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緣子

蔓卿回到湘怡居,見鴻禎在此,便施禮而坐。

“三爺有何吩咐?”蔓卿舉頭一看,復垂下頭,鴻禎確然一臉病容,果真是謹慎之人,連留香院的人也要瞞着。

鴻禎咳了幾聲,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蔓卿,“娘子可曾聽說過緣子?”

蔓卿不解地看了看鴻禎,試圖從鴻禎眼中獲取信息,卻不得其果,便答道:“不曾。”

鴻禎瞟了侍從文辰一眼,文辰會意,呈上一小罐藥,料想那便是緣子。

蔓卿的外公本是宮中御醫,因此卿母也懂醫理,蔓卿雖不如卿母,但看診辨藥是不在話下的。

文辰打開罐子,罐中的藥被包着,藥紙呈暗黃色。

蔓卿取出其中一包,打開辨之,驚然呼吸一緊,一時說不上話。

“砒霜……”蔓卿心想着,偏過頭看向鴻禎,正巧與他四目相對。

兩人的眼中閃爍着柔情的淚光,許是風沙迷了眼睛吧。

鴻禎偏了偏頭,避開蔓卿的眼睛,繼續說:“緣子是大哥贈我的,說是治療我的咳症有奇效。”

鴻禎口中的大哥是大少爺夏侯鴻堯,鴻堯的生母是妾,即使是長子,也不被人尊敬。藥並不是鴻堯贈的,鴻禎心知肚明卻不能說出。

秦熙府的嫡長子是二少爺鴻捷,鴻堯與鴻禎一直是他的眼中釘,因爲他們的存在,嫡長子的位置受到威脅,鴻捷不得不買通暄和院的侍婢,讓他借鴻堯的名義給鴻禎送毒藥,以此一箭雙鵰。

鴻捷的生母幾年前已亡,所以鴻捷不得不爲了自己的地位而努力。

“大爺與三爺真是兄弟情深,妾身剛好有些咳症,想暫將緣子置於湘怡,不知三爺意下如何?”蔓卿細細揣摩着鴻禎的心思,此事不可魯莽,必須先將鴻堯的嫌疑排除,查出那個送藥的侍婢,再將此事嚴重化,讓鴻捷自食惡果。

“你要緣子的話,就拿去吧。另外,這是我的處方,你且去侯府旁的藥鋪中抓些藥來。”

鴻禎輕捂着嘴,又咳了幾聲,“這可是傳家秘方,切記不可讓他人竊看了去。”鴻禎似是而非地說着。

蔓卿福身表示會意,“妾身告退,爺先回高鴻居吧。允芝,隨我出府。”

允芝放下手上的活,埋頭走到蔓卿身邊,“是。”說着,扶着蔓卿步出湘怡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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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與三爺的感情真好,方纔奴婢偷瞟了三爺,三爺眼中滿是情意,但見奶奶擡頭,又頓收情緒,真想告訴昨夜那些奴婢,咱們三爺是寵愛奶奶的!”

允芝津津有味地說着,蔓卿卻不做搭理,惹得允芝心急如焚,“奶奶難道還要忍?如今正值寵愛,奶奶應該乘勝追擊啊!”

蔓卿自若地走着,就如昨夜一般,只是多了一份冷意,少了一絲憐意。

“隔牆有耳。”蔓卿只說了四個字,方纔滔滔不絕的允芝頹然間安靜下來,“奴婢知罪。”

蔓卿看着允芝無辜、可憐的表情,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心想:“允芝,侯府中你是我唯一能信的人,即便不能明,也要處處謹慎。府如虎囚,稍有不慎,必是他虎口美食,連夫君都步步算計,何況其他人?”

