笑,侯爺也笑,“若胭,咱們雲家沒那些個講究,你喜歡吃什麼,夠不着就讓老三幫你。”

於是乎,大家笑得越發止不住了,連一向端容矜持的大夫人也直笑,要不是雲懿霆擋着,若胭只差沒直接鑽到桌子底下去,心裡卻好不納悶,京州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家,咄咄怪事。

平生第一頓在夫家吃的早餐,就這麼平平順順、偶爾冒出些忍俊不禁的輕笑聲中結束,三房人聚在一起,安靜、溫和,唯有若胭滿懷忐忑。

直到回到瑾之,纔敢長長的鬆口氣,一進大門就準備直奔臥房,撲到牀上好好補上一覺放鬆一下身心,突然想起身邊的雲懿霆,就猛地僵住了身體,是啊,自己已經出嫁爲婦了,一舉一動都不能和往常一樣隨性了,訕訕的道,“三爺,我想……你去……哪裡……”終究是不好意思當着他的面說“我想睡覺”。

雲懿霆卻依舊笑容濃烈,掛着“我已明瞭”的表情歪着頭看她,“嗯,我也想休息會。”

窘!若胭臉頰霞□□人,低頭就往前衝,雲懿霆卻摟緊了不鬆手,早見佟大娘迎上來,目光溫和而犀利的掃過兩人,笑道,“三爺和三奶奶回來了。”

若胭既羞又喜的叫了聲“大娘”,佟大娘便含笑頷首,引着兩人入廳,後面又跟着一衆丫頭,等兩人坐定了,這些人便都上前來請安,若胭請起了,一一認人,說是認人,其實不認識的也沒幾個,自己帶過來的且不必說了,瑾之原本有三個丫頭,曉萱、曉蓉和曉蓮,曉萱是早就見過兩次的,曉蓉和曉蓮卻是第一次見,曉蓉眉目帶笑,一看就是個活潑大方的,曉蓮卻始終有些冷冷的,雖然態度恭敬規矩,卻有一種從心底發出的牴觸,讓若胭直覺,她不服自己這個三奶奶。

若胭笑笑,扭頭看雲懿霆,詢問他的意思,雲懿霆散漫的坐在一旁,只向她擡了擡眉,並無出聲的意思,若胭就說,“各自還做着原來的差事吧,三爺習慣了,我也沒有什麼講究。”

雲懿霆就歪着頭打量她,似笑非笑。

這時卻見廳外又進來兩位女子,打扮的很是妖豔,丫頭不像丫頭,主子不像主子,行動之時如弱柳扶風,一搖三擺,若胭就有些狐疑,也不說話,冷眼看着,只等兩人進了廳,嬌滴滴的拜了拜,也不下跪,“奴婢靈兒、巧兒拜見三爺、三奶奶。”聲音嬌滴滴的極爲勾人,說着話時,媚眼兒亂飛.

若胭瞬間就心裡不爽快了,怎麼雲懿霆身邊還有這兩號角色呢?暗自咬了咬牙,強行壓住不悅,淡淡的問,“你們倆是什麼身份?”

兩人相視一眼,又朝雲懿霆拋過媚眼去,那個自稱靈兒的嬌笑道,“三奶奶,奴婢兩個是太子殿下賞給三爺,專門服侍三爺飲食起居的。”

好啊,竟然敢當着我的面這麼明目張膽的勾引雲懿霆,太囂張了!

若胭壓住心中嗖嗖竄起的烈火,淡漠的道,“哦,這麼說,就是丫頭了。”

兩人一愣,“是太子殿下賞的……”

“那也是丫頭!”若胭毫不遲疑的喝止,冷冷的道,“既然是丫頭,就得有丫頭的規矩,就得聽主子的安排,以後別的丫頭怎麼個穿着打扮,你們倆和她們都穿戴一樣,你們倆穿戴成這樣,是來服侍人的,還是讓別人服侍你們的?”

兩人結舌,“三奶奶,奴婢是太子……”

“閉嘴!”若胭俏臉一沉,喝道,“這裡不是太子殿下的東宮,太子殿下既然把你們賞了人,就自然要聽新主子的命令,要是不從,大可以回太子身邊去!要不然,瑾之自有瑾之的規矩,難不成太子殿下在忙於學習政務的同時,還要管着臣子家中是如何使喚丫頭的嗎?”

