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駕着車子在那密密麻麻、並不規則的車陣裡,繞來繞去繞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停車空位停了下來。
下車後,古蘭有些不解地看了看這些車和蒙古包,又回看了一下來時的路,發現那原來是一道高高的堤壩,不駛上堤壩是看不到這景象的。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遠遠近近的全是一道一道的沙樑子和一窩一窩的草甸子。
風挺大的吹着,只是聽不到了海水沖刷海岸的濤聲,這時間正是漲潮的時候,那聲音應該是很動聽悅耳的。由此,古蘭判斷出這地方已經遠離了海邊,看樣子好像是一個乾涸了的湖底,或者是水庫樣子。因爲河牀不會這般寬闊。
正猜測着,林河走了過來。便問他:“這就是金沙?這麼和荒草甸子似的。”
“這地方剛來時我也是這麼想的,後來聽大盤裡的高層講才知道,這裡本來是一大片淺淺的海灘,方圓大概有十幾平方公里。因爲這裡的海水太淺了,船進不來,人也出不去,後來當地人就在南面水深的地方建碼頭,修堤壩,圍海造田。碼頭是修起來了,造的田卻成了這個樣子。”林河說:“你看見那些蒙古包了麼?前幾年有個大旅遊公司,把這金沙灘租下來,要開發旅遊項目,那些蒙古包就是那公司的,真正的吃住遊樂一條龍服務。”
“那些包我看着象是都空着呀,冷冷清清不象是很景氣的樣子呀。”
“姐,這已經快進11月了。咱這北方的海,過了國慶節,旅遊就到了淡季,公司來的一些人員已經撤回去了。”
看着眼前這車、這人越聚越多,古蘭琢磨着這大氛圍應該像是個羣衆性的動員、誓師、慶祝之類的大型活動,便說出自己的看法:“那我們做大氛圍怎麼選這麼個地方。大氛圍應該熱鬧纔是呀。”
“姐說得對。但是我們做大氛圍人太多,在城市裡做就和大集會似的,不太方便。這地方比較偏僻,怎麼鬧也引不起不必要的麻煩來,所以說,不怕冷清,我們來了就熱鬧了。”
“林總。”這時遠處有個人和林河招手,林河便答應着走了過去。
文玉這時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古蘭便隨着常心走到了一個人員較少的高處,放眼望去,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都是人和車。那車什麼樣的都有。高檔的奔馳、寶馬、路虎、霸道林林總總;中檔的奧迪、豐田、標誌、路威比比皆是;也有許多奇瑞、現代、寶駿、比亞迪等低檔車,其中還摻雜着幾輛扎眼的麪包車。
人也是形形**。有許多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成功人士;有許多的衣着豔俗、舉止誇張的土豪之輩;更多的是着裝貴賤不一,層次高低不齊,舉止拘謹,神態茫然一望便知是初來乍到的所謂新人。
望着這龐雜的場面,古蘭想還真是“上校大校一起無效,鄉長省長一起成長”吶。確實有些滑稽。
在這一望無際的荒草甸子上,這麼多人,這麼多車集中在一起,十分壯觀。但古蘭心裡卻涌上一種莫名的惆悵,有一種在野地裡的捨棄感。
這行業被那些所謂的輔導老師們,講的那麼冠冕堂皇,那麼前景輝煌,那麼令人神往,如今做一個大氛圍,竟然跑到這麼一個地方。總像偷偷摸摸、藏藏掖掖、躲躲閃閃、扭扭捏捏見不得人的勾當,更像一個上不了檯面的草臺班子的譁衆表演,更像是一個鬼鬼祟祟的非法集會,或者是像一個掩人耳目的集體野合。
由此,古蘭心裡又產生了言過其實、華而不實、名不副實,華麗的外表包藏歹毒的禍心的感知。常言道“好事不揹人、揹人無好事”,跑到這裡來,是不是就是爲了躲開**和警界的視線呢。那麼這個行業到底是什麼。
正這樣想着,忽然從眼前的草叢後邊跑過來一隻小狗,古蘭心中一喜。那小狗太可愛了,象極了自己養的那泰迪毛毛。
