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煙味兒噴灑在她的臉上,那重重的味道有些嗆人,何況她還懷着孩子,根本不能吸二手菸,她捂着鼻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裡,染着委屈和苦澀。
“別一副委屈地看着我,盧淺悠,你可真行!明明想嫁給我,還騙了我上億的資金!”何堇堯惱火道。
“我怎麼騙你了?我騙你什麼了?!”她激動地反問,實在忍不住了。
才兩天不見,就因爲她臨時出了點狀況,他就變了。前幾天還對她又*又疼的,現在就……
“你還給我裝傻!”何堇堯惱火道,只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被他們玩得團團轉,明明已經付出真心了,這顆真心卻被他們肆意踐踏着。
他們不就以爲他會永遠*,沒有真心麼?纔想出這麼高明的方法,束縛着他,綁着他!
別人這麼想就算了,她盧淺悠也這麼想!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何堇堯,爲什麼你總這麼嬗變?爲什麼你一生氣,就對我恨之入骨的樣兒?我勸你不要再說下去,不然,我的心還會累的。”一次又一次,他一生氣,就不管她了,還拿她撒氣。
何堇堯嘴角上揚,滿臉嘲諷,“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你心累,我tm不會累?表面總tm說心死了,實際上……”
盧淺悠突然捂着耳朵,搖着頭,“我不要聽了!”
不想再被他的話傷着,她吼,也是爲了他們好,不想再分分合合的。
何堇堯止住,沒說什麼,一個人出去了。
盧淺悠跌坐在了沙發裡,低着頭,雙手放在大紅色的旗袍上,不一會兒,藍煙進來,跟她說了實情。
她沒生氣,唯有苦笑。
如果她事先知道,一定不會支持他們這麼做的,“媽媽,或許這就是,強扭的瓜不甜吧……他那晚說愛上我了,我現在不知道他是一時興起呢,還是認真的,可事實證明……”
“悠悠!你別怕他!那混蛋就是欠!我看他能軸到什麼時候,你要是不開心就跟媽媽走!”
“媽!不會的!我現在已經是何家的兒媳了,媽,我認命了,會跟他好好過日子的。媽媽,對不起,我就是這麼不爭氣,我對他還是會心軟……”
她挺恨自己的,明知道何堇堯對她沒那麼愛,還是會原諒他。
藍煙不知該說什麼。
何堇堯在陪客人喝酒,一杯又一杯的白酒,誰也勸不住他。
下午的時候,爛醉的他被拖走了,盧淺悠也被帶上了婚車,去了何家老宅。
“何二!你今天究竟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場婚宴,被你搞成什麼了?!”老宅只有何家人,何父拍着茶几對對面仰靠在沙發裡的何堇堯喝斥,他雙頰通紅,領結不翼而飛,襯衫領口亂七八糟的,滿身酒氣。
一身大紅色的盧淺悠站在旁邊,低着頭。
“老爺子,老太太,兒子不爭氣,給人耍了都不知道。”何堇堯笑米米道,盧淺悠擡頭,看向旁邊的大哥大嫂,嘴角抽搐着笑。
“老二,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被人耍了?!”
“媽、爸,對不起!二哥說的是聘禮的事兒,你們放心,回頭我就讓我媽把錢還給你們。”盧淺悠笑着道,過去拉何堇堯。
“二哥,我們先回房間吧。”
“什麼聘禮的事兒?悠悠,你說清楚了,那聘禮不就是……”
“老太太,您以爲她家多大方啊……那聘禮,上億呢,我問三哥,還有賣掉會所、度假山莊……籌齊的!”何堇堯醉了,吐着心裡的苦水。
若是真幫藍煙度過難關的,他一點不心疼那些錢,現在知道是他們合夥騙了他,他心裡別提多鬱悶了!
何家二老壓根沒聽過這事兒,詫異地看着盧淺悠,她臉色漲紅,笑了笑,“一言難盡,爸爸、媽媽,我會讓我媽還錢的……”
盧淺悠笑着道,雙眼泛紅。
“老爺子、老太太,今兒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把老二弄樓上去!你們也先休息休息,晚上還要應酬呢!”何堇堯的大哥,何堇安這時上前圓場。
他三兩下將何堇堯給拉了起來,架着往樓上,盧淺悠也立即跟上,悄悄地看了眼二老,他們的臉色很不好看。
盧淺悠剛上二樓轉角,聽到樓下傳來婆婆壓低了的聲音。
“原來我們老二受了這麼多氣呢!難怪他今天失態!這娘來也夠可惡的,不就仗着懷了咱家孫子麼?!我可憐的老二,都沒跟我們提過這茬!”
