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話聲音平穩,沒有半點的感情波動,彷彿是機器發出的聲音一般。
我這時候纔看清,那人腰板筆直,穿着一件黑色的風衣,臉上戴着一張慘白的面具,那面具下面有一條猩紅的舌頭,垂在下面。
是他,那個帶着無常面具的傢伙!
雖然被冷不丁的給嚇了一跳,不過這人救過我,看清是他我反而冷靜了下來。
“你怎麼會在我房間?”我奇怪的向他問道。
“我閒着沒事,到處走走,昨天見過你,所以來找你。”
他說話的語氣平淡到了極點,聽上去很理所當然,完全不知道我跟他一點都不熟,就這樣跑到人家房間盯着人睡覺是個很不禮貌的行爲。
我看了他一眼,雖然他救過我,可是白天的時候我去後山卻沒有發現他留下來的腳印,這讓我懷疑他也是一隻鬼。
可是藉着窗外的月光,我看到他坐在牀上,有影子落在地上,這更加讓我奇怪,如果他是鬼,那就是沒有影子的,可是他不是鬼的話,我怎麼沒有在後山看到他的腳印?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終於忍不住,向他問道。
在問他之前我心裡面都已經想好了,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不會害怕,就算他真的是鬼,他也曾經救過我,想來也不會害我。
聽到我的話,他明顯的愣了一下,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有十幾秒鐘他才擡起頭,望着我說道:“我不是鬼。”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他身上處處充滿了怪異,可是聽到他的話我還是相信了他,也許是因爲他救過我,也許是因爲地上的影子,反正不管怎樣,聽到他說自己不是鬼,我還是鬆了一口氣。
我對他搖搖手,說我先去喝點水,然後衝到桌前,拿起杯子猛灌了一通,這才舒服了一點。
“對了,昨天晚上謝謝你救了我,你..你怎麼稱呼?”我轉身對他問道。
雖然他帶着面具,遮住了臉,不過我看的清楚,聽到我的話之後,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眼睛裡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那是一種滄桑與寂寥,不知爲何居然讓我隱隱的有些心疼。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那個老頭叫我無常鬼。”他說話的時候擡起手,指了指我隔壁,我知道他說的那個老頭就是劉伯。
看來他果然跟劉伯認識,只不過他說不知道自己叫什麼,這讓我很不相信,我懷疑他是不是在騙我,不過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會說謊的人,況且我們也不認識,他也沒必要對我隱瞞自己的姓名。
我正奇怪呢,他突然站了起來,朝着門口就走了過去,我以爲他要走呢,心說這傢伙也太沒禮貌了,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間,連走都不給我打聲招呼。
“陪我走走。”
我剛想着要不要等他出去之後關門繼續睡覺,誰知道他卻頭也不回的說道。
這話聽着像是在請我,可是他的語氣太過平淡,我怎麼也聽不出請求的意味,反而像是命令。
這傢伙真臭屁!
我在心裡腹誹了一句,不過還是趕緊套上外衣,跟着他走了出去,說來也怪,這人雖然很神秘,可是看到他的感覺跟看到蘇鬱的感覺一樣,讓我內心選擇去相信他。
想到蘇鬱,我轉頭朝着劉伯的房間望去,他應該回來了吧,今天喝醉了,本來想着等他回來去問問他把蘇鬱帶到了什麼地方,看這樣子估計要等到明天了。
那戴着無常面具的傢伙向着墓地裡面走了過去,我不知道這大半夜的跑到墓地裡面來做什麼,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跟着他往裡面走。
只見他來到墓地的正中間,也就是上次我跟蹤劉伯來到的那地方,這公墓不知道爲什麼,中間的這塊地方沒有一座墓碑,只是一塊空地,地上長着零星的雜草。
那傢伙走進那片墓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擡頭向着遠處望去。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跟着他坐到旁邊,順着他地眼睛往前面看去,墓地周圍靜悄悄的,除了秋蟲的叫聲之外,再也沒有半點別的聲音,一塊塊墓碑在黑夜裡若隱若現,彷彿一道道人影,處處充滿了蒼涼孤寂的意味。
這一次我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人活着都在拼了命的擠進繁華擁擠的地方,可是死了之後卻是如此的淒涼景象,以前的榮華富貴現在只不過是一堆黃土一塊墓碑,人這一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你不要再找劉伯去問什麼了,他也不會告訴你什麼的,你想知道的事情以後都會知道的。”
就在我望着墓地發呆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知道他跟劉伯認識,現在聽他的語氣,他跟劉伯不但認識,而且還很熟,他爲什麼不要再讓我去問劉伯問題?
