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相救
長房正院
自兒子兒媳去了山東之後，安國公府的庶務便又回到了竇氏的掌控之中，然而卻讓是難以讓她的心中愉悅，不是因爲兒媳回來之後便又會失去，而是在這場婆媳爭鬥之中，她輸了，嫁入了安國公府多年，在內宅的爭鬥之中，她還是第一次輸的如此的狼狽。
若是謝氏大張旗鼓地和她鬥一場，她便是輸了也不會有什麼，可是如今如今人家壓根兒便沒打算跟她鬥，而原因不必說，人家根本便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根本不屑與她鬥！
而即便知曉了事實，她卻不能做任何的反擊。
“夫人，三夫人遣人來稟報說過兩日想去護國寺上香祈福。”
竇氏壓下了心中的惱火，“依着規矩安排即可，還有，命馬房的人仔細一些，上回的事情若是再發生本夫人定然不饒！”
她和謝氏的爭鬥不就是起於溫氏的那次意外嗎？
“是！”
待下人退下之後，竇氏灌了一口冷茶方纔平復了心中的惱火，隨後便有下人來稟報，說世子爺來了，竇氏忙起身相迎，到了她這個年紀，有兒有女，卻仍是擔心失去丈夫的歡心，想着這個，她的心裡便忍不住自嘲。
齊兆覺是從衙門直接回來的，而來正房卻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更衣歇息半晌，便入了正題，“這兩日大皇子和三皇子爲了裴少逸一事已經爭鋒相對好幾次了，看三皇子的意思是已經將裴少逸當作了自己人，而此人如今也極得皇上看重，若是真能爲三皇子所用也是好事，明景的媳婦和裴少逸的妻子是姐妹，往後讓她們姐們多多往來。”
竇氏這段日子雖然過的有些混亂，但是對於外面的消息卻一個不露，“世子爺恐怕有所不知，溫氏和那裴夫人一個庶出一個嫡出，兩人自嫁到京城之後便沒有什麼往來，聽說在孃家的時候便不睦，甚至那裴夫人因爲不能生而得了瘋病，溫氏也只是去看望過一次，還不如如今已經是裴家妾室的堂妹。”
“孃家的時候是孃家的時候！”齊兆覺蹙眉不滿，“如今她既然嫁入了齊家，那萬事便要以齊家爲重！再說了，姐們之間還能有大仇不成？她一個出嫁女連孃家的親姐妹都交往不好，還如何出外應酬？庶出的果真眼皮子淺！”
“也是妾室忽視了。”竇氏嘆息道，“想着她畢竟不是妾身的兒媳，又有三弟妹在，我也不好管的太多，不過既然世子爺開口了，往後我跟三弟妹說說便是了。”
齊兆覺神色稍霽，“那你好好調教調教她！”
“是。”竇氏應了下來。
齊兆覺說完了此事便又起身說又要事就做了，竇氏愣住地看着吩咐完便走了的丈夫，心中驚覺地想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只要他來自己這裡必定是有事，而無事，卻連影子都不見。
……
鎮國公府
羅老夫人的佛堂內檀香縈繞，她跪於圓蒲上誦着經文，而羅恆則站在了身後，低着頭，靜靜地守候着，待一片經文誦完，羅恆方纔擡頭看着跪着的母親，“孩兒方纔收到消息兩日之後溫氏會上護國寺上香。”
羅老夫人睜開眼睛，“護國寺？”
“是。”羅恆回道。
羅老夫人沉默會兒，隨後起身。
羅恆即可上前攙扶，隨後將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
“溫氏這枚棋子……”羅老夫人緩緩道，“希望真能有用。”
“不管她能不能爲我們所用，她的身份至於齊家也是滅頂之災。”羅恆說道。
羅老夫人看向了香火縈繞的俯瞰，久久不語。
……
護國寺位於京城西面的青山上，原名取自山名，名青山寺，而青山寺在前朝開始便是香火鼎盛的佛門聖地，在大隋立朝之後，因爲明元皇后信佛，所以太祖皇帝便讓人大修了青山寺，將規模整整擴大了兩倍，且更名爲護國寺，只是可惜，信佛的明元皇后一次也沒來過這座專門爲她休整擴大的寺廟，只是在死了之後，靈位在護國寺中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
然而不管太祖皇帝因何種目的擴建護國寺，但是自太祖一朝開始，護國寺便成了京城第一大寺，多年來一直香火旺盛。
上香一事，竇氏讓人將一切都安排的很妥當，除了本該有的規格之外，竇氏還多添了好幾個護衛陪同。
姚氏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對待榮華更是和顏悅色。
只是榮華卻不知爲何心神不寧。
“看你的臉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沒有睡好？”馬車行駛大約一刻鐘，姚氏像是忽然發覺一般，“若是身子不適，我們可以改日再去。”
已經出門了，榮華便是真的不舒服也不能說回去，“娘放心，我沒事。”
“真的？”姚氏認真問道。
