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數太多，先探明情況再說。”
夜玄凌知道喬念惜的心思，可霄州的情況更加嚴峻，而且，現在就算分一部分出來，情況也不一定會好，遇到其中有暴民哄搶就更麻煩了。
雖說一切都是爲了百姓，可有些事情不得不權衡利弊。
喬念惜凝神片刻反應過來，收斂了臉上的神情，跟着繼續往前走。
通往鎮子的道路邊上有處歇腳的茶攤，一間小屋，外面幾棵大柳樹遮陰，樹蔭下面擺着幾張桌子和長條凳子，就是供行人歇腳解渴的。
茶攤主人是一個老者和一個女孩兒，老人五十多歲的樣子，許是常常負重物，稍稍有些駝背。
聽剛纔老者喊女孩“小草”，大概就是她的名字，小草看起來和喬念惜差不多大，卻比喬念惜在寒光寺的時候還要瘦，臉色蠟黃，眼神無光，不知是曬的還是累的，總之整個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精神。
“我們在這裡喝口茶歇歇腳。”
夜玄凌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身後衆人，雖然一身粗布衣服，可週身散發的高貴氣質依舊擋不住。
衆人大部分都是跟着夜玄凌行軍地將士，知道他這是要了解情況，應聲跟着往茶攤的方向走去，一邊走着，雙眸還在有意無意的觀察四處的環境和周邊來往的行人。
鳳輕塵那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模樣也算是本色出演，嘴裡叼着根草一邊走着，目光不看別處，專門往人身上落，特別是女人身上。
高遠端跟喬念惜走在人羣之中，瞧着鳳輕塵這個德行，眼睛裡就冒了火似是要把他看出個窟窿來。
鳳輕塵的眼睛隨着過往的女子一動，冷不防落在高雲端臉上，猛然間瞧見她那冰山冷臉，嚇得一哆嗦，緊忙收斂表情老實了幾分。
遠遠看着這倆人的互動，喬念惜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只是這脣角還沒有挑起來，就感覺後領一緊，小雞子似的被拎到了旁邊，扭頭剛好對上自家凌大爺的目光。
“離他倆遠點，隨時會有危險。”
夜玄凌壓着聲音在喬念惜耳邊低語一句，臉上神情依舊是那般平淡，讓人恍以爲剛纔的聲音是從天際傳來的。
高雲端脾氣不好，鳳輕塵嘴欠，這倆人在一起隨時隨地都能動起手來，也是真危險。
喬念惜愣神之際衆人一行到了茶攤邊上，正準備往裡走，冷不等又被夜玄凌拽住。
剛收回腳步，便看到一個猛壯的大漢從茶攤裡出來，走路帶着一陣風，若是剛纔不退回那一步，現在肯定被撞飛了。
喬念惜站在邊上，眼睛往這大漢身上掃，此人身材高大，體型碩壯，臉上五官沒什麼奇特，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左眼角的一條刀疤。
刀疤男似乎對茶攤的水很有意見，起身離開的功夫，擡起一腳，緊接着聽到“嘭”的一聲，靠近小屋門口的那顆柳樹下的桌子被踢裂開來，鬆鬆垮垮的眼看着就要塌了。
瞧着那一老一小被嚇得激靈哆嗦，喬念惜臉色一凜心裡騰然燒起一團火，可多年偵查的經驗還是讓她理智的忍住上前的衝動。
衆人眼瞧着刀疤男離開，誰都沒有說話，有的是不敢惹，也有人似乎是看慣了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淡漠不理，還有就是像喬念惜這幫人，有更重要的事不宜在此引起注意。
“幾，幾位請坐！”
老者看着刀疤男離開才鬆一口氣，強顏歡笑過來迎客，一邊往裡請，伸手將邊上的桌子又擦了一遍。
夜玄凌不說話，帶着喬念惜坐在老者剛擦好的桌邊，跟着的幾個人坐在另一桌。
鳳輕塵似乎向來不嫌事兒大，不跟夜玄凌一起坐，反而跑到剛纔被刀疤男踢得快要散架的桌邊坐下。
茶攤很小卻很體貼，老者端上來的誰都是放涼了的，剛好消暑解渴。
喬念惜也是真渴了，端起來就喝，可舌尖觸及那水的同時眉頭就跟着擰了起來。
這水雖然清澈，可入口有一股鐵腥味，難以下嚥。
“我喝不下去，這水味道怪怪的。”喬念惜擰着眉頭看向夜玄凌。
夜玄凌一頓，端起碗小口抿一口，同樣也放下了，扭頭將隨身帶着的水袋子遞給喬念惜。
這水的確是有問題，看着周邊衆人同樣喝着沒事，並不是摻了什麼東西，可這味道就是怪。
喬念惜也不客氣，接過來咚咚咚喝了幾大口，想了想又將水袋子還給夜玄凌，臉上神情稍顯凝重。
這裡還不算是重災區，水質就已經讓人難以下嚥了，到了之後會是什麼情況，誰都始料未及。
看來這一趟的任務比想象中更難！
邊上高雲端也不喝，只觀察邊上的情況，平靜的面上讓人看不出心情，只是觸及遠處獨坐一桌的鳳輕塵正一臉笑的跟小草說話，臉色就黑了下來。
面對美女，鳳輕塵端着碗一口一口兩碗都喝光了，非但沒有嫌棄這水裡的味道怪，一邊喝着還跟小草說說笑笑，眼看着手就摸到了人家手上！