盧淺悠心緊,喉嚨梗着,他們都以爲是她們娘倆合夥設計的呢……
“大哥,謝謝你。”進了房間,見何堇堯已經倒在大*上了,她看着何堇安感激道。
“都一家人,別客氣。這是老二以前的房間,老宅這邊沒準備新房,你別介意。”
“沒事沒事。”她連忙客氣道。
“他就這暴脾氣,等他酒醒了,你們有什麼誤會再解釋清楚。”何堇安說着,走向門口,盧淺悠送他到門口。
回來時,*上的何堇堯翻了個身,嘴裡唸叨着什麼。
盧淺悠沒管他,疲憊地坐進沙發椅裡,一顆心雜亂無章,頭疼欲裂。
或許,原本就是錯誤的,他們本就不該在一起,硬捆在一起,只有各種不愉快吧……
*沒睡,她很快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何堇堯一覺醒來後,已經是黃昏了,他從*上爬起,剛擡頭就看到了對面沙發椅上坐着的,身穿一身大紅色旗袍的,新娘子。
鮮豔的紅,襯着她白皙的皮膚。
想到之前發生的一切,心裡的那一點點柔軟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的恨意。
是在報復他,還是在給他下馬威?
騙他的錢,還簽下那麼一份不平等的協議,大婚前夜還玩失蹤,攪了今天的婚禮,讓他沒面子。這一切都在對他示威,證明她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是吧?
表面還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兒!
何堇堯扒着頭,對她恨得牙癢癢。
盧淺悠醒來,手臂麻痹得不行,雙腿也是,她看到了何堇堯,卻不敢動,動一下腿抽筋的難過都讓人咬牙。
何堇堯起了身,下了*,看也沒看她一眼,“以後你就在這住。”丟下一句,他就要走,態度極爲冷漠。
這種冷漠比他對她發火的時候還要讓她感到冰冷,甚至有點絕望。
在他沒拉開房門之前,她還是掙扎着站了起來,“二哥!我請你,求你,好好冷靜冷靜……仔細想想清楚,我從來沒欺騙過你什麼,如果不是因爲我媽媽的公司,我也是不可能再嫁給你的……因爲我早就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盧淺悠啞聲地說,眼淚一顆一顆地滾落,喉嚨梗塞着,悶脹着疼。
不管她如何解釋,他又早認定她聯合媽媽欺騙他的了……
好像每次出事,都會懷疑她,把她先否定掉,以爲她別有所圖。
她苦笑,真愛一個人,不會這樣的。
就像他以前對她再可惡,她都從沒覺得他是一個壞人過。
此刻,她多希望他能轉身,看看她,或者衝過來抱住她,冰釋前嫌……
可何堇堯終究是拉開了臥室的門,“你這麼說,倒是我勉強你了?!盧淺悠,你還真會給自己留後路!你就在何家呆着吧!”
他丟下這一句,摔門而出。
剩下盧淺悠一個人,穿着喜慶的大紅色旗袍,站在那,雙腿還半麻痹着,心也麻痹着,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那是對自己的嘲笑。
他說愛上她了,她便心動了……
心動的結果……
前幾日的甜蜜,彷彿是場夢,太不真實。
她跌坐進沙發裡,過了許久,回了神,身體纔有了點知覺,感覺很餓,好像一整天都沒吃什麼。看着這間陌生的房間,想起大哥說過,是他以前的房間。
好像多年沒裝修過,沒住人了,但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上的*單還是白色的,與今天喜慶日子完全不符,其實最諷刺的還是身上的這一身大紅色旗袍,還是媽媽請人一針一線手工做的。
不知該脫掉換別的衣服,還是就這麼一直坐着,這裡也沒她一件衣服,行李物品應該都被搬酒店去了。
本以爲這場婚禮是通往幸福的殿堂的,沒想到,真走進墳墓裡了……
——
顧沉漠聯繫不上何堇堯,還是酒店服務員通知他的,說是盧淺悠的養父母還在。
在知道盧淺悠欺騙了他之後,何堇堯就沒讓兩位老人蔘加婚宴,他們一直住在被安排的酒店房間。
顧沉漠帶他們去吃了晚飯,並且解釋清楚了,說是盧淺悠身體不好,臨時出了狀態,何堇堯疼她,就把婚禮取消了。
老人們不放心,顧沉漠只好讓他們通電話,盧淺悠這時才知道,老家的父母也來了。
委屈的淚水瞬間崩落,“大漠哥,先,先別把電話給他們……我……等會打過去!”
