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秦嫣清澈的眸裡都燃了怒,奮力掙扎,掙扎不開,急聲便吼,“陸仲謙你卑鄙,你明知道你們那破白玉尊就一僞贗品。”

“關鍵不是它是不是真的,現在所有人都認定它是真的,它就必須是真的。警方在你們那搜到了它,你們的人就脫不了干係。”陸仲謙依然很冷靜,“秦嫣,這個案子我是一定要鬧大的,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盤龍饕餮白玉尊現在就在HZ。”

秦嫣並不理解陸仲謙這麼做的目的,他對這件事的執着有點超出他們的意料之外,但是她現在也沒心思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她需要知道嚴厲和林小由他們眼下的情況。

秦嫣掙扎着要出去,陸仲謙死死捆着她的手不讓她走。

秦嫣急了,朝他便急吼,“陸仲謙,盤龍白玉尊是我偷的,真正作案的人是我,你知道的,只有我才能偷得出它來,東西是我藏在品鑑裡的,我需要藉助品鑑的資源鑑定它的真實性,其他人根本不知情。”

陸仲謙聲音沉了沉,“秦嫣,你就那麼想替其他人開罪?”

“我替他們開什麼罪,本來就是我乾的。”秦嫣吼着吼着突然就哭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品鑑以及品鑑裡所有的人根本就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你要證據我給你證據,你要鬧多大我配合你,我認栽了還不行嗎?但是你別把品鑑拖下水啊。”

陸仲謙扣住了她的肩,手勁很大,“秦嫣,你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嗎?嚴厲和你那些同事不會有事,他們頂多只是在看守所裡待幾天,等事情平息下來了他們自然會被放出來。”

“但是到時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所有人都知道品鑑涉嫌偷竊文物,到時你還讓整個品鑑怎麼立足?你讓我那些同事怎麼辦?”

陸仲謙聲音不爲所動,“從你們攪和進這些事開始,你就應該想到品鑑會有這麼一天。”

“可是這些事真的和整個品鑑無關,至始至終都是我個人的事,我只是暗中利用品鑑的資源而已。”秦嫣吸了吸鼻子,轉過頭,拿起剛纔扔在牀上的手銬,兩隻手伸向他,緊咬着脣,眸裡還掛着淚,卻是滿滿的倔強,“陸警官,你要緝拿的嫌疑犯在這,不是嚴厲或者其他人。”

“你……”陸仲謙眼裡也帶了怒,拿過手銬,二話不說給她戴上了。

他昨晚費勁心思把她帶回來,就是怕她在現場,就這麼頭腦發熱一個人全頂下來了,她還真敢!

陸仲謙心裡壓着怒,銬住她時也算不得溫柔,幾乎是一路拖着她下樓上車,一路上沉着臉,但到底是沒真狠得下心來,下車前,又把她的手銬給解了,沉着臉帶她進了局裡,直接去嚴厲那邊。

秦嫣看到了嚴厲林小由和莫非,幾人還沒錄口供,凌晨兩三點才被帶回來的,大概是一夜沒睡,神色有些疲憊,看到秦嫣時還是都露出了笑。

林小由打趣道,“要是這一時半會出不去,正好,我們可以湊一桌麻將了。”

嚴厲卻是擰着眉,“你怎麼也來了?”

秦嫣橫了他一眼,“來看看你還能不能繼續嬉皮笑臉。”

陸仲謙看着秦嫣和嚴厲,面色不自覺地就沉了沉,手拍了拍她的肩,“在這等我會兒,我出去一趟。”

陸仲謙說完就出去了,因在局裡,顧忌太多,秦嫣也沒問他們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隨便瞎聊着。

陸仲謙出去沒到一個小時就回來了,回來時便把秦嫣帶走了,並沒有帶她去錄口供,反而是直接又帶她走了,從局裡到停車場那段不算長的路里,一路上有不少人和陸仲謙打招呼,有叫他“仲謙”,有叫他“小陸”,有叫“頭兒”也有叫他“老大”的。

其實秦嫣並不知道陸仲謙具體是什麼身份,她只猜到他是警,但是什麼職位,她並不清楚,她也從沒見他穿過制服。

他們小時候雖然住過同一個院子,但因爲他年紀比她大了七八歲,那時她也年紀小,除了三天兩頭爬他屋裡去,在這之前秦嫣和陸仲謙並不算熟。

那時她雖然常爬他屋裡去,他多半也在,但那時她其實挺怕他的,很少敢主動和他說話,頂多就把手指放在脣裡“噓”一聲,再幹笑着說聲“借我躲躲哈”就“蹭”的彎腰躲他桌子下了,在他面前大氣都沒敢出過。

秦嫣也不知道那個沒臉沒皮的自己怎麼就那麼怕陸仲謙,他那時就特別的不苟言笑,雙眸又特別的銳利逼人,也鮮少會和她說話,頂多就看她一眼,然後就繼續低頭看他書或者電視,年紀輕輕的,舉手投足間就自有那麼一股氣勢在那兒,這樣的他就讓那時的秦嫣莫名生出一股自卑感來,她從沒覺得自己野野皮皮的有什麼不好的,但是在他面前就覺得自己就一上不得檯面的野丫頭,因此他不說話,她也是不敢打擾他的,通常就這麼默默地蹲在他桌子下等着爺爺氣消,有時蹲得累了就這麼抱着桌角睡過去了。