“爲什麼?”
我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不爲什麼,因爲劉伯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是他不會害你的,這一點你放心,現在有很多事情你不能知道,等以後就好了。”
他說話的語氣依舊平淡而平靜,不過我聽得都快要抓狂了,不管是劉伯還是他,每次都這麼對我說,我感覺自己真的快要被憋瘋了,一下子在地上爬了起來,對着他大喊道:“爲什麼,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這麼對我說,我他孃的只不過是想找個工作,爲什麼搞出來這麼多的鬼名堂,老子他娘都快被你們玩死了,我覺得我現在很像個傻逼!”
他擡起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而是轉頭望向劉伯的房間,語氣低沉的說道:“有些事情,不知道總比知道了要好,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險,你來到這裡是被人給選中的,本來你會死的,可是因爲他你不用死,你會好好地活着。”
聽了他的話,我有些奇怪的望向劉伯的房間,他說的話我聽得清楚,他說我來到這裡本來是會死的,可是因爲劉伯我才能活下來,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爲什麼會這麼說,劉伯到底幹了什麼?
我還想問他,誰知道他揮了揮手,讓我不要再問,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說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再等幾天你就知道了,現在不用着急。
我看他的樣子,知道再問下去估計他也不會回答我什麼,轉頭向着墓地裡面望去,突然想起來,那天周叔往我眼睛上抹上了牛眼淚,我在墓地裡面看到了自己的靈魂,我現在很想知道,自己的靈魂還在不在這裡面。
我轉頭望着他,我知道他的來歷很神秘,那些陰市裡面的鬼都怕他,或許他能夠看到我的魂魄。
“以前有人往我眼睛上抹上了牛眼淚,我在這裡面看到了自己的魂魄,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它還在不在這裡?”我試探着向他問道。
聽了我的話,他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說:“你的魂魄已經不在這裡了。”
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的一陣激動,心說自己的魂魄難不成已經回到了身體裡面?
“因爲你的魂魄已經完全融入到這片墓地了,這是你們每個靈魂的歸宿。”
我還沒有來得及高興,直接被他一句話全給澆滅了,我一屁股坐到地上,說去他孃的,老子不想幹這活了,老子不想做個沒有魂魄的怪物,我他媽的要走。
他轉頭向着我望了一眼,說道:“你不能走的,離開墓地你活不過一個月就會死,你是,這裡纔是你的家。”
我說去他大爺的,我家纔不是這鬼地方呢,老子不想在這裡待了,我要回去!
不知道爲什麼,跟這個奇怪的傢伙在一起,我心裡面的怒氣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爆發,我覺得十有八九是被他說話的語調給弄得,估計誰對着這麼一個冷冰冰的傢伙也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我發着火,他一句話沒說,只是望着我,看着我暴跳如雷,不停的罵娘。
我罵了幾句,望着他的臉,突然感到一陣無力,一屁股又坐了下來,順手抓過來一片草葉,叼在嘴裡,轉頭望了那傢伙一眼,看着他的面具,我突然對他十分感興趣,向他說道:“你怎麼老是帶着這個破面具,難不成你長得很醜,不好意思見人嗎,哈哈哈哈!”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想要刺激他一下,我本來沒打算他會自己把面具摘下來,誰知道聽了我的話之後,他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應該不難看吧。”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因爲自從認識他,這傢伙說的話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沒有半點情感的起伏,可是這一句裡面我居然聽出了一絲的猶豫和靦腆。
不過令我吃驚的還在後面,只見他擡手,放到腦勺後面,然後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望着他的那張臉,我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一口把嘴裡的草葉吐到地上,說了聲:草!
大家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