她泣不成聲道,掛了電話就躲去了拐角,捂着嘴,失聲痛哭起來。
他把他們接來了,在知道真相後,居然沒讓他們參加!
盧淺悠心疼兩位老人,也恨自己!
哭了很久,才穩住自己的情緒,給他們回電話。
只能佯裝身體不舒服,佯裝何堇堯很疼她,佯裝很幸福,心裡卻早已淚如雨下。
掛了電話,沒多久又給顧沉漠打電話,拜託他,一定把兩位老人平安地送回老家,心裡閃過吳昊的臉,背脊竄寒,轉瞬即逝。
她頭暈眼花,跌倒在了*上,大紅的旗袍,白色的*單,強烈而鮮明的視覺效果對比。
那股眩暈的感覺一陣一陣的,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在轉,那一瞬,想到了肚子裡還有孩子。
一股悲憫從心裡涌起,若不是這孩子,她當初肯定寧願選擇別的男人吧?那樣的話,他們的計劃也不會實現了,他們就認準她會選擇何堇堯的……
爲了孩子,她還是撐着出了這間臥室,下了樓。
樓下不見何堇堯的身影,何家父母、大哥大嫂都在,她勉強扯起一個笑容。
何家父母本來對盧淺悠沒什麼意見,甚至有點感激盧淺悠讓何堇堯浪子回頭,但剛剛聽何堇堯那麼一說,他們心裡有了不愉快。
覺得兒子被設計了,並且心疼兒子的苦。
“悠悠……”大嫂蔣涵站起,禮貌地喊了聲,盧淺悠點頭,雖然不認識她,也能猜出來,“是大嫂吧……”
“是!我叫蔣涵。”
“大嫂!”她笑着喊了聲,看向兩位老人,他們還一副對她愛理不睬的樣兒。
“爸、媽,我來給你們添茶。”記得老家有這樣的習俗,結婚當天是要給公婆添茶的。
“不用。我們受不起,回頭藍煙女士怪罪下來,咱們可得罪不起。”李蝶玉連忙道,語氣裡盡是諷刺。
盧淺悠心緊,鼻頭泛酸,“媽,其實,我媽媽也是爲我和二哥好,才……”
她的話,被何父的手勢打斷,“不用解釋,欺騙已經構成。”
“爸、媽,這事兒我們還不清楚原委,先別這麼說!”何堇安理智道。
盧淺悠對他再次充滿了感激,“大哥,謝謝你。不過,請二位老人放心,欠二哥的所有錢,我很快就會讓媽媽還給他的。”
她誠懇道。
“悠悠,你還沒吃飯吧?聽說有孕在身,我吩咐廚房給你弄些吃的來。”蔣涵連忙道,盧淺悠感激地看着她,她下樓來就是想找吃的的,還沒好意思開口呢。
“是,快吩咐廚房去做。可別委屈了咱何家的小孫子了,我說老二怎麼糊塗了,非娶她不可……”李蝶玉故意道。
盧淺悠僵硬地笑笑,沒反駁,她打量了眼一樓佈局,隨即朝着餐廳走去。
不一會兒,終於吃上了一口熱乎的點心。
吃好上樓後,沒多久,大嫂敲了門,她讓她進去了。
“悠悠,你衣服都還沒帶來吧?這些都是我的新睡衣,都沒穿過的,你將就着先穿一晚上。”
盧淺悠眼眶泛紅,無比感激這對兄嫂,“謝謝大嫂。”
“都一家人,別客氣。爸媽那,可能是對你有誤會,讓他們先冷靜冷靜,還有他二叔那,也讓他冷靜冷靜。你不要難過,得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着想。”
盧淺悠除了點頭,感動地不知說什麼,“我們平時也不住這裡,不知他二叔什麼時候接你走,你就多忍忍,咱媽更年期,說的氣話,你就左耳聽右耳出,不要當回事!”
