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不懂她在說什麼,只瞧她神色不對勁,忙叫了小桃去請太醫來瞧。
玉沁無力躺在榻上,仿若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也沒有心力去阻止桔梗傳御醫——皇上知曉了,會怎樣想她呢?會覺得她又在耍什麼手段吧。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皇上竟然會與太醫一同前來。
楚清帝神色很不好,然而看見牀上玉沁的臉色,也只是輕輕一嘆,揉着眉心道:“朕猜着你便會多想。”
玉沁沒有言語,只是靜悄悄地哭了起來,眼淚沾溼了發,沾溼了枕。
“罷了,莫哭了,朕帶你去見一見綺常在,你便什麼都明白了。”
楚清帝言道。
桔梗小心進來,奉上安神茶,還是驚動了玉沁。
“這是什麼?”玉沁問道,那隱約的藥味兒不是她往日喝的。
見楚清帝一飲而盡,桔梗方低聲與玉沁提醒道:“付公公說,皇上已經幾日沒有休息好了……”
說着,拎了乾淨了的茶杯退下去。
玉沁自責,滿是愧疚:“皇上……臣妾……”
楚清帝只輕輕嘆氣:“赭御醫的事,清廷與你說過了?”
“是,是臣妾……太小心眼,不該如此,還拿着腹中孩兒做戲……”
她越說越愧疚,她從未打過她孩兒的主意,然而,現在這樣子又是什麼呢?她竟然無恥到利用她的孩子來謀求某種利益!
“你也別再自責,當日朕也是氣極,沒往深處想。你所倚仗的,從來不是韓玉蓉,她給不了你保護,你依賴朕,卻不敢明白與朕說赭御醫的事,想來,是朕做的不好,得不來你的信任。”
玉沁一驚,忙道:“皇上,不是這樣的……”
然而,她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楚清帝給予她的,已經太多了。
“你聽朕說,朕明白,綺常在是被冤枉的……起碼在這件事上,然而,你已經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許多事,在你的角度看,是沒錯的,可在朕瞧來,已經是錯了。”
“皇上……綺羅不會害臣妾。”玉沁哭泣說道,她已經不能奢求更多,若知道陷害,不,或許該說揭露,揭露了赭御醫的下場竟然是害死綺羅一家子,她的心便如刀割,恨不能喝下後悔藥,再不多事。
“她無害你之心,無害你之意?”楚清帝只淡淡嘲諷一笑,“淳妃,你還是天真了。”
玉沁一陣惶惑,然,楚清帝已經吩咐了桔梗來,替玉沁更衣梳洗。
“朕便叫你去瞧瞧,你所相信的,是不是矇蔽了你的雙眼。”
楚清帝淡淡道,出了屋門,在外間等她。
玉沁簡單收拾利落,淡淡白色的裙裾配着碧綠色的長紗,髮髻也只是以珍珠簪子輕巧別起來,簡單倒也不會失了規矩。
見其如此匆忙,楚清帝也沒說什麼,攜了她上了轎攆,一路往重華宮而去。
皇后得了信兒,早早來迎接,沒料到是淳妃陪着皇上一起過來,倒是一愣,方恍然與陛下見禮。
“皇上此番來,可是爲了綺常在?”
楚清帝“唔”了一聲,看了韓玉沁一眼,道:“淳妃有些話想與綺常在話別,她雖有錯,可念在她們相識一場,朕便允了,正好有些事要交代你,便一同過來。”
皇后巧然輕笑,端莊而持重,毫不似韓玉蓉與皇上相處的宜喜宜嗔,撒嬌討巧。
玉沁有些心堵,韓玉蓉那般作態,非是一家正室所爲,正妻身份也桎梏了皇后,不允她與皇上有那家常自在的時候,也不知,是誰成全了誰,又委屈了哪個。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此番勞煩了。”玉沁言道,該有的禮數上,她從來不缺。
皇后目光流連與她面上,輕輕一笑:“淳妃客氣,事情與你有關係,本該叫你來說一說,只是顧忌你身體,也不好總要你過來奔波。”
玉沁道:“謝皇后娘娘體恤。”
衆人便進了重華宮中,空氣中瀰漫着淡淡佛香,然而,玉沁總覺得其中摻雜了血腥氣兒,總覺得透不過氣來。
有人來,領了玉沁
去見綺常在,殿內只留下皇上與皇后二人話家常。
“皇上此番來,是何事?”皇上輕笑問着,瞟了一眼,見玉沁已經不見蹤跡,方道,“綺常在精神不大好,怕會對淳妃多有衝撞……”
楚清帝只看她一眼,神色莫名,只多了些從前不會有的冷淡:“朕以爲,靈韻夫人的事兒,對阿雅來說,會是個警示。”
皇后臉色一僵,笑意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勉強笑着,輕聲問道:“皇上說的什麼,臣妾有些不明白——靈韻夫人近來少出長樂宮,聽聞身體又不舒服了,皇上……也該去瞧瞧她的。”
楚清帝嘆口氣:“阿雅,朕以爲,有些事你不當插手。”
皇后有些心傷,難過道:“皇上是覺得臣妾多次一舉了是麼?”
“朕只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不與韓玉蓉是不同的,本不該摻合到這些事情中來。”
也不知皇后有沒有聽進去,只是容色慘淡,低低應了是,落寞寡歡的樣子,到底叫楚清帝不忍責難,和緩了語氣,道:“政務之事,你不用插手,至於淳妃,朕既然用她,便是認定她不會與韓玉蓉勾結在一起,與你並沒有任何威脅。”
“皇上,您該知道,臣妾所做這一切,並非爲自己。”
“朕怎會不知道,只是,你當曉得,朕不用你做這些事——太后身體如何?可查到是誰動的手?”
皇后垂眸不語,半晌方道:“外間都傳,是蓉貴妃。”
楚清帝冷冷一笑:“難不成,你以爲這一次能把韓玉蓉給打倒?”
“爲何不呢?”
“韓玉蓉從來不是威脅,她的存在,並不意味着任何事。”
皇后終於安靜下來,半晌,淡淡言道:“是臣妾鑽了牛角尖,您說的對,韓玉蓉沒有任何威脅。”
怕是楚清帝不相信,她又道:“臣妾明白,您這樣做並非爲了淳妃,怕韓玉蓉倒下了,淳妃成爲靶子。只是因爲,韓玉蓉站着這樣一個顯眼的位置,能替臣妾分憂,您是爲了臣妾好,臣妾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