榮華頷首，“真的沒事，許是昨夜沒睡好。”
“你啊。”姚氏語重心長，“你如此擔心景兒我很高興，可你若是因爲擔心景兒而傷及了自己的身子，景兒回來之後我如何向他交代？”
榮華無法解釋自己心神不寧，只能順了她的話，低頭歉然道：“是榮華顧慮不周，娘放心，往後榮華會好好的。”
“這就好。”姚氏滿意頷首，“你若真的如此擔心待會兒到了護國寺便多上幾株香求求佛祖庇佑，對了，還要到後山的那尊送子觀音上上香，好待景兒回來之後快些給我添一個孫子！”
榮華一愣，一個念頭從她的腦海中閃過。
“你這孩子，有什麼好害羞的？”姚氏失笑道。
榮華看向姚氏，笑道：“好。”心思，卻在另一件事上盤算，半晌之後，心頭微顫，可卻仍是不敢確定。
姚氏笑意盈盈，眸子深處卻掠過了一抹寒芒。
兩人各有心思，便沒有再說什麼。
馬車繼續徐徐而行，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便到了護國寺。
下了馬車，榮華便見一座恢宏的寺廟立於眼前，姑蘇的寒山寺與眼前的護國寺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進去吧。”姚氏微笑，親熱地牽起了榮華的手。
榮華收斂思緒，點頭起步。
進了寺院，香客絡繹不絕，其中不乏京城的貴夫人，榮華在姚氏的引領之下給好幾個夫人打招呼之後，方纔進了大雄寶殿。
上香叩拜，隨後便是放祈福燈，當一切完成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後山的送子觀音極爲的靈驗，京中很多求子的女子來拜過了一次之後便懷上了。”姚氏笑着介紹，隨後領着榮華往後山而去。
到了後山，入目的便是那尊二十多米高的偌大送子觀音像，觀音像的周身都貼了金箔，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金光耀眼。
而在觀音像的前方是一條長長的階梯。
“這是求子階，有九百九十九階，爲了驗證求子之人的誠心而設的。”姚氏止步在了階梯前，“當年懷上景兒之前，我也來爬過，雖然有些辛苦，但是也求的一子相比便不算什麼了。”
榮華看着眼前的白石階梯，又看向姚氏：“母親是希望我爬一爬這階梯？”
“來之前的確是如此想的。”姚氏看着她，“不過你既然不舒服，就在這裡叩拜一番也無妨。”
“夫人，這既然都來了，不上去總歸不好！”一旁的一個婆子道，“二少夫人可以慢慢爬，中途若是不舒服方纔停下就是了，若是不爬，總是怠慢了菩薩。”
“對啊。”其他的下人也說了，“二少夫人身子不適都來怕求子階，菩薩必定能夠感受到二少夫人的誠心，給二少夫人賜一個麒麟兒的！”
“放肆！”姚氏斥責道，“誰讓你們多嘴了？！”
“夫人恕罪！”下人紛紛請罪。
“娘，她們也是爲了榮華好。”榮華忙道，隨後擡頭看向了階梯之上聳立的觀音像，還有那一個一個神色肅穆地往上爬的年輕婦人，“既然是考驗誠心的，榮華若是不上去恐怕不好。”
“只是……”
“娘放心，榮華慢慢走，總不會這樣也撐不住。”榮華笑道。
姚氏考慮半晌，“也好，那你慢慢走，娘不方便陪你上去，便在這裡等你。”
“好。”榮華含笑道，隨後轉身上了石階。
九百九十階看是漫長，只是，卻也在她的承受範圍，因爲心中的那個猜測，她爬的很小心很慢，走上了幾乎半個時辰，終於只剩下了最後兩階，然而當她就要踏上最後一階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婦人卻忽然間從衝了出來，將她狠狠地給撞了一下，頓時，身子不穩地往後倒去。
想着身後的階梯，別說是那可能已經存在的孩子，便是性命恐怕也難保，她本能地掙扎，可是那撞擊的力度太大，在沒有支撐物的前提下她根本無法穩住身子。
便在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道力道將她攥住，隨後，便是一陣眩暈，待她恢復了意識，人已經站在了階梯之上的廣場。
“二少夫人，你沒事吧？”一道慈祥溫和的聲音傳來。
榮華循聲看去，便是仍有些眩暈，但是卻清晰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羅老夫人？”而隨後，她便感覺到自己攥住了一個人的手臂，擡頭看去，卻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
“二少夫人！”身後跟隨上來的下人驚驚慌慌地跑了上來。
榮華緩了好幾口氣，方纔回過神來，鬆開了身旁女子的手臂，對着羅老夫人微微一福，“多謝羅老夫人相救之恩。”
“舉手之勞罷了。”羅老夫人慈悲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