就在小狗剛要跑到古蘭身邊時,從草叢後邊又追過來了一個衣着華麗,膚色白皙,鞋跟又高又尖,頭髮盤在頂上的女士。那女士一邊“毛毛,毛毛”的叫着,一邊追過來,小狗聞聲一猶豫間,被女士追上抱了起來。
女士直起腰,擡頭對着古蘭突兀的來了一句:“哎喲姐,你可真漂亮。怪不得我家毛毛直朝這邊跑來,原來是它認錯人了呀。它就是喜歡追漂亮女人,哈哈哈。”一邊笑着一邊抱着小狗走了。那小狗圓溜溜的黑眼睛走時一直望着她。
那女士這一番語無倫次的話,把古蘭弄了個莫名其妙。心想你這是什麼話呀,什麼你那小狗喜歡追漂亮女人,你是誇我呀還是誇自己。感情你那小狗天天在你屁股後頭追着你,可是再漂亮的女人被狗追也不算什麼好事呀,真是的。
不過那小狗真是好可愛的,而且也叫毛毛,喜歡的程度就又深了一層。看那小狗一直看着她,真想上去撫摸一下,心想自己那毛毛在兒子家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見那女人走遠了,古蘭還在那裡發愣,常心拉了一下她的手說:“姐,你知道那女的是誰嗎?”
“我怎麼知道她是誰,瘋張拉什的。”
“她就是那成總的嫂子。”
“哪成總呀?”
“你忘了,那天來給咱講工作,講她怎麼來救她嫂子的成總呀。”
“噢,原來是她呀。她也來參加這活動啊。”
“她們都是大盤裡平臺上的人,每次都來的。你看那白色的路虎車了麼,那就是她開來的。她家兩輛路虎呢。”
“怎麼買這麼多,一輛路虎一百多萬呢。”古蘭有些吃驚。
“她和她老公一人一輛。今天就看見這一輛,她老公那輛是黑色的沒看見,可能沒來。行業裡都說他們夫妻二人黑白分明。”
“怎麼黑白分明?”
“都說他們夫妻二人兩輛車黑白分明,也有說他們夫妻興趣不大一致,各有各的所愛,黑白分明的。”
“喲,還有這麼一說,我看是不清不楚吧。”
“也有叫他們黑白雙煞的。”
“怎麼回事?爲啥呀,她老公是幹什麼的。”
“她老公叫程巖,原來是做鋼材生意的,頭些年掙了大錢。那時,他們夫妻二人配合地很好,一個進貨賣貨,一個收錢要賬。這女人要賬有一手,什麼樣的賬都能要回來。所以說她男的就大膽,什麼樣的貨也敢往外放,不怕有賴賬的,賴得越多,要得越狠。後來趕上金融危機,她老公認爲一陣子會過去,放開膽量、胃口吃進了一大批鋼材。誰知看錯了行情,都砸在了自己手裡,賠了大本,還不上貸款,差點被拘進去。後來這行業傳到咱那裡,他做鋼材生意認識的鋼廠的朋友就把他帶來了這裡。”
“鋼廠的朋友,是不是英主席呀?”
“不知道。可能不是吧,他們不是一路人。不過,他和英主席、金總等都是第一批來的,都狠巴巴地做了8、9、10來條線,現在已經都出局多半了。夫妻倆還完了貸款,還一人一輛路虎車,都是這行業救了他們呀。”
聽到這裡古蘭心想這話倒也不錯。若不是趕上這行當,他們說不定真會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呢。聽常心介紹地這樣詳細,又順口問道:“你怎麼這麼瞭解情況。”
“我來的時候,她老公給我輔導過。都是聽她老公親口講的,要不咱也不知道。”
“那黑白分明、黑白雙煞也是她老公親口講的?”
常心笑着搖了搖頭。
“是林河告訴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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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心只是笑而不答。
兩人正這樣聊着,遠處林河喊她們過去。
這時,所有的人都蜂擁着,向草甸子中央那個最大的包流動。原來是大氛圍快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