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齡含笑道:“確實如此,這醉宵樓是整條隆升街最高的樓宇,我們所在的這間雅間又在頂層,從窗戶往下望,整條隆升街幾乎一覽無餘。”
寧儀韻面向窗戶,背對這喬安齡,感嘆道:“恩,好看。”
這是寧儀韻穿越而來,度過的第一個元宵節,也是她第一次目睹真實的古代元宵節。
元宵節的街景比大年初一不知熱鬧了多少,比七夕節更加崔璨和浪漫。
過年的時候,街面的兩面都掛起大紅的燈籠,這元宵不同,不只路兩旁的屋檐之下有燈,街上出的攤子,行人的手裡,都是一盞盞顏色鮮豔,形態各異的花燈。
寧儀韻從高處往下望着,密密麻麻的花燈,將整條隆升街點亮的如同白晝一般。
“元宵佳節,燈火闌珊。”寧儀韻說道。
她如今身處醉宵樓的五樓,聽着街面傳來人聲嘈雜,又不禁感嘆:“真是熱鬧啊。”
“今兒晚上,不宵禁,燈火會一直燃到天明,子夜的時候,官府會在京城裡幾條最熱鬧的街市上放煙花,這隆升街上,應該也是有煙花的。元宵節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日子,論熱鬧,旁的節日都無法相比的。”喬安齡說道。
“放煙花?”寧儀韻回過頭問道。
“每年的元宵節,隆升街都會放煙花的,”說道這裡,喬安齡眼眸之中,閃過憐惜的意味:“往年,你一直住在寧府,大約是沒有見過的。”
寧儀韻滯了一滯,她確實從來沒有看過隆升街元宵節的煙火,那是因爲此前的元宵節,寧儀韻還沒有成爲這古代大楚朝中的一員。
她訕訕一笑:“呵呵,往年我確實從來沒有見到過,所以今年,我想看一看。”
喬安齡目光中劃過溫柔的神色:“好。不過煙花是要到臨近子時才放的。”
寧儀韻挑了挑娥眉:“子時就子時。”
她回過頭,再看街景,這回看的是人。
擠擠挨挨,摩肩接踵,也不足以形容街上的人有多少。
七夕節的時候,街上也是有很多人的,但不是男子,就是三五結羣的女子。
然而,這元宵佳節,路上卻多得是男子女子一起行走,甚至有一男一女並肩而行的。
寧儀韻站在五樓,居高而望,自是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但她也能嗅到瀰漫在整個隆升街上旖旎的氣息。
今兒是上元節,是大楚朝一年之中唯一不宵禁的日子,也是一年之中,唯一讓未婚的男女光明正大結伴出遊的日子。
所以,今日,寧儀韻同蘇芝如說她要同喬安齡一起出遊的時候,蘇芝如沒有表示出半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要她早點回去,只讓她在同喬安齡相處的時候,注意着點分寸。
煙花要到臨近子時才放,寧儀韻打算看完煙花纔回去,畢竟一年就這麼一天,寧儀韻知道,她就算晚點回去,也是無妨的。
“咦?這醉宵樓的五樓竟然還有個平臺。”寧儀韻站在窗前張望着,餘光瞥見在同爲五層的位置,有一個露天的平臺。
“恩,這醉宵樓的頂樓確實有個平臺,供人欣賞街景之用。”喬安齡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去看看,”寧儀韻說道。
喬安齡見寧儀韻一副雀躍的模樣,勾脣笑了笑:“我陪你一同去。”
“不用,我自己去看看就是,很快就回來,”寧儀韻說道,“認識你的人多,今兒晚上,這醉宵樓五樓的雅間兒裡,約莫都是京城裡的達官顯貴,指不定哪一個就認識你,到時候認出了你,找你寒暄拍馬的,也是麻煩。”
喬安齡輕笑一聲,說道:“也罷,我便坐在這裡等你。”
“好,我去看看就回來。”
寧儀韻說罷,便走出了雅間。
剛剛走出雅間的屋門沒多久,還沒有走到露天的平臺,寧儀韻便聽到旁邊有一間雅間之中,有人透過那雅間半開着的門,在喊她:“儀韻姐姐?”