他那時倒也沒轟她,偶爾她睡過去時還會可憐她一下,給她扔一兩件外套過來。一來二往後秦嫣和陸仲謙也慢慢熟悉了些,再進來時就不用再躲桌角,很自動自發地坐他沙發上去了,因爲她知道她那尊卑觀念挺強的爺爺還是挺忌諱他的司令官的,總覺得老這麼進來要人不好,因此後來看到她爬上了他家後,就跺跺腳回去了,自己消氣。

就因爲摸清了自家爺爺的性子,到後面再被秦正濤拿着掃帚追着跑時,不用程瑞東在後面“加油加油”的喊,秦嫣已經能熟門熟路地抓着陸仲謙家的窗欄“蹭蹭”地往上爬了。

那時秦嫣和陸仲謙挺和諧的一段時間裡,她在沙發上坐得無聊時間還經常湊到他書桌前看他在看什麼書或者寫什麼,就這麼撐着髒兮兮的小臉好奇地看着他,當然面對他她都是規規矩矩的,她在那麼一板一眼的人面前皮不起來,也不好意思把自己野丫頭的本性暴露得一點不留。

陸仲謙基本都是把她當空氣,就這麼面色淡淡地寫他的東西看他的書,從不會主動理她,但也不會趕她,就這麼任由她盯着他看,再昏昏欲睡地趴下去,睡飽後再自動自發地離開。

秦嫣那時就覺得陸仲謙特別的無趣,甚至在後來她知道這世上有自閉症這個詞時一度懷疑陸仲謙是不是有自閉症,她那樣的性子在陸仲謙房裡待不久,也待不下,只是爲着自己的屁股着想,只能估摸着秦正濤氣消了纔敢回去,因此在那些無趣的時間裡,她也只能無趣地睡過去。

好在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了一年多,她十歲時一家人搬了出去,她跟着父母去了英國,沒有程瑞東整天在耳邊挑唆,又被扔到了全寄宿學校,認識了季閔老師,所有的興趣都轉移到文物和別的東西上去了,秦嫣也就慢慢收斂了性子。

她是兩年前才重新遇到陸仲謙的,在丹麥一臭名昭著的文物販子家裡,在搶奪一幅遺失的西漢名畫時撞上了,第一回過招,她沒那時沒認出陸仲謙來,也不知道他是便衣,畢竟她真沒見過哪個警察會半夜潛入別人屋子裡盜畫的。

之後兩年幾乎在每次她出任務時都會和陸仲謙撞上,剛開始秦嫣還以爲他也是專門幹這行的,直到約莫一年前,在英國,她以季閔老師的學生身份給當地的一名著名收藏家的收藏品做鑑定,在那裡意外遇到了陸仲謙,那時他是以國際刑警的身份出現在那裡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其實秦嫣都在懷疑陸仲謙是冒用身份,幹這行的要弄個這樣的身份矇騙過去並不難,只是如今看着這一路或熱情或恭敬地和他打招呼的警察,想假也假不了。

秦嫣長長地吐了口氣,人剛在車上坐下,就望向他問道,“不用我去錄口供嗎?”

陸仲謙沒看她,面色還是緊繃的,只是一邊啓動車子一邊道,“他們幾個需要錄完口供才能回去。”

秦嫣訝異地望向他。

陸仲謙終於側頭望向他,“秦嫣,你們到底是什麼組織的?你們的人剛被帶回來不到一個小時,上面就有人打電話過來打招呼。”

秦嫣收回視線,往椅子上靠了靠,閉了閉眼睛,“等你查到我會招供的。”

陸仲謙薄脣抿緊了些,“秦嫣,別以爲我現在是放過你們了,不管你們在上頭有什麼人,只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們涉嫌犯罪了,我一樣會把你們一一緝捕歸案的。”

“包括我嗎?”秦嫣側頭,望向他,突然問道。

陸仲謙也望着她,然後點頭,“包括你。”

秦嫣忍不住笑了笑,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呢,究竟幹什麼的?”

想想又覺得好笑,牀都上了,卻連彼此做什麼的都不知道。

“國際刑警。”陸仲謙平靜答道,也沒細說究竟是什麼職位,以及現在爲什麼會是HZ的總經理。

秦嫣伸了個懶腰,誠心向他道謝,“謝謝你。”

雖然上面有人打過招呼,但是如果不是他有心放人,就是天王老子給他下令他也未必會理會,他終是沒有把品鑑給亮到公衆眼皮底下曬。

“不用謝我,我更期待一網打盡的時候。”

秦嫣忍不住輕哧了聲,剛要開口,手機便響了起來,拿起手機看了眼,是秦正濤的電話。

秦正濤幾乎從不會打電話給她,她從小就獨立,在英國又是跟着季閔老師混,長大一些後便開始以旅遊考古爲藉口滿世界跑,家裡人早習慣她今天在C市明天在渥太華後天又跑到鹿特丹去的習慣,對於她經常夜不歸宿也早習以爲常,因此除非急事,一般不會電話找她。

看到秦正濤的電話秦嫣就直覺是不是出啥事了,趕緊接起,人沒得說話,秦正濤活力十足的大嗓門已經從手機那頭穿透耳膜。

“三丫頭,你又跑哪鬼混了,啊?說好的相親呢?你就是和陸家小子有什麼好歹也打個電話交代一聲,讓我提前和人家說清楚,有你這麼坑自己爺爺的嗎?”

秦嫣耳朵被秦正濤的大嗓門震得“嗡嗡”地作疼,不自覺地把手機舉遠了點。

秦正濤嗓音夠大,不用放外放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仲謙扭頭望向她,微微笑着,“還要趕場相親啊?需要我送你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