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鈞仁剛剛走出排練廳,就看到夏若在拉着季鬱說些什麼。
似乎是夏若在試圖說服季鬱,而季鬱好像感到有些爲難的,試圖掙扎被夏若雙手拉住的手臂,搖着頭後退。不料,恰巧撞到了剛走出來,站在她身後側,正在觀察二人的駱鈞仁身上。
駱鈞仁伸手扶住冒失的季鬱。
季鬱向一旁躲去,微微鞠躬道“對不起,撞到你了。”然後神色有些慌張的看向夏若,似乎是介於駱鈞仁的存在,而不好表達自己的立場。
夏若見了駱鈞仁,便鬆開了季鬱,把肩上的手提包向上提了提,爲了向他掩飾二人剛纔的談話內容,夏若微笑着對季鬱說道“歌曲部分就麻煩你多指點一下了。”
然後看了駱鈞仁一眼,語氣冷淡,說道“我先走了。”
駱鈞仁伸出手,放在季鬱的肩上,去扳過她因看着夏若離去的背影,而背向自己的身體。
季鬱面向了他,卻向後快速的退了兩步,與之保持距離。
駱鈞仁懸空的雙手,無奈的插在了褲兜口袋裡。
駱鈞仁開口問道“夏若剛剛對你說了什麼?”
季鬱迴避他的眼神,回答道,”沒...沒說什麼。“
駱鈞仁調笑道“不要總是嘗試做自己不擅長的事。看看你自己跳的舞蹈你就應該瞭解到這一點了——你不會說謊,你的肢體語言和不安的表情已經出賣你了。你說謊話的水平很低劣。”
季鬱只是低着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又好像心裡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駱鈞仁嘆了口氣,側過頭看着她,說道,“你以爲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會知道了嗎?我想要弄清楚的事情,自然會想辦法知道。到時候,你和夏若,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這時,蘇桐和範雲想也走出了排練廳,剛好聽到駱鈞仁對季鬱說的最後一句帶有威脅性的話語,並且看見季鬱低着頭,以一種像是捱罵後,受了委屈的姿態站立着。
蘇桐攬過季鬱,開口解圍道,“都下班了,幹嘛還站在這裡聽他訓話?又不是他給發工錢。”
駱鈞仁對着二人的背影吼道,“喂,蘇桐,我還沒問清楚呢。”
範雲想一臉嚴峻的對他質問道,“不是說不再爲難她的嗎?”
駱鈞仁有口難辯道“哪裡是我在爲難她?是她和夏若不知道在暗中計劃什麼。我要弄清楚啊。”
範雲想也攬過駱鈞仁的肩膀,跟在蘇桐和季鬱的身後,邊走邊說道“有什麼事,去問你女朋友夏若不就清楚了嗎?不要總是對着小鬱橫眉冷對,耀武揚威的。”
駱鈞仁深感無奈,極力辯解道“我怎麼對她耀武揚威了?是我向她問什麼,她都不肯說。什麼都埋在心裡,像個悶葫蘆一樣...你說,她自己能解決什麼問題?沒見過這麼沒有自知之明,還這麼犟的...”
範雲想打斷他的話,嘆了口氣道“唉,你就好了,有夏若那麼關心你還不知足。”
二人談話間,不知不覺就到了“遺忘時光”。
二人找到了蘇桐所在的那張桌子坐下,駱鈞仁點了白蘭地。
古嶽讓服務員爲三人上了一些點心和水果拼盤。
季鬱走上舞臺,她事先向古嶽做了請示,說自己今天在臺上的演唱,希望可以不要燈光,她想要在黑暗之中唱一首可能與小酒館風格有些不吻合的歌曲。而不是之前的那些爵士歌曲,或是歐美懷舊情歌。
古嶽答應了她的請求。
鋼琴師的前奏已經過了好久,也不見季鬱開始演唱。
舞臺下的顧客們有些不滿的竊竊私語起來。還有一些平日裡很喜歡聽季鬱唱歌的常客們,也感到有些摸不着頭腦。
琴師感到有些無奈的停了下來,不知如何是好。
範雲想走到古嶽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古嶽對他點了點頭。
範雲想便來到鋼琴邊,原本的鋼琴師給他騰了位置,自己離開了。
範雲想坐到琴凳上,重新開始演奏,他演奏完前奏,見季鬱依然沒有開始演唱,便開始即興的替她伴奏,當她準備好時,就可以隨時的插入進來。
幾小節的音樂過後,季鬱開始演唱。她打散了原曲的節奏,並且放慢了速度,用一種獨屬於她的抒情性的顫抖的女低音唱道:
‘’I-dont-know-how-to-love-him
what-to-do,how-to-move-him
I‘ve-been-changed,yes-really-changed
in-this-past-few-days-when-I-see-my-self
I-seem-like-someone-else
......''