蔣涵又叮囑了幾句後走了。
她去洗了澡,換上了新的睡裙,又鋪了*,好一會兒才平靜地躺下。
何堇堯這*,徹夜未歸。
她不知道他去哪了,總之,蜜月沒了,甜蜜和幸福沒了。開始了獨守空房的怨婦生活,每天還要被婆婆冷言冷語地譏諷幾遍。
別人,她左右不了。
只能調整自己的心態,努力做到不介意。
結婚後第三天,藍煙來何家接盧淺悠回去。
何家二老對藍煙也沒怎麼客氣,仍然語帶譏諷,藍煙大度,沒往心裡去。
“你們不瞭解我女兒,我不會怪你們,當然,你們更不瞭解我。可我藍煙也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二老不瞭解我女兒就罷了,若是何堇堯他這個所謂的愛人,也誤會悠悠,這門親事……”
“媽媽,您別說……”盧淺悠打斷藍煙。
“那筆錢的事,我已經在聯繫你們家何堇堯了,只要他出現,我會立即還給他。”藍煙又道。
這麼說來,他失蹤了?
盧淺悠闇忖。
何家二老沒說什麼,盧淺悠被藍煙接走了。
“暖暖,怎麼這麼瘦啊?他們家人虧待你了?”剛上車,藍煙就心疼道,盧淺悠連忙搖頭。
藍煙再問什麼,盧淺悠都是沉默的,心裡有點怨,怨他們好心辦壞事,捆綁她和何堇堯。
盧淺悠在景園沒住幾天就回何家了,她自認爲自己是何家的兒媳,就該住他家,藍煙說她死心眼,她說,她想再爭取爭取。
其實這更是死心眼。
何堇堯都已經那樣對她了,她居然還在堅持。
或許,只因爲他的那一句“愛上了”,她動心了,所以還想再堅持一次。
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何堇堯卻遲遲沒出現。
沈霖淵和顧沉漠都在找,藍煙也在找他,沒什麼線索。
何家父母待盧淺悠如陌生人,給她吃給她喝,但沒關心過。
天氣漸漸地涼了,一晃已經五個月產檢了。
藍煙帶盧淺悠去做的產檢,胎兒發育正常,這次的檢查項目多些,姜珩要告訴她,是男孩是女孩,盧淺悠沒讓。
不怎麼想知道。
藍煙要帶她回去住幾天,她不願意,一個人去了那棟公寓。
何堇堯壓根不在這,滿室灰塵,一看就是很久沒來過人,也很久沒人住了。
不知他是不是又去西臧了,或者去別的地方探險去了,她沒能力去找他,只祈禱他能平安回來。
衣櫃裡,那一堆毛線凌亂成結,織過的毛線像方便麪似的,想着他那天的反應,她蹲在櫃門邊,脣角泛起苦笑。
“不是很在乎我嗎?不是愛上了嗎?爲什麼結了婚了就冷落我?爲什麼不能聽我的解釋?爲什麼不相信我?”她緊握着那些毛線,心臟跟那些毛線一樣糾結,跌坐在了地板上,委屈的淚水汩汩流下。
他到底是不夠愛她,也比她心狠太多。
她沒走,邊流眼淚,邊整理毛線,將理順的毛線捆成團。
肚子挺着,坐久了,腰都麻痹了,腿抽筋比以前厲害很多,只剩下雙手還是靈活的,細細地將打結的毛線整理好,全部整理完,外面已經天黑了……
——
何家二老正在吃飯,消失了快兩個月的何堇堯出現了,李蝶玉連忙放下筷子,“兒子,你去哪了?怎麼又黑又瘦?!”
何堇堯像沒聽到,視線落在飯桌上,不見盧淺悠的身影。
“她去哪了?是不是早就去她媽那了?!”何堇堯黑着臉問,很不高興的樣兒。
“她,她一直住在這的!今天上午就出去了,好像被她媽接走的,現在還沒回來,這麼晚了,估計在那住了吧。平時就算出去,都回來的。”李蝶玉客觀道。
何堇堯有點不信,她會心甘情願住老宅?
“餓了,先吃飯。”何堇堯嚷了聲,穿着黑色機車服的他拉開椅子坐下,端起一碗米飯,像難民似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李蝶玉看着心疼,不停給他夾菜,何堇堯狼吞虎嚥了一碗米飯,才放緩吃飯速度。
題外話:
今天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