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靨畫做的

香菜鄙夷的掃三夫人呢一眼,呵呵的冷笑兩聲,“我家小姐教了我什麼,不需三夫人過問,奴婢前來,是爲了我家小姐送個東西過來,東西送到了,奴婢自然會走。”說着,她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丟在了碩大的圓桌上。

被三夫人抱在懷裡的季桃憐不知何時已經沒哭了,小孩子就是這樣,房間裡來了個她不認識的人,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了。

三夫人將季桃憐丟給奶孃,奶孃立刻抱着季桃憐匆匆離開。房間裡,三夫人卻冷漠的看着桌上那件白色的信封,滿臉憤怒。

這個香草,仗着自己季靨畫身邊得力的,排場都擺到她這兒來了,“拿起你的東西給我滾!”一聲怒吼,充分表明了她現在的情緒有多激動。

香草卻仿若未聞,只是臉上掛出諷刺的笑容,沒大沒小的說,“三夫人,你又不是我主子,我爲何要聽你的話。”

“你……”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被季靨畫欺負不算,這個季靨畫身邊的狗也對自己張牙舞爪。三夫人這刻是前所未有的憤怒,憤怒若是手上有把刀,她真恨不得衝過去將對面那個以下犯上的臭刁奴捅死。

香草的確是個狗仗人勢的主,但她更多的自信來自於她的身手,就因爲她會武功,即便在暖月院,她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季靨畫對她也是溫溫和和的,她享受這種被人尊敬的優越感,試問一個當丫鬟的,誰能有她這樣讓主子都禮讓三分的?

所以當知道這個三夫人連着幾天求救無門後,她原本對她的一點點禮貌性的尊敬也消失殆盡了,反正是個早晚會被自家小姐整死的流浪狗,她何必將她放在心上。要知道,現在整個田家的命運,還掌握在她家小姐手上呢。

“三夫人好好看信吧,我就先走了。”說完,香草輕蔑的一甩手,大而化之的轉身離開。

三夫人站在房間裡,渾身上下彷彿包裹了一層黑氣,濃烈得讓四周的下人都戰慄。走到桌邊,她拿起那封信,打開看了兩行,臉色越來越黑,看到最後,她甚至都忘了呼吸,整張臉又黑又白,精彩絕倫。

她狠狠的握緊拳頭,將那封信捏成一團,眼神陰霾,怒氣勃發。

很好,季靨畫在威脅她。

這封信裡沒有多少字,總共被羅列了五條,而這五條不是別的,正是她爹爲了做生意,而與官員勾結的罪證,其中一條還牽扯了人命。

三夫人一點也不懷疑季靨畫寫出這些是沒有證據的,她對生意場上的事雖然知道不多,但也知道在天子腳下行商,沒有一個底子的乾淨的,要將生意做到發家、富有的地步,手上是少不了要沾上人命的,可是因爲身份到了那個地方去,就算沾了人命,朝廷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是一種官商勾結,彼此都在打馬虎眼的情況。

但是現在,季靨畫派人送來了這封信,上面的五條罪狀,條條都是致田家與死地的,這就等於這封信,就是戳穿那層窗戶紙的最佳利器,官商勾結,人命官司,偷稅漏稅,走私糧草,這些罪,每一條都能要人的命。

過了很久,等到桌上的蠟燭都快燃盡,空氣中那漆黑的霧霾才慢慢退散,三夫人頹然的坐在凳子上,看着手上那封被自己捏成團的信紙,滿臉苦澀,最後,整張臉都瀰漫這一種人之將死的黑氣。

看來,自己終究得去求她,季靨畫對田晨的憎恨已經到了一個頂端,她勢必要毀了田晨,毀了田家,或許就算田家沒有報官,季靨畫也會動手打壓田家,只因爲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田晨。

這麼看來,那天在丞相府,田晨真的奪走了季靨畫的清白,季靨畫此刻就在報復,用摧毀整個田家的方式報復。

三夫人眼神很茫然,表情更是苦澀到了極點,她現在突然覺得,若是田晨沒回來就好了,要是他死在了外面該多好,那田家也不會招惹這個煞星。

季靨畫,秦氏的寶貝女兒,在秦氏被禁足,她沒有讓人失望的接手了她母親的殺伐果斷,對田家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

三夫人突然很絕望,難道田家真的已經完了?就因爲田晨佔了季靨畫的身子,並且活到現在?

