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旬老頭,雖說是老頭,但卻依舊是健壯如同四十多的男子,只是白髮要多了些罷了,臉上全是不悅,鬍子下的那一顆在下巴的大黑痣格外顯眼。
夢繞站了起來,淡淡回答道:“是我。”
六旬老頭走到夢繞前邊,吹了吹鬍子,混濁的眼睛瞪着夢繞。
“這肉怎麼不好了?我吃着就是好!”
夢繞認真地瞧了六旬老頭的臉,這才指了指桌面上的肉。
“這肉裡的燻草的味道過於濃烈,肉不新鮮還夾着淡淡的騷味。”
六旬老頭身旁的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子這時候站了出來。
“我師傅是一等一的廚子,你這個女子不懂吃食便不要隨意污衊!”
六旬老頭反而眼睛閃過一絲驚訝,問夢繞,“你知道燻草?”
夢繞點頭,坐了下來,喝上一口茶,接着說道:“我不但知道燻草,我更是知道你不能再吃燻草了,不然你的生命會有危險。”
六旬老頭聞言哈哈大笑,“民以吃爲天,老夫唯獨愛燻草的味兒,不能吃便是要了老夫的命!”說罷竟是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命沒有了,何來談吃?”
六旬老頭沉下臉來,“丫頭,話不能亂講。”
夢繞淡淡一笑,回之,“實話,你不愛聽也罷了。”說着便繼續低頭吃着客棧的飯菜,沒有再動一下那一碟肉。
就是說,客棧的飯菜也做得比這肉好吃……
十五六歲的男子撇撇嘴,“愛吃不吃。”
夢繞沉默着,兩人也便返之到天井,這時夢繞又開了口。
“雙目混濁,時而腰痠背痛,夜裡偶爾嘔吐,注意身子吧老爺爺。”
好人不好做,但夢繞卻不能因爲如此而不去提醒。
人,總有善念的一面,對老人家更是如此。只是,聽或者不聽便隨他去吧。
老人聞言身子一怔,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佛袖離去。
夢繞笑了笑,看着那一盤肉,說道:“你們不是愛吃?快些吃吧,冷了,這肉更是難吃。”
嚴皓鉅倒是乖巧的應下了,繼續吃飯,而一旁的陳頤香卻是一直看着夢繞。
真當自己是大夫了不成,哼!
果然,嚴皓鉅吃上了一口肉便嚥下去。
“難吃多了,方纔熱着的時候可好吃了。”
夢繞點頭,繼續吃飯。
可就算肉變難吃了,衆人還是將那一碟肉給解決了,也只有夢繞沒有再動那一碟肉。
吃好了,衆人便回到廂房休息去了。
而這邊六旬老頭賣了肉給李弘譽也有了銀錢去店家處要了一間包廂,兩師徒一同睡。
包廂裡,十五六歲的男子給六旬老頭鋪好了牀,便問道:“師傅,方纔那女子真真是無稽之談,您的身子一直這般好,又何嘗難受過呢?”
六旬老頭點點頭,“少女無知罷了。睡覺罷,明日還得趕路回明國呢。”
十五六歲的男子點頭,在地上鋪上了厚實的被子,也睡了起來。
大半夜,卻聽見有雜吵,起來望之,卻見六旬老頭在牀上捂着心口處。
“師傅,您這是怎麼了?”
六旬老頭搖了搖頭,“今天吃多了些,心口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積食了,有點兒想吐……”
吐?難道那個女子是懂預言?
“要不,放一個桶子在您的牀頭處?”
六旬老頭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一夜,六旬老頭睡得極不安穩,胸悶難受,想吐卻無法。
積食,實在是難受!日後夜裡不能再吃如此多了。
第二天天未曾亮,夢繞幾人便上路了。
此時正爲夏天來臨之際,但大早還是有些冷,一絲涼風颳起來了,捲起了掉落下來的春葉子,伴隨着馬蹄的嗒嗒聲,馬車遠去了。
“小姐,要吃些糕點嗎?”
夢繞搖了搖頭,“大清早的,晚些再吃。”低頭看向睡在她身旁的嚴皓鉅,又說道:“我們出門前準備了的雲香糕留些給嚴皓鉅吧,除了只留一些在我們馬車內的糕點其餘的都給了李弘譽吧。”
春菊點點頭,八阿哥是男子,吃得多,小姐如此也是應該的,畢竟八阿哥還是一路上護送她們的。
春菊將糕點挑了些出來,放在了馬車裡的食盒上,便將剩餘的拿了出去。
“八阿哥,我們小姐讓奴婢給你送點心來了。”春菊施禮說道。
李弘譽笑着接了,“替我謝謝你家小姐的心意。”
春菊笑着應下自是回馬車上不提。
“尹姐姐,怎麼只有我愛吃的糕點呢,我不愛吃的糕點都拿去哪兒了?”
“給了八阿哥,反正我們都不愛吃。”
嚴皓鉅哈哈大笑,“尹姐姐就是厲害,這法子既不浪費食物,又能讓八阿哥領了情。”
春菊在馬車外也能聽到馬車內的兩人說話。
原來如此,怪不得小姐要將剩下的那麼多糕點全都讓她拿給了八阿哥。
春菊上了馬車,嗔了嚴皓鉅一眼,“嚴二爺,只要您在此,我們小姐定是跟您一樣調皮淘氣,我們小姐可是大姑娘了,哪能跟您這個十歲的小孩兒一起玩兒?”
嚴皓鉅呸了一聲,“那是我尹姐姐,自然與我一同玩兒。再說了,那個八阿哥有什麼好的?成天拿着眼睛瞧我尹姐姐,都不知道什麼事男女之防。”
春菊聞言頓了一頓,八阿哥經常拿眼睛瞧着小姐?怎麼會……
嚴皓鉅知道春菊不信,便冷哼一聲,“莫不是你覺得八阿哥是個好男子吧?難道春菊是心喜八阿哥?”
小孩子心純潔,想事情、看東西往往能看到最爲真切的。
“別說胡話,哪能呢。”春菊此時臉漲紅了,支支吾吾的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說,說這是什麼話兒呢!誰喜歡了?這不是……”
嚴皓鉅嘿嘿一笑,隨後說道:“春菊,你不過是一個丫頭,我也知道八阿哥也是看不上你的,罷了,我吃糕點去。”
春菊垂下頭去,其實她方纔也是在說實話,小姐是被賜婚的人呢,再說了,八阿哥可是好男兒,什麼樣的女子找不着,也不可能是被賜婚了的小姐啊!
夢繞淡淡的看了春菊一眼,便也笑着與嚴皓鉅說話了。
人心,有時候真的難以經得起考驗,特別是在愛情面前,再好的感情要是跟怦然心動的愛情相比較,往往失色的都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