蔓卿與允芝走出侯府,行至藥鋪前,海棠突然從天而降,手上的劍迅速插回劍鞘,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廝殺。

“海棠?你會武?”允芝深感疑惑,睜大眼睛凝着海棠。

“你是三爺的人吧?”蔓卿大膽猜想。

“奶奶智慧過人。三爺吩咐奴婢來保護奶奶。”

蔓卿冷哼一聲,原來鴻禎早就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她竟一點也覺察不出。蔓卿打開處方,其上寫了緣子一事,並指明要蔓卿除掉鴻捷,還告訴蔓卿,鴻捷買通的侍婢名叫宛若。

海棠借蔓卿一步,至一旁偏僻處,地上還有廝殺留下的痕跡,“留香院中他人眼線衆多,三爺除掉了不少,可每次一除,又會新進一批。三爺乾脆就養着,因此不方便在院中將此事告訴奶奶。”

海棠細細向蔓卿說明後,問道,“奶奶可有對策?”

“自然有的。”蔓卿胸有成竹地說着,“不過你殺了這些跟蹤我的人,他們便無法及時回去彙報,難免會打草驚蛇。”

“奶奶儘管放心,這些人中有兩人是三爺安插進去的,那兩人會代他們告訴二爺,奶奶確實去買藥了,其他人衝撞了奶奶,皆死於奶奶手中。這樣一來,二爺便以爲自己打草驚蛇,因而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海棠是個守禮的人,即便自己是鴻禎的人,也不敢對蔓卿不敬,回話時一直低垂着頭,表示恭於蔓卿。

“兩個陌生的手下就可以騙過二爺?依你說來,二爺城府全然不如三爺,不久後定是三爺劍下之魂了?”蔓卿用半嘲的語氣說着。

回到侯府,蔓卿拐入雍毅府,欲抄近路而回秦熙府,允芝、海棠緊隨其後,皆曲着身子,深埋着頭。

忽聞前方一聲重咳,蔓卿定睛一看,只見一男子從拐處而出,捂着心口失足倒在地上。

男子的年紀與蔓卿相仿,一身素衫,雖是玉樹臨風之貌,但卻附上了一層中毒的猙獰表情,減了幾分英氣和俊氣。

海棠似乎一點也不關心他,冷冷地介紹道:“奶奶,他是雍毅府三夫人的嫡子,奶奶不必理會,免得惹禍上身。”

“不可胡言,既是三夫人的兒子,那就是表兄弟了,哪有不救之理?允芝!”

蔓卿給允芝使了一個眼色,允芝會意,扶鴻志起身,安坐於一旁的草坪上。

海棠沒有多言,安份地退到一旁。

蔓卿取出隨身的銀針包,隔衣施針,以排出鴻志的毒素。

半個時辰後,鴻志得已解毒。

鴻志注視着蔓卿姣好的面容,火紅的薄脣最爲誘人,使人想入非非。

“多謝恩公。”鴻志剛要下跪,就被蔓卿阻止,“兄弟不必客氣,我是秦熙府三爺的侍妻,親人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那就是表嫂了,多謝表嫂。”鴻志是蔓卿見過的唯一一個話中無話的侯府人,不只這樣,鴻志的眼神亦是無辜又天真,似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因地位尊貴而被人毒害。

“表弟不必介懷,表弟是嫡子,日後就是雍毅府的主人,怎會無端中毒?”

蔓卿問至此處,鴻志的表情陰沉了幾分,無奈地晃着頭,“要說主人,我並沒有那個野心,我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被毒害,亦不想與之追究,只願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保自身平安。”

鴻志眼中充滿了無奈和天真,他似乎對人沒有戒心,也或許是對蔓卿沒有設防,竟連此話也毫無防備地說出,若傳出去,鴻禎定會受損。

“表弟當真想要放棄嫡長子的爭奪?要知道侯爺的繼承人是從他各個嫡長孫之間選的。”

“我從來沒想過要嫡長子的位置。”鴻志脫口而出,信誓旦旦的樣子,在他眼中,仿若只有蔓卿可以救他一般。

“眼下就有一個機會……只是你一旦離開侯府,便不能再回來,盤纏我會幫你準備,你的孃親我也會幫你照顧的。”蔓卿環顧四周,此處環境清幽靜謐,應該是個安全的地方,於是拉鴻志到一旁,與之細說着。

鴻志聽得樂意妙生,只覺蔓卿是個聰明伶俐之人,贊同地點點頭,滿意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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