蘇桐向一旁的駱鈞仁問道,“這是什麼歌曲啊?清新,入耳。我之前卻沒有聽過。”
駱鈞仁喝了一口杯中之酒,眼睛依然看向黑暗中傳來動聽歌聲的舞臺,回答道“是安德魯.韋伯將嚴肅的宗教故事和前衛的搖滾音樂結合起來的創新音樂劇《耶穌‘基’督萬世巨星》裡面抹大拉的瑪麗亞向熟睡中的耶穌演唱的一首歌曲。歌曲名字就是《I-dont-know-how-to-love-him》。“
蘇桐點了點頭。
駱鈞仁拿起酒瓶,示意的詢問蘇桐喝不喝酒。
蘇桐拿起一塊水果拼盤裡的蘋果,說道“我吃水果就好了。”
駱鈞仁只好給自己續了一杯酒,漫不經心的詢問道“怎麼?戒掉了?”
蘇桐把蘋果放在嘴裡,說道“酒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會戒掉。”
她若無其事的又拿起了一瓣橙子,說道“只是喝酒的對象不再是你了而已。”
駱鈞仁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蘇桐卻認真的看了他許久。
一曲結束,麥克風因被放在地上而傳來一陣刺耳的鳴聲。
季鬱從後門跑下舞臺,跑出“遺忘時光”。
範雲想也從鋼琴旁起身,追了出去。
範雲想在小酒館後門拉住季鬱。
他繞道一直背向自己,不肯擡起頭看自己一眼的季鬱面前。
他看到她佈滿淚痕的臉。
他輕輕地把她擁在懷裡,在她耳邊用溫柔的聲音說道,“從你演唱開始,我就知道其實你一直在流淚。從鋼琴師Peter演奏那首歌曲的前奏開始,我就明白了你的感受,明白你有多麼需要我。我明白了一直以來,我都只是自以爲是的認爲,你無法像我愛你那樣的——你會愛上我,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你卻是比我愛你,更深刻的愛着我的。”
他用身體感受到,懷抱裡的季鬱因哭泣,身體難以抑制的顫抖着。
他爲了安撫她,伸出手,輕輕拍着她的背,依然用那無比溫柔的嗓音,輕聲說道“你可以否認我的話,也可以像前些天那樣繼續躲避我,可以無視我對於你的深深迷戀,更加可以假裝,我不是你所說的,那個和你‘心靈契合’的人。不過,我不會再回避自己對於你的感情,也不會再輕易放你離開,更不會讓你一個人經歷內心的痛苦與疑問,讓你一個人躲起來哭泣了。”
他伸手‘撫’摸她的頭髮,繼續說道“小鬱,你所要做的只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你可以試一試,把自己交付給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你不能夠接受的事情。你要相信,你的幸運星不會忍心看你受傷的。”
駱鈞仁和蘇桐因擔心兩人,爲了找到二人,也來到小酒館的後門,站在離他們倆不遠處的身後。
範雲想輕輕鬆開季鬱,替她擦了擦眼淚。雙手分別握住她的兩隻手。
他低頭深情的看着她那憂鬱,迷離的眼睛。輕聲問道,“答應我,好嗎?”
季鬱想起前幾天在排練時,偷偷看到的他那心不在焉,不在狀態的樣子,她自己內心的那種感同身受,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痛苦,更讓她因爲迴避他的行爲而感到深深的自責。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範雲想重新抱住了她。
前幾日繚繞在他心頭的那些煩惱,終於煙消雲散了。他又重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