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凌霄苦着臉道：“我臨走前都交代好了，原以爲不會有事的……對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宋澈道：“剛剛一個叫劉昊的聯繫你，說產婦科有個新生嬰兒有心臟問題。”
“婦產科的……噢，我大概知道是哪個了？”
翟凌霄恍然道：“一週前，婦產科接了一個要緊急分娩的孕婦，生了一對女雙胞胎，但很不妙，兩個嬰兒都存在先天性心臟畸形，怕是很難存活下來。”
“這麼要緊的病患，師兄你就不上點心？”宋澈有些不滿。
翟凌霄攤攤手，道：“我能怎麼上心，剛生出來的新生兒，都有嚴重的心臟畸形，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兇險度。”
聞言，宋澈頓時就啞然了。
別怪翟凌霄顯得“冷漠”。
在大醫院待久了，什麼生離死別都見多了。
類似這種高危病患，基本跟絕症沒差別。
“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不救吧，說我們冷血無情。但救了，又無補於事。而且萬一新生兒死在手術檯上，家屬會怎麼樣，你應該能想得到。”
翟凌霄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嘟噥道：“師兄我進醫院的第一天，就被主任教做人，說在醫院工作，首先得保護好自己，我一開始還挺不理解的，但見多了醫鬧病患糾紛，這心腸，哪怕一開始是繞指柔，十幾年下來也得成百鍊鋼咯。”
宋澈理解他的難處，此刻也沒說‘不該見死不救’的廢話，踩緊油門，直奔市區。
不過鑑於酒精還未散去，宋澈也不敢頂風作案，把車停到市區邊緣的路邊，兩人攔下一輛出租車，就繼續趕路了。
省附一醫。
全稱是東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
無論醫療實力還是規模，都堪稱是整個東江省最頂尖的綜合性醫院。
出租車停在醫院正門口，宋澈和翟凌霄便聯袂疾步往住院大樓的區域而去。
住院大樓有好幾幢，翟凌霄輕車熟路領着宋澈抵達了其中一幢大樓，乘坐電梯，終於抵達了心胸外科的病區。
“翟主任！”
當翟凌霄出現在值班臺，很快就有一個戴着眼鏡的小夥子迎了上來。
宋澈一瞥他的胸牌。
劉昊，心胸外科的管牀醫生。
“邊走邊說。”
翟凌霄對處理這類突發情況也是經驗豐富，一揮手，自顧自的先往辦公室。
劉昊則屁顛顛跟在後面，道：“主任，新生兒的情況很不妙……”
“我當然知道不妙了，說具體病症。”
翟凌霄似乎對這個帶的菜鳥醫生不太滿意，沒好氣的說道。
劉昊推了一下眼鏡片，嚅囁道：“剛做了超聲心電圖檢查，應該是冠狀動脈導管快閉合了，加上心房間隔的孔本來很小，目前呈現充血性心力衰竭，怕是凶多吉少……”
聞言，宋澈的劍眉直接擰成了川字。
還真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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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典型的心房間隔缺損！
說通俗點，就是嬰兒在胚胎期構成心房間隔時，有關組織發育不全所形成的心臟先天性畸形！
“孕婦在懷孕期間沒有做超聲波檢測麼？”宋澈忍不住問道。
劉昊看了眼他，一時間沒吱聲。
“這是我師弟，宋澈，也是你醫學院的學長。”翟凌霄提醒道。
“宋澈，好像在哪聽說過……”
劉昊嘀咕道，但此刻也不容他胡思，忙回道：“問過了，這孕婦的家人都比較愚昧，說是做超聲波會對孩子不好，就沒做了。”
“愚昧，糊塗，害兒害己！”翟凌霄吐槽道。
宋澈也是不住搖頭。
“盡力而爲吧，剩下的就得看這孩子的造化了。”
翟凌霄從辦公室裡取下白大褂，顯然對挽救不抱什麼信心。
當他們趕到新生兒特護病房的時候，裡面早已亂成了一團。
“快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們了！”
一個婦人趴在一張小牀邊上，一邊緊張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嬰兒，一邊嚎啕大哭道。
翟凌霄撥開擋在前面的護士，看了眼那紋絲不動的嬰兒，心頭一緊，立刻上前用指頭試探了一下鼻息！
“沒呼吸了！”
翟凌霄當即質問護士：“什麼時候的事？”
“就現在，已經去拿插管設備了！”護士回道。
翟凌霄暗道倒黴。
如果他來得早點，尚且還有能力搶救。
或者，哪怕來得晚點，到時候回天乏術，他也不用多此一舉了。
而現在，他剛剛好趕在嬰兒最危急的關頭趕來，倒驗了剛剛跟宋澈的吐槽：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翟主任，要不要通知手術室準備？”護士追問道。
“先通知了吧，這邊先搶救試試看。”
翟凌霄總不能袖手旁觀，同時給劉昊使了一個眼色。
見劉昊還一副呆萌樣，他不耐煩的低聲道：“愣着做什麼，去拿協議書啊！”
協議書，就是手術同意書了。
這樣的手術，成功率基本爲零，不提前簽署免責協議，誰都不敢擅作主張。
“讓我來！”
沒等劉昊反應過來，宋澈一步上前，抱起那女嬰，先用兩根指頭貼在女嬰的胸口探測了一下，全無生命體徵！
事急從權。
宋澈顧不上太多，再次運起呼吸吐納法，徑直用嘴堵住了女嬰的嘴！
剎那間，大家都驚愣住了！
他是誰？
他要做什麼？
眼看一個剛出生一週歲的女嬰，人生的初吻就被宋澈給奪走了，翟凌霄首先炸毛了，急道：“宋澈，你在幹嘛？”
宋澈度了幾口氣過去，接着又小心翼翼的將女嬰放回到小牀上，用兩隻手的拇指按壓在女嬰的心房位置，控制力道，開始了心肺復甦！
心肺復甦很常見。
但用在新生兒卻鮮少。
因爲新生兒的骨骼太脆弱了。
成年人稍微用點力就得掰折。
翟凌霄自然清楚風險，本欲阻攔宋澈，但猶豫間還是忍住了。
按壓了一會，宋澈再次抱起女嬰，口對口的度氣，幾個呼吸間，又放回到小牀上繼續按壓心房。
如此反覆。
當所有人的心眼都幾乎堵到嗓子眼的時候，一聲很輕微的乾咳在特護病房內迴響了起來。
“快看！動了動了！”
有護士驚呼道。
不用她提醒，大家都真切看見了那個女嬰張嘴發出了“嗚嗚”的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