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吳碧君的電話剛掛斷，辦公室的門板就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請……”
宋澈後面的“進”字還沒說完，屋門就應聲而開，走進來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
當看見那張彷彿萬年不化的寒冰臉，宋澈就苦笑道：“我也猜到你這兩天要來找我的。”
來人可不正是中二女總裁華無雙。
華無雙一挑眉頭，道：“這次中醫藥藥論壇峰會給我發了邀請函，我過來，還用猜？”
“我猜的是你過來找我，另有目的。”宋澈一擡手，指着桌對面的椅子：“多擔待，我這廟太小，連沙發都沒有，只能給你泡一杯清茶招待了。”
“這屋子應該是用雜物間騰出來的吧。”華無雙一掃簡陋的陳設，很不客氣的評價道。
“簡陋是簡陋了些，不過很符合黨員幹部的路數，畢竟我是來做工作又不是享受。”宋澈一邊起身泡茶，一邊自我調侃：“最關鍵的，是看坐在屋子裡的人是誰，正所謂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華無雙一撇嘴，又很不客氣的道：“你這麼一說，我愈發覺得這屋子寒磣了。”
“……哥在你心目的形象就這麼不堪嘛，好歹我最近也是風靡全世界的國民英雄。”宋澈苦笑道。
別人大多是面冷心熱，但這個中二女總裁，簡直是從裡到外都是冰屬性，沒有一絲半點的感情溫度。
“你要是真英雄的話，就想不出這麼多坑人的伎倆了，奸雄還差不多。”華無雙的嘴角略微上揚，透着幾分玩味。
“我承認我坑過很多人，但每一次都是代表着正義！”宋澈理直氣壯的道。
華無雙歪着腦袋，貌似認真的想了想，道：“那看來，我這一次要代表邪惡來阻擾你捍衛正義了。”
宋澈將茶水杯放到了桌上，徑直道：“是誰讓你來說情了。”
“集團裡的領導。”華無雙也直言不諱，“當然，他也是受人之託的，國企嘛，免不了人情關係。”
“那你這趟過來，是想說服我咯？”宋澈一挑眉頭，似笑非笑的道：“你確定你有把握睡服我麼？”
不過剛說完，宋澈忍不住咂了咂嘴，只覺得“說服”這個字眼貌似有些博大精深。
華無雙卻是“思想單純”，保持一貫的淡然，道：“我也沒想來當說客，無非是幫忙遞一句話，那邊提議說可以幫你一起收拾這些郭溪人。”
宋澈也略感意外，問道：“先問一句，這個所謂的‘那邊’，到底是哪一邊？”
“連雨辰，藥管局的，負責中醫藥這一塊，家裡有人在衛生部，出身背景跟我差不多，所以大家有些交情。”
華無雙快人快語，直接把那邊的底子給揭開清楚了。
宋澈已然大概猜到了這又是一位有特殊背景的公子哥，追問道：“郭溪人的靠山？”
“算是，也不算是。”
華無雙給出了一個很古怪的答案，“他和普世集團的少東，也就是董事長郭常勝的兒子郭啓榮是校友，然後前些年，連雨辰辦了停薪留職、下海經商。郭啓榮知道他的背景不俗，就主動接洽合作。不過連雨辰的家風很正派嚴厲，連雨辰也不敢仗着家世胡作非爲，因此合作很謹慎。”
“郭啓榮也識趣，提出合作的項目基本都是合法合規的，只是主動讓出了不少利益，而且也從未向連雨辰提出索要回報。”
宋澈冷笑道：“能跟他合作，就已經是給郭家最大的回報了！”
華無雙不置可否，道：“隨後，連雨辰也發現郭啓榮一家雖然沒有明着提要求，但暗地裡也在利用他，乃至打着連家的幌子在謀利，像一些醫療項目的開展、藥品***的營銷，或多或少有蹭關係的嫌疑。”
聞言，宋澈不由想起了一個民間談資。
據說某名噪一時的大老闆，坊間傳聞他的岳丈是某大佬，真假不知，總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於是，有些人跟他套近乎的時候，就會順口詢問某大佬最近身體如何，大老闆都會嗯哼兩聲以作迴應。
結果，後來大老闆涉嫌犯罪被捕，審判的時候，大家才知道這貨純粹是吹牛比，他的岳丈早涼了二十幾年了！
而如果華無雙的表述都是確鑿的，那麼無疑這位連公子也是被郭溪人用來狐假虎威了！
“後來這事終於被連雨辰家裡知道了，把他狠狠教訓了一通，還把有關的生意都停掉了。但上賊船容易，想下來就難了。”華無雙撇嘴道：“郭溪人好不容易忽悠到這麼一個鼎力的靠山，自然不會輕易挪屁股，雖然表面上他們敬畏連家、沒有再公開的招搖撞市了。但謠言已經鑄成，哪怕郭啓榮父子站在普世集團的樓頂宣誓和連雨辰沒有關係，吃瓜羣衆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這個所謂的靠山身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宋澈失笑道。
“連雨辰也後悔莫及，尤其是發現普世集團吃人血饅頭的那些醜聞，知道自己陷在這個坑裡已經很難爬出來了。而且單位和坊間的質疑和壓力，也讓他不得不正式辭職，從體制裡退出來，免得再牽連家裡。”
華無雙道：“現在，連雨辰也在規規矩矩的做藥品器材生意，也算混得風生水起，不過他對郭溪人依舊很頭疼，一直想着如何徹底擺脫這個寄生蟲。”
宋澈基本瞭然：“正好我最近一把火將郭溪人點着了，他就想再幫着火上澆油？”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華無雙忽然遲疑了一下，道：“但站在我私人的角度，是建議你點到即止就好了，繼續鬧開了，牽連面太廣。”
“雖然連雨辰沒有直接說，但我也理解他的難處，真要把郭溪人逼到絕路上，難保郭啓榮他們不會來個魚死網破，甚至把連雨辰他們也拉下水。”
宋澈知道她的潛臺詞。
如果自己執意要用醜聞擊潰郭家父子，那麼連帶的輿情，就有可能把連雨辰也扯進去。
鑑於連雨辰的身份比較特殊，一旦連雨辰也被郭溪人一塊拉到風頭浪尖上，他等於是黃泥巴糊褲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