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清楚地聽到風吹樹葉的聲音。安靜的院落裡,還能聽到外牆傳來的嬉笑打鬧聲。
仙兒聽到外面傳來的嬉笑聲,知道現在已經是翠香院最熱鬧的時候,有些擔心地往門口方向看了一眼說道:“姐姐,時辰差不多,我們得出去了。”
“唉……若我們真是這裡的主人就好了,雖然這不是體面的活計,卻也能讓我們姐妹衣食無憂。”安然有感而發地低喃,眼神中浮現出期待的光,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姐姐,等幫主人完成霸業,我們就向主子要了這個地方,或者一起離開。”仙兒畢竟年幼,想法沒有安然那般周到,更是異想天開地若是完成任務還能從主人身上得到什麼?
雄偉霸業,那可必須無數屍體奠定基礎,她們的命在花千陌眼裡跟這些墊底的屍體沒什麼區別?
未來?
她們能有未來嗎?
安然心裡一陣冷笑,若不是某人給了她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她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勇氣,對主子吩咐的差事不會有任何想選擇的想法。
“仙兒,有些事情別想得太美好,否則看到結局的時候,那種失望和打擊也許沒法承受。”她滿臉關切地看着仙兒,看到她和彩蝶就會想到妹妹。
“嗯!”仙兒聽話地點點頭,轉身打開房門離開了。
安然靜靜地坐在屋子裡,看着空蕩蕩的院子,腦子裡浮現出兒時與妹妹的種種,眼角掛着淚,嘴角又勾起諷刺的笑。
命運就是這麼會捉弄人,明明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要眼巴巴地看着別人享用,明明可以牽手長大的妹妹,如今不知身在何處?哪怕有一天找到了,她們也許也已經成了陌路之人。
哎……
一聲男人的嘆息聲從屋子後面傳來,窗戶上出現個影子。那人手裡拿着扇子,臉上帶着面具,嘆息的聲音帶着幾分淒涼。
安然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之後,她慌慌張張地將房門關上。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戶邊上,眼神中帶着幾分防備,壓低聲音開了聲:“你還要我做什麼?”
“聽花千陌的話,儘快進入相府。不過,我不是要你監視水若曦和水易明的舉動,而是讓你監視落姨娘。”窗外的男人很直白地說着要求,口氣聽起來那可是志在必得。
落姨娘?
安然擰了擰眉頭,很是不解地看着窗外的影子。
“這個落姨娘身份可疑,若不是西鳳國的探子,就有可能是花千陌派進相府的另一條眼線。”男人感覺到安然心中的疑惑,乾脆再說明白一點。
“難道水若蓮和秀珠的死都跟二姨娘有關?”安然知道的消息自然不少。
翠香院不僅是花千陌手下的殺手發佈命令的地方,也是消息的交換點。不管是御王府,還是相府,只要發生任何事情不到一天就能傳到這裡,所以安然知道的東西可不比花千陌少。
只是,探子們的目光總是聚集在水若曦和水易明身上,何曾注意他那不起眼的兩位姨娘?
男人猶豫一陣,不慌不慢地回了安然的問題:“本尊只知道水若蓮的死是二姨娘所爲,秀珠倒是還沒查到消息。若你進府可以查到,那便更好了。”
安然聽完眉頭擰得更緊,目不轉睛地看着窗戶。她很想看看這個男人的廬山真面目,可是哪怕打開窗戶,她的武功也沒法摘下他臉上的面具。拽了拽拳頭,她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我妹妹?”
“傲王登上太子之位那天,就是你們姐妹重逢之時。在此期間,你若敢違抗本尊的命令,本尊就會滅了你的希望。”男人說話的口氣淡若清風,語調間又有種說不出來的逼迫,那是帶着威脅的逼迫,讓人沒法抗拒。
傲王登上太子之位?
原來冷夜居然是傲王的人!