寧儀韻朝那雅間的屋門看過去,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從這雅間的屋門走了出來。
待看清來人之後,寧儀韻喊道:“明玉。”
溫明玉在廊中快步走了一小段,迎面走到寧儀韻跟前,拉起寧儀韻的手說道:“儀韻,真是巧了,今兒在這裡看到你。我已經許久沒有見你了。”
寧儀韻也笑道:“是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最近可好?”
“我好着呢,今兒是元宵節,我是受了邀,到醉宵樓五樓的雅間來吃飯看景的。儀韻姐姐,你也是這裡吃飯看景的嗎?”
寧儀韻微微偏過頭,朝她和喬安齡所坐的雅間門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說道:“恩,可不是,我也是受了邀,到這醉宵樓五樓的雅間來吃飯看景的。”
“原來如此,”溫明玉點了下頭,“今兒元宵節,現在也不能同你下上一盤,待哪天我找到機會,就去珍瓏棋館,找儀韻姐姐下棋。”
“好。”寧儀韻點點頭。
“哦,儀韻姐姐,你這是要去哪裡?吃完飯了?”溫明玉說道。
“倒也不是,我看到這五樓有一個露天平臺,便先去看看。”寧儀韻說道。
溫明玉想了想說道:“儀韻姐姐,我那間雅間裡,坐着的都是閨閣中的女子,沒有男子。平日裡,她們都同我有些往來,我經常在她們面前提起你,有好幾個都知道你圍棋下的極好,也都贊過你。
儀韻姐姐,不如你同我一起去我們雅間走一遭,我也好把你向她們介紹介紹。
恩,介紹好之後,我就同你一起去平臺走走,可好?”
寧儀韻想了想,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便應下說道:“好的,明玉。”
於是,溫明玉便帶着寧儀韻往自己剛纔所在的雅間走過去。
才走到雅間門口,就聽到從雅間裡傳出來說話的聲音:
“噯,你們可知道,剛纔溫明玉出門找的是誰嗎?”
“這倒不知,我見她匆匆忙忙的出去,想來是見到了熟人。”一個女子回答道。
“我聽明玉嘴裡喊着儀韻姐姐,莫不是她常常跟我以前的那個寧儀韻,好像是珍瓏棋館掌櫃的外甥女兒,我聽明玉說,她不僅人生得好看,是個千里挑一的美人,而且還下得一手好棋。
明玉說這寧儀韻比她的棋力高出許多,她還從來沒有贏過這寧儀韻。
聽溫明玉的口氣,似乎對這個寧儀韻十分推崇。”另一個女子回答道。
“呵呵呵”,那問話的女子,呵呵笑了笑說道,“可不是就是這寧儀韻,就是因爲圍棋下得好,我們明玉啊,對她推崇得緊啊。
我聽說那寧儀韻只是一介布衣,既不是世家貴女,也不不是官宦出身,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攀上溫明玉這個郡主的女兒,永寧侯府的嫡女。
她呀,不僅和溫明玉結交上了,還能然溫明玉如此推崇,可見她的手段不一般。”
一個女子沉吟的說道:“以一介普通百姓的身份,同永寧府的嫡女結交上,確實十分少見,也十分不易。”
那問話的女子說道:“溫明玉身份高,性子倒也不跋扈,但是接觸過她之後,我們都知道,溫明玉其實極有傲氣的。
平日裡,我們想同她結交攀交情,也不是一件易事。
可見這寧儀韻啊,竟然能讓溫明玉如此推崇,看到了人,還這麼巴巴的追出去,真是有些手段。”
有個女子問道:“你們說,這寧儀韻結交溫明玉是爲什麼來着。”