兩人見若胭如此尖利,也嚇得不敢說話,卻是一臉柔弱可人的向雲懿霆看去,雲懿霆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只是斜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若胭的每一個表情,心裡卻想着,她在生氣,她在吃醋,這個想法讓他覺得無比愉悅,越發的享受起來,眯着眼睛只盯着她瞧。

若胭卻是一肚子的氣,要不是當着一屋子下人的面,非當場撲過去揪住他劈頭蓋臉的臭罵一通不可,爲了不讓自己氣急爆發,才生生忍住不去看他,更沒有耐心和這兩人糾纏,蹙眉道,“以後你們倆只在後院呆着,屋裡的事用不着你們倆。”這是禁止她們倆進門了。

兩人就急了,“太子殿下吩咐過,要服侍三爺……”

“沒看見這滿屋子都是人嗎?何須你們服侍?”若胭提了提聲音,一臉的戾氣。

兩人當即噤了聲。

至此,若胭也徹底沒了再繼續下去的意志,揮手示意大家都退下,自己也騰的站起身,卻又對兩人補了一句,“要是不服,只管去找太子殿下做主,如果太子殿下問起,就說雲三爺很不幸娶了個愛吃醋的河東獅!”說罷,拂袖就進了屋,不防身後傳來雲懿霆極爲爽快愉悅的大笑,當即石化。

雲懿霆旁觀了半天,實在忍不住大笑,理也不理滿屋子的人,長身而起,追隨若胭進了屋去,緊走幾步,一把從身後抱住她,將下巴抵在她肩頭,歡快的笑,“嗯,河東獅,愛吃醋,我喜歡。”

若胭又氣又羞,扭過身用力推他,臉漲得通紅,卻是怒氣衝衝,“三爺是最喜歡看女人爲你爭風吃醋的戲了吧?我卻很不喜歡!大婚第二天,你就開始這樣對我?”越說越來委屈,眼淚就不爭氣的掉下來,使勁的推他,卻被禁的極緊,只氣得哭。

雲懿霆原是見她吃醋的模樣很是嬌嗔動人,沒想到竟這樣傷心起來,也有些慌亂,越發的抱得緊,乾脆抱起來往裡走,坐在牀邊,將她禁在腿上,哄道,“若胭,我承認我剛纔是故意的,我喜歡看你爲我吃醋的樣子,可並不想讓你哭,她們倆是太子送來的,我不能拒絕……”

若胭越發的委屈難受,眼淚撲撲的往下落,“任誰送美女來,三爺都是不拒絕的吧?這樣的好事誰能拒絕,以前三爺收了多少美女我也不知道,往後還要這樣沒完沒了的收下嗎?那我又算什麼?佔着三奶奶的名分,看着越來越多的鶯鶯燕燕送進來圍着你?”

雲懿霆小心的爲她擦去眼淚,柔聲解釋,臉色卻是又像哭又像笑,“她們倆是娶你之前進來的,雖然在這裡,卻一直有曉蓮看着,我沒有碰過她們,以後這種事也不會再有了,沒有什麼鶯鶯燕燕,只有你一個,我曾向你承諾過,我會記住自己的承諾。”

若胭就將信將疑的止住淚去看他,眼神中仍是不安,雲懿霆就在她脣上輕輕一啄,笑道,“再說了,以後全京州的人都知道我娶了個河東獅,誰還敢給我送美女啊?”

若胭被他一提醒,又想起自己剛纔的“壯舉”,忍不住訕訕的又紅了臉,淚痕未乾,長睫掛珠,再映襯着粉若桃花的雙頰,分外嬌豔,雲懿霆不禁失神,輕輕吻上,若胭猶自心亂,哪肯被他佔便宜,輕哼一聲扭過臉去,扶着腰就要走開,雲懿霆豈能容她逃走,手臂一緊就將她放倒,就勢欺上,若胭嚇得就嗚嗚的求饒,“三爺,我全身都疼……”

雲懿霆聞言就有些遲疑,終是沒有再進一步,只綿綿長長的吻了她,又鬆開了。

若胭紅着臉慌張的爬起來,恨恨的瞪他,雲懿霆卻是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正要說話,就聽外面傳來佟大娘的聲音,若胭趕緊將他推走,手忙腳亂的整理頭髮,雲懿霆就含笑幫她輕輕的撫了下鬢邊略有些鬆動的釵,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