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日子

30 日子

30日子

內宅倒是太平了,外頭老太爺抓着茶杯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眼前這個主,壓根就是個文盲!居然連論語都沒讀過!!!哦,也是念過書的,尼瑪三字經都背的結結巴巴的,也叫念過書!?叫寫字,連紹衣都捂臉了,羅衣從水裡救出來那會,都寫的比他好。

再看對答,紹熙問:“妹夫日常有些什麼消遣?”

容儀答:“聽戲。”

“不知喜歡聽何戲。”

容儀眉飛色舞:“回春堂的青衣扮相絕佳,真是風流入骨,小旦倒一般balabala。”

居然還搞戲子……紹熙忍氣,繼續問:“還有甚麼喜好?”

“呃……”逛青樓不大好跟岳家說:“太白樓的酒菜不錯……”

“日常在家做些什麼呢?”

“念,唸書。”這倒是真的,族學每日至少去半天,不過他經常逃學就是了。

老太爺更肝疼了,別玷污了“唸書”二字行不?喝口茶順順氣,擡眼一看,茶杯差點掉地上——容儀那傢伙居然看上茶的丫頭看呆了!還巨猥瑣的盯着人屁股。那是他老太爺的筆墨丫頭!!

大爺紹世已經不想說話了,這樣的妹夫不是一般的丟人。不由抱怨胞妹,你就不能找個稍微靠譜點的麼?

等到小輩帶着容儀走了,三爺才沉重的對老太爺說:“父親,大姐姐什麼時候啓程回陝西?”孝道壓迫下,他的女兒萬一鬧出點什麼,媳婦能宰了他!

“明日。”老太爺也氣的不行了。“學而不思者忙,思而不學則臺”。剛纔容儀背的論語……想想那至少把四書原著背完的孫女,絕對的嘔血。兒子回來非怨死他這個老子不可,他就不該由着老伴亂搞!無比後悔當時心裡的天平傾斜了那麼一點點。孫女到底比親閨女遠了一層。再者人在難以抉擇中,總是習慣性的把事情往好的一面想。他知道孫女婿紈絝,卻沒想到居然這麼誇張。這也怪不得老太爺,一代不如一代的勳貴子孫,的確很挑戰他們這種規矩人家的認知。老太爺深感對不住羅衣,只好心理默唸:孫女啊,一定要早早生個兒子,爺爺親自操刀替你教導!

羅衣回到二房,看到倚在她院門口的張姨娘,眼淚嘩的就流下來了。就算有心理準備,這打擊也着實有點大。不得不承認,她最開始和老太爺一樣還是報了一絲絲希望的——小說中不總說,庶子裝傻逃過嫡母的猜忌麼?可是見容儀看丫頭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裝傻,是真傻。何況再裝也沒必要第二天就裝到姨娘房裡去。跟一個猥瑣男相處,想到以後還要XXOO爭取生兒子,就覺得內心拔涼拔涼的。

哭了整一刻鐘,羅衣才慢慢停下來。於氏捧了杯茶給她,張姨娘也趕忙遞帕子,羅衣擦乾眼淚,喝了慢慢一大杯茶,吃了兩顆松子糖,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勉強笑道:“哭過舒服多了。”

一句話惹得張姨娘差點又哭出來,於氏也紅了眼圈:“三妹妹,你受苦了。”

羅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忽然覺得一輩子真的很長,可惜她真的沒有死的勇氣。

屋裡沉默起來,彼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囑咐的婚前就囑咐了,婚後的日子那樣,抱怨都懶了。

外頭也是一樣的沉默,兩個世界的人,更加相互看不順眼。走流程一樣吃過飯,容儀和羅衣也就準備告辭回去了。臨走前羅衣還拜託三太太和於氏,讓他們幫忙看哪裡有還有田賣,侯府日子不錯,錢閒着也是閒着。說完就告辭了。家下人傳閒話的,不免讓蕭氏知道。華章依舊那麼愧疚不安,蕭氏自然是得意洋洋。但是當晚就得意不出來了,老太爺直接傳話,讓他們收拾行李,明天就出發,一天都不能耽擱。老太太見老太爺動了真怒,也不敢再吱聲。

華彩一陣絕望,蕭家是個規矩人家。在這裡呆着,嫡母至少不會太過分。回到陝西……光這麼一想,就生生打了個寒戰。弟弟怎麼死的?疏於照顧、久病無醫。華彩內心吶喊:你們母子三個喪門星!鬧的族裡住不下去,鬧的孃家恨不得人人誅之。我看你日後有什麼好下場!然而卻也知道,要是他們母子三人都沒有好下場,她這個庶女更是任人宰割。我怎麼這麼命苦?華彩如是想。不由縮在角落裡暗暗哭泣,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響動。

三朝回門,日子正式進入軌道。羅衣也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這個家庭,目前就知道了她居住的院子叫做青葵院,按理來講這些下人都要告訴一聲,不過顯然青葵院的規矩已經亂到一定境界,不能用常理視之。

容儀在顧家那頓飯吃的極其不開心,一個一個用鄙視和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作爲安陽侯府的庶子,有時候真是驕傲與自卑並存,對於這種看不起的眼神真的很熟悉。再回想一下自己老婆,也是這樣的眼神,瞬間對漂亮的羅衣感觀降至谷底。壓根就不準備再給他面子,故意日日歇在綠姨娘房間。