窗外的明月皎潔清冷,潔白的光亮透過的縫隙落在躲在樹冠裡,一動不動的俊逸少年身上,少年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心裡卻不禁佩服。

小姐果然是小姐,料事如神,聰慧絕倫,她猜到自己回府,並且和三夫人密談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暖月院那裡,所以將計就計,拒絕了三夫人,讓她失望憤怒的回去。而爲怕季莨萋這個新晉郡主攙和進這件事來,季靨畫必然會對三夫人再次施壓,所以她送來了這封信,就是要告訴三夫人,不管她找誰都沒用,田家官商勾結,貪污造假的證據已經在她手上了。

想到出來時小姐對自己的叮囑,高然忍不住想笑,小姐說,“季靨畫和秦氏不同,她的腦子,智力,想法,都不過爾爾,秦氏的老謀深算並沒有遺傳到她身上,她到現在雖說有點小聰明,小謀略,卻終究難等大雅之堂,所以三夫人從我這兒回去後,若是秦氏,必然會旁觀兩日,想透世情,判斷各方利益,再行操控。但季靨畫肯定會立刻派人去三夫人那兒補上一刀,這樣的性格,說好聽點是不給敵人反抗的機會,說難聽點,就是衝動,若是對方使的是一個激將法,那她保不準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小姐的一切都說對了,季靨畫的確不如她那母親的十分之一,這也就意味着,在秦氏被禁足期間,小姐足矣慢慢的玩死這個二小姐。

眼底帶着冷漠的笑,高然看到房裡熄了燭火,這才施施然的展開輕功,快速離開了這裡。

接下來的三天,三夫人每日都寢食難安,她也的確斷了壽安堂和簾朗閣的錢財,這是她的報復,因爲老夫人和季莨萋不幫她。

但是老夫人當家多年,底蘊猶在,加上她外面還有鋪子盈利,並不缺錢財,而季莨萋就更不用說,皇上賞的那兩大箱金銀珠寶,雖說珠寶不能變賣,畢竟是恩賜之物,但金銀卻可以用,所以她哪裡又是缺錢的人。

回到季府的日子表面上平淡,實則確實暗潮洶涌,而在季莨萋呆在上山那幾天,朝堂上倒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御史大夫成育向皇上上奏,要求重審大學士張之雲變賣試題,貪污受賄一案,其中列舉多項證明,顯示此案的確還有諸多疑點,皇上同意重審,而不過四天,刑部就找到證據,洗脫了張之雲的嫌疑。

爲了表彰對張之雲平白入獄的歉意,皇上恩賜,將金科科舉的監考官之職,還給了張之雲,錢寧繼續纂修御書房庫籍,重回到自己的老地方。

錢寧對此氣得牙癢癢,二皇子因爲此事臉色也一連幾天都不好,而成育和二皇子一派,也終究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對抗風波,但凡是成育同意的政策,二皇子一派的都持反覆票,而二皇子同意的,成育又和他打對臺,並且因爲成育入朝這麼多年,也拉攏了不少官員,因此兩派勢力竟然均等,一下子鬥得難分難解,並且成育像是一點也不在乎二皇子那貴爲皇子的身份,用盡了全力打壓對方,半點不擔心會被報復。

這在無數人眼中成了不知死活,可是季莨萋卻知道成育的底氣是哪裡來的。

是的,就是季莨萋從杜信煒哪裡拿來的那封檢舉信,那封信的內容她已經看過,杜信煒的確查到了青州四海鎮藏匿了三千黑兵,三千兵馬,個個都是精銳強將,以一敵十的精兵,而他們的主子,根據杜信煒的調查,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司蒼闊。

呵,看完信中內容後,季莨萋唯有冷笑,沒人比她更清楚那三千兵馬是誰的了,嫁禍給二皇子,司蒼宇果然還是和前世做了同樣的選擇,那結果,是不是也會和前世一樣呢?

當然不一樣,前世這封信被揭穿後,皇上一怒之下,將二皇子打入天牢,足足關了半年纔在衆臣的求情下給放了出來,而今世,這封信落到了季莨萋手裡,那結局自然也會有不同。

“老夫人,杜家小姐來了。”壽安堂裡,季莨萋正在給老夫人捶腿,聽到下人的通報,愣了一下,仰起頭不解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慈愛的對她笑笑,道,“你表哥這幾日忙着複習,沒空陪你,這府裡頭又不安生,你與那杜家小姐關係好,我就讓她來府裡陪陪你。”

老夫人對自己,到底是用了真心的。季莨萋感動一笑,點點頭,“還是祖母疼莨萋。”

老夫人憐惜的摸摸她的腦袋,卻嘆了口氣,“這幾個孫女,除了你,還有誰是讓我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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