安然聽完心裡吃驚不已,整顆心再次懸在半空。原來傲王一直飾演着扮豬吃老虎的絕色,所謂的頹廢都是裝出來的。若是個酒瘋子,怎麼可能在江湖上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怎麼?在想傲王的瘋癲都是裝的?”隔着窗戶的冷夜聽不到安然的回話,隨口這麼一說。
“一個瘋子怎麼可能籠絡您這樣的高手?”安然也不隱藏心中的想法。
“有些事情不像外界看得那麼光鮮,皇族之人的生死都在別人估計之外,旁觀者永遠都看不清。”冷夜的口氣有幾分淒涼,伴着涼涼的冷意,心口在微微抽痛。
安然沒再說話,她很清楚傲王的過去,很清楚花千陌當初是怎麼將這個可能成爲太子的傲王逼到了絕路。腦子裡浮現出過去的種種,她很是擔心地偷偷看了一眼,繼續保持着沉默。
沉默,可以出賣一個人的心,也同樣可以表現出一個的態度。
不過,冷夜並沒有咄咄逼人去追問什麼,而是顯出幾分不耐煩:“好了,把你該辦的事辦完就行。”
“那我要如何找你?”安然焦急地問道。
“不用你找我,有事我自會找你就行。”安然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裡。
唉……
只要妹妹活着,自己受些苦又如何?
嘴角揚起一抹自我安慰的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她大步流星地打開房門去了前院。
後院,美麗的女子正在鞦韆上坐着,輕輕搖晃,長髮飄逸間,碎髮落在那張白淨的臉上。
悽美,就是悽美,這便是女子此刻的眼神。望眼欲穿地看着天空,心中那抹十年越來越強烈。
他到底什麼時候纔來看自己?他的心裡除了雄心霸業真的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或者他的心早已完全被水若曦佔據,再也容不下別人。
唉……
誰讓自己出生卑微,人家可是相府的千金,還是花千陌的……
對!
主人不該喜歡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是花千陌的人。一定,一定是這樣!
想着,她從鞦韆上跳下,捋了捋長長的頭髮,急急忙忙地就要往自己屋子裡衝。幾步,就差幾步衝到屋子門口,她突然止住步子,嘴角勾起一抹欣喜的笑。猛然轉頭,果然看到有人站在了鞦韆邊。
“主……主人,真的是主人嗎?”她幾乎要歡呼上去抱住眼前這個男人,卻因男人眼中的寒意而放下了半擡起的手臂。
一個月,大概一個月沒看到他了,他看上去瘦了很多,可那雙眼睛依舊是那麼冰冷,冷得讓人發寒,讓人心生畏懼。
“彩蝶,看樣子你已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銀色面具下的那張臉已經黑了下來,冰寒直至的眸光冷漠地打量着如花般的彩蝶,冷夜生氣地將背上了雙手。
“彩蝶知罪,彩蝶該死!”彩蝶害怕地趕緊跪倒在地,膽怯到不敢擡頭去看心上人一眼。
見狀,冷夜緩緩地走到彩蝶身邊。低下頭,目光高傲地低頭看了她一眼:“起來吧!”
“彩蝶不敢!”彩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兩腿都有些發軟。
“你不敢!你若不敢會這般無視主子的命令,在這裡潛伏那麼多年,回報的消息很多時候都比外面給的還要慢半拍。”冷夜低沉地數落着彩蝶的不是,同樣也算是給她最後忠告。
因爲她消息的姍姍來遲,許多次他都可以提前對花千陌下手。若不是看在彩蝶的武功不錯,他早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原來主人一直都知道,彩蝶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悠着,那都是因爲擔心主人實力不夠不是花千陌的對手,很多時候她都會掂量一下消息是否要報上去。垂下眼簾,咬着脣,她沒有做任何解釋,把口水嚥下了肚子。
啪!
沉默並沒有讓冷夜憐惜,反倒讓他更是惱怒。一個耳光落下,那雙冰冷的眸子裡滲透着火花。
“主人!彩蝶知錯!彩蝶再也不敢了,請主人再給彩蝶一次機會,彩蝶一定會完成任務。”彩蝶從錯愕中回過神後,第一件事就是跪倒在地連連祈求。她不在乎自己這條賤命,只是想再有機會可以看到這個男人,哪怕她都不多看自己一眼,她也心甘情願。
哼!
冷夜冷哼地擡頭看看天,今晚月色還算不錯,只可惜心情太差。深深一個呼吸,閉上眼睛後他腦海裡居然浮現出水若曦的樣子。
“主人!主人……開恩!開恩!”彩蝶跪在地上爬到冷夜腳下,可憐兮兮地扯着他的褲腳。
被人打斷思緒,冷夜更是沒好態度,一腳踹開彩蝶,冷冷一喝:“你聽好了,安然很快就會進入相府,你的任務就是易容跟着住進去。至於其他,夢兒會告訴你的。”
“夢兒,主人說的是雲夢?”彩蝶突然想到什麼如夢初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