羅衣巍然不動,綠姨娘果然是青樓贖身的。據傳說良賤不婚,納妾都不可以。但實際上良家子沒有特殊理由也不願意做妾,更何況法律又規定妾通奴婢。這就好了,無論是不是良家子,一旦當了妾,都是賤籍,制定法律的人真蛋疼。或者是貴族的妾不通奴婢麼?這都不重要,重點是一個青樓出身的妾還沒有威脅她地位的資格。而容儀的那四朵花——還真是四朵花啊——酸水也開始往綠姨娘那邊潑去。當然順便瞧不起她。綠姨娘什麼人?紅牌出身啊,因此,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曹氏自然是知道青葵院的種種,她本就不是親婆婆,才懶得管這麼多。本就不待見庶子,沒刻意養壞都算對得起天地良心了。既然已經娶妻,更懶怠插手,橫豎婆婆原就不該管兒子的屋裡事的,不然娶媳婦用來幹嘛的?太夫人倒是說過幾回,不過一個庶孫,疼愛有限,又覺得年輕少年哪有不好色的?橫豎羅衣只是媳婦,不是他們家的人,操那麼多心幹什麼?於是,青葵院的混亂,在各方默認下,居然延續下來。

要說安陽侯府的日子是真的很奢華,日常喝的茶不說了,光點心都能翻一個星期不重樣。怪不得丫頭一個一個不要命的往上鑽。雖說做平頭夫妻好,可是做到大丫頭,錦衣玉食慣了,忽然一夜回到解放前,即便嫁的是管事,也不可能有主家跟前的日子舒服。更別提沒嫁人的姑娘就是要嬌貴些,要是做妾麼,某種程度上來講也的確保持了姑娘的嬌貴——孩子生下來就是主子還不用親自帶,家也不用管,只管陪男主人,只要夠老實,嫡妻一般也懶的收拾,簡直乃享受權利不承擔責任的絕佳生活方式。霎時間,閒到蛋疼的羅衣悟了!

羅衣真閒啊,嫡母其實真不待見他們。婚後大發“慈悲”,只叫他們初一十五去請安。因此羅衣每日就在太夫人房裡裝兩次壁花,剩下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安陽侯家的飯菜都是有份例的,到了時間只管一份一份從大廚房裡端出來就是。衣服鞋襪皆有針線上的人,她最多也就替自己做點小東西,譬如送人的荷包之類的,還有一屋子丫頭幫做。

翻書麼,又沒有小說看。四書五經她趕鴨子上架似地背過一遍,好久沒看又忘了許多,但決計不想看第二遍。學做飯吧,小廚房沒開,去大廚房還不夠添亂的。只好拿起針線繼續奮鬥她的鞋底——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當然,除去丫頭婆子都不怎麼把她放在眼裡之外。

“砰!”

忽然傳來一陣脆響,嚇的羅衣一個不穩,針紮在手指上,痛死了!

“怎麼了?”柚子走向聲音的方向。

只見紫藤已經指着一個跪在地上的小丫頭痛罵:“作死呢!毛手毛腳的,沒用的東西!還不收拾的滾下去!!”

羅衣抽抽嘴角心道:這譜擺的,比她這個正房奶奶還大。要不要踩一踩呢?可是她真的懶的宅鬥啊。而且重點是還沒犯到她頭上,這正房的譜,也不是擺出來的。說起正房的譜,羅衣又開始頭痛了,據傳說古代女人至少有兩個以上的兒子才能站住腳,公共黃瓜啊……鴨梨山大!

“喲~~”盪漾的一波三折的一聲,酥到了人的骨子裡,不用說一定是綠姨娘:“紫藤姑娘好大的火氣,在奶奶屋前就發作起來。知道的是你替奶奶發作下人,不知道的……”綠姨娘故意一停頓,眼波一轉:“還道是……姑娘不把奶奶放在眼裡呢~~”

“姨娘這話說的倒奇怪了!”紫藤假笑:“打罵小丫頭這事,難道還要奶奶親自動手?沒得掉了份兒。”羅衣再抽,得,你一箭雙鵰,還沒忘了順便擠兌一下我。

又聽紫藤繼續說:“倒是姨娘,原只該想想清福,怎麼今兒也管起閒事來了?”

“這話我聽不懂了。”綠姨娘一笑:“我不過怕姑娘在奶奶院裡打雞罵狗的,吵到奶奶罷了。有多少地方罵不得呢?偏在正院裡頭!小心太太給你個奴大欺主的罪名!我這也是爲了姑娘好。姑娘該心領了纔是!”

柚子已經氣的臉都憋紫了:“姑娘!!他們!!他們!!!!!”

橘子直接衝了出去怒喝:“夠了!在主子院裡對嘴對舌的,還有沒有規矩!”

不說話還好,橘子這一句,惹的綠姨娘和丫頭們同仇敵愾,七嘴八舌的一起擠兌起來。反正四奶奶是個菩薩,等閒不出聲兒,不過是個有氣的死人。過路的丫頭婆子全圍在青葵院外頭看熱鬧,一時間侯府角落猶如菜市場一番。柚子見衆人不把羅衣放在眼裡,眼淚嘩嘩的掉。

羅衣單手支着下巴,斜斜的依着牆,看着外頭的鬧劇,並不作聲。屋裡的陪嫁丫頭和嬤嬤急的直冒火。連萬年佈景板的楊媽媽都忍不住道:“姑娘……您別隻顧着看啊!這,這……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亂的事,您還是管管吧。”

不知道我停在這裡會不會被抽……

內個……大家淡定……一定要淡定……請默唸三遍:親愛滴瀟湘一定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