高雲端瞪眼看，瞧着鳳輕塵伸手，手裡的鞭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甩，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鳳輕塵跟前的桌子就被削下一半，橫切的一條線正好是鳳輕塵胳膊肘拄着的邊上！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瞬間，嘩啦一聲，鳳輕塵跟前的桌子就散了一地，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他還將上身的力量倚在桌上，隨着桌子往地上塌，人也跟着趴了下去，一身潔白長袍就淹沒在了塵土飛揚之中！
剛纔還眉目帶笑的小草嚇得臉色慘白傻愣愣的呆在原地，瞪大眼睛不說話也不動，整個被嚇傻了！
喝水的衆人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齊的朝着鳳輕塵的方向看過去，在看看高雲端，臉上不由得帶出一抹驚恐。
“高！雲！端！”
鳳輕塵伸手捂着後腰站起身來，太陽穴氣得直突突跳，扭頭看着高雲端瞪眼，出口的三個字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咬牙切齒的恨！
“別以爲你是女的我就不打你！”
說話之間，鳳輕塵瞪圓了眼睛朝高雲端吼叫，一副跳腳炸毛的模樣。
高雲端一頓，鞭子在手心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挑起眉毛看他一眼卻不說話。
只這一眼，鳳輕塵滿臉炸毛的惱恨瞬間就散了七分，眼看着高雲端要起身，不受控制的往後退出兩步。
剛纔貌似說了大話……事實不是他打不打女人的問題，而是……根本打不過啊！
“哎喲！”
衆人正將目光凝聚在鳳輕塵好高雲端身上準備看好戲，突然聽到旁邊一生痛苦的呻吟，扭頭看過去，衆人不由得變了臉色。
之前跟着夜玄凌過來的幾個人，有四個已經趴在了桌上，看他們捂着肚子擰眉頭的模樣，跟中毒似的！
旁邊衆人瞧着那幾個人痛苦的模樣也跟着瞪圓了眼睛，這要是中毒大家不都得死嗎？剛纔的水他們也喝了呀！
鳳輕塵面色一凜，沒時間跟高雲端糾纏，一個閃身到了幾個人跟前。
夜玄凌深眸之間凌厲乍現，扭頭朝着老者和小草看一眼，張嘴還沒說話，就見兩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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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饒命啊！我們這水裡可什麼都沒加！”
老夫人一邊解釋，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全身哆哆嗦嗦害怕的不行。
喬念惜倒是沒有在意這一老一小，扭頭看了鳳輕塵那邊一眼，目光再次往四處掃過，眉頭稍稍擰起來。
剛纔看着老人從同一個水缸裡取水，沒有差別的給外面的客人送，並沒有中間加東西的時間，加之，那幾個人坐在一起，有人出現症狀有人卻沒有，下毒，不可能。
而且，剛纔只一小口便嚐出那水濃郁的怪味，若非要有個理由，暫且只能解釋爲水土不服引起的不適。
“你們先起來吧！”
目光轉了一圈看向夜玄凌，眼神之間傳遞信息，喬念惜知道他跟自己想的一樣，轉身朝地上跪着的一老一小走過去。
兩人戰戰兢兢的起身站在邊上，眼瞧着鳳輕塵給幾個人診治，不敢說話。
旁邊衆人也莫名其妙，不過看她這個態度，剛纔水裡應該是沒有毒，只是畢竟有人出了症狀，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
看着鳳輕塵的手從一個將領手腕上收回，夜玄凌扭頭問：“可是查到了什麼？”
“刺激引發的腸胃不適，倒是沒什麼大礙。”
鳳輕塵拿出銀針給幾個人紮在穴位，一句話說完，目光朝着四處看一眼，眉心微蹙想了想，壓低了聲音又說。
“有問題的是這裡的人，那個小草臉色反映出來的症狀是肝臟的問題，不光她，周邊坐着的幾個人都是，特別是剛纔刀疤臉一起的幾人，問題更嚴重，我問了那孩子，那幾個人是從霄州城來的。”
一句話說完，鳳輕塵撩起眼皮朝高雲端看過去，臉上稍稍多了幾分哀怨。
打探情況也被你揍，還有沒有天理？
高雲端聽着鳳輕塵的話，臉上不由得帶出一抹尷尬，眼瞧着鳳輕塵扭頭看她，眼睛一側，看向了別處，打都打了，誰叫你動手動腳的？
鳳輕塵瞪眼，張嘴要說話卻先聽到了夜玄凌的話：“如此看來，災區的疫情跟現下這情況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們先回去再商量對策。”
衆人點頭，幾個銅板放在桌上，攙起幾個身體不適的人，往大隊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