那問話的女子說道:“還能爲什麼?明玉是什麼身份,她們家的親眷,她兩個哥哥的同窗朋友,莫不是世家公子,官宦子弟。若是那寧儀韻能通過我們明玉,攀上一個,可不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你說得也有些道理,這寧儀韻生得極美,又有些手段,既然可以攀上溫明玉,定然也有勾搭男人、拿捏男人的本事。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另一女子答道。
“你們這麼一說,我倒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又有一女子說道。
“什麼事兒,關於這寧儀韻的?你倒是說來,讓我聽聽。”
“恩,剛剛溫明玉追出去的那女子,我從門縫裡瞟到了一眼,是我在來時的路上看到過。
你們知道,當時她跟誰走在一塊兒?” Wωω. тt kān. C〇
“跟誰?”有人問道。
“我看到她跟定安侯走在一起。”
突然雅間裡一默,緊接有人突然驚呼道:“定安侯?怎麼可能?你莫不是看錯了吧。”
“我不會看錯的,我當時還覺得奇怪着,所以多看了那女子一眼,恩,”她點了下頭,似乎是再次確認一般,說道:“恩,相貌是這般相貌,衣裳也是這身衣裳,恩,不會看錯的,就是她了。
至於那定安侯……
定安侯,我是見過好幾次。定安侯的這般風姿世間少有,我斷不會看錯的。”
“呵呵呵,我方纔說什麼了?我說此女想攀上枝頭當鳳凰,又有些不尋常的手段,可是說的沒錯,”那問話的女子接着說道。“姐姐,說的有些道理,這寧儀韻不知怎地認識了定安侯,又憑藉自己的美貌和手段勾引了定安侯,沒想到定安侯這般人物,竟然會在元宵佳節,和她一起出來,還並肩走在路上。”
“能結交溫明玉,又能攀上定安侯,看來這寧儀韻可不是個簡單的。”
又女子輕聲反駁道:“也未必是這樣的,我曾經聽明玉說過,這寧姑娘棋力非常高。
也許這寧姑娘是真的棋力高,明玉和定安侯,是欣賞她圍棋上的才華。”
那問話的女子嗤笑了一聲:“嗤,就算她圍棋真的有兩下子又如何?
女子學圍棋是爲了什麼?我們大夥兒都心知肚明。不止是圍棋,我們這些閨閣中的姑娘啊,要學琴棋書畫,要學詩詞歌賦,我們學這些幹什麼,又不是要去考功名。
說穿了不就爲了尋得一個好夫家,還有就是成了親以後能和未來的夫君琴瑟和鳴嗎?”
“呵呵呵,姐姐,這是思春了,都想着嫁人成親以後的事兒了。”
“啐,取消我做什麼?我們都是閨中的好姐妹,說說怎地了?我這話雖然說的直白,說的確也是實情。
取笑我做什麼,難道你學這些事爲了考功名,爲了做學問。”
“好,好,好,姐姐說的是,姐姐接着說就是,就當妹妹我什麼搜沒有說。”
那問話的女子接着說道:“所以啊,這圍棋也是一樣的。
我們閨閣中的女子學圍棋,還不是爲了日後成親之後,能和夫君在空閒之時,下上一盤棋。
你說那寧儀韻爲什麼要把圍棋學得那樣精通,難道她還想做一個圍棋女聖手不成?
還不是爲了可以提高自己的身價,也好攀上一門好親事?”
“姐姐,話說的直接,卻真有幾分道理的。
這寧儀韻身份低賤,只是一個掌櫃的外甥女,卻憑着自己的相貌和手段,結交了溫明玉,又和定安侯認識。
她的棋藝應該也是她的手段之一,是她用來結交權貴和達官顯貴攀上關係的途徑和手段。”
“恩,看來真的是這樣。”
雅間的門口,溫明玉的臉漲得通紅,小拳頭緊緊的握着。
寧儀韻娥眉微微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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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此處應有掌聲,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