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李健鳴身爲省醫的院長,但也不可能做到令行禁止,在她提出要在心血管科和骨科引入中醫之後,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醫院的有關部門都在爲這件事做準備,到了這個盛夏時節,省醫纔算是爲這些即將引進的中醫師制定好了一切流程和制度,在自己的官網上公佈出去。
而這兩個月的時間,林語菲也在任心堂內完成了自己的實習任務,成功轉爲一名中醫師。只可惜,在楊冶承認她的時候,已經錯過中醫師的執業醫師考試的時間了,林語菲暫時只能頂着無證行醫的名頭,在任心堂內接診。
林語菲成功轉正的第一天晚上,她在自己的出租屋中一邊沖澡一邊回想着今天接診的那十五個患者,激動得差點要哼歌了。
邊擦着滴水的頭髮邊出來,林語菲就看見自己丟在牀上的手機在閃屏,連忙上前抓起手機一看——李健鳴的電話。
林語菲也顧不得擦頭髮了,隨意把毛巾往頭上一盤,就恭恭敬敬地接起了電話:“喂,老師,晚上好啊。”
李健鳴笑了笑,說:“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你在中醫的方面,是不是能算是學有所成了?”林語菲的記憶瞬間回到兩個月前的晚上,那是她剛剛知道李健鳴要在省醫引進中醫師的時候,再聽着現在李健鳴的話,連忙說:“報告老師,我現在已經成功出師了。”
李健鳴還算滿意:“那你一週之後來省醫會議室面試吧。”林語菲愣了一下:“面試?官網上的消息不是明天筆試嗎?”
李健鳴笑了笑:“我們已經聯繫了幾家中醫醫院的主任醫師,有四個願意過來幫忙的,他們,還有你,自然是不需要筆試的。而且,一週之後,我還指望着你們當好面試官,幫省醫篩選出真正有實力的中醫師。”
林語菲總算是明白了——即使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去準備,省醫沒有中醫基礎就是沒有,它總需要事先挑選一些人出來,當主要的面試官,而自己,就這麼幸運地被選上了。
林語菲自認不敢和那些中醫的主任醫師相比,笑着和李健鳴彙報了一下自己的學習成就之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老師,我要是重新回到省醫的話,那我這邊不就該辭職了?”
李健鳴淡淡地“嗯”了一聲,反問:“難道你覺得自己有精力兩邊跑?”
畢竟在省醫工作了三年半,林語菲對省醫的人還是有感情的,她聽見李健鳴創造的好消息,一時激動才和李健鳴說了自
己要回去工作,但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她做這個決定的後果,是要離開任心堂,遲疑了一下,林語菲到底不想放棄省醫這麼好的平臺,一咬牙,說:“老師,我明天就和任心堂的主人說清楚。”
李健鳴最喜歡的就是林語菲做決定從來都不拖泥帶水這一點——雖然她的這個特質也曾經傷了她的心——低聲答應了一聲,又傳授了林語菲一些不傷害楊冶的說話技巧,就掛斷了電話。
林語菲這個晚上沒有睡好。
一方面是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重回省醫,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另一方面則是因爲第二天她就要和楊冶說,她要離開了,想到她在任心堂學習的小半年的時間,卻一朝就選擇離開,她不太確定楊冶會不會罵自己是白眼狼……
由於晚上沒有休息好,林語菲第二天早上毫無疑問地起晚了,慘叫着飛速刷牙洗臉之後,她根本來不及做早飯,就衝下樓,騎着小電驢飛快地趕到了任心堂——還好,沒有遲到。
只可惜,心裡裝着事,林語菲今天早上問診的時候明顯有幾次走神,楊冶一開始還沒有發現,等他發現的時候,簡直大發雷霆,雖說沒有當着病人的面讓林語菲難堪,但在中午休息的時候,他單獨留下了林語菲。
“你是怎麼回事?這是你獨立接診的第二天,你就想砸我招牌是不是?”楊冶臉色鐵青,“醫生在幫病人看病的時候走神?你想幹嘛?想出醫療事故啊?”
林語菲被罵得縮腦袋,連忙搖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了。”
楊冶嗤笑一聲,顯然並沒有把林語菲的話放在心裡:“說吧,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林語菲瞬間擡起頭,神情有些驚悚。
楊冶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幹什麼?你不是來我這裡學習的嗎?學成了還不離開?”
林語菲這纔想起,她最開始的打算確實是在民間中醫的身邊學習的——既然是學習,就總有一個終點,既然現在楊冶主動提起了,她倒是可以順勢答應下來。
林語菲遲疑了一下,說:“我想,明天……明天離開吧。”
楊冶有些疑惑:“明天離開?明天有什麼重要的病人要來嗎?”
林語菲簡直崩潰:“楊老師,我不想這麼早走啊。”
楊冶被她氣笑了:“我這裡能教你的都已經教了,你不是給自己找了個投資人嗎?這麼資本主義的東西,你還不趕
緊去學新的知識和技能,好儘快回報你的投資人,沒必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林語菲呆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有個投資人?”
楊冶很輕鬆地說:“謝寧然告訴我的。她讓我對你嚴格一點,讓你能多學一點是一點,不然你不好交差。”
臥槽,原來我的生存環境這麼艱難,竟然是因爲謝醫生的一句話嗎……林語菲頓時沉默下來。
楊冶擺擺手:“年輕人,不要因爲一次兩次的分別就搞什麼傷春悲秋的,矯情!大家都是學中醫的,我們走在同一條路上,曲折,但到底還是開闊的。只要你沒有中途再轉行,我們總有一天還是有見面交流互相學習的機會的。”
這話和謝寧然、段志軍說的話實在太像了,林語菲隱藏在心裡的那點想念不小心被勾了出來,看着楊冶不算俊美的臉,眼淚忽然就這麼掉了出來。
楊冶顯然被嚇了一跳,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你小子哭什麼?老子可沒有欺負你啊!”
石俊成正好這個時候路過後院,聽見楊冶這句話,立即就拐了進來,眼見着楊冶一副受驚的表情站在小桌子旁,林語菲則低着頭,雖然看不清表情,但從她的動作來看,好像是在抹眼淚。
石俊成不敢置信地看着楊冶:“楊老師,你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麼啊?”
楊冶恨不得身上長八張嘴來說清楚現在的情況:“我沒做什麼!我就說了一句學成了就可以離開了,外面的世界更廣闊啊!”
石俊成看了眼林語菲,遲疑了一下,問:“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們?”
林語菲最後抽噎了一下,用手背印去臉上的淚痕,擡起頭來看着他們淺笑:“嗯,有點捨不得的。”
石俊成詭異地沉默了一下,耳朵悄悄地紅了:“那……那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回來看我們。”
看他這個反應,顯然也是知道林語菲只要學成就會離開,林語菲抿嘴笑了笑,答應了一聲:“我會的。既然我已經通過了楊老師的考覈,明天也沒什麼事,那麼……”
“那麼你今天下午看診完之後,就可以繼續你的下一段學習了。”楊冶連忙擺手,顯然是被她突然掉眼淚給嚇怕了,“我給你推薦一個草藥鋪,就在這個城市,現在是夏天,草木繁秀,你現在過去求學,正好能讓那老頭子帶着上山多認些草藥。”
林語菲頓時笑逐顏開:“那就多謝楊老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