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堅持的是……活着。”
穆非說完這句話，突然放下了一直捂着眼睛的左手。
然後，獨眼看到了他一直掩蓋着的左眼。
黑色的眼白，腥紅的瞳仁，和惡魔一般無異。
獨眼是見識過穆非這隻異色的左眼的，也是因爲這隻眼睛，獨眼才發現穆非的不同。
再次看到這隻眼睛的異狀，獨眼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不過很快，獨眼發現此時穆非的左眼，似乎又有些不同。
他的左眼，正在緩緩的流淌出一縷淡淡的黑氣。
獨眼的眉頭微動。
穆非倒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異狀。
他剛剛恍惚之間好像聽到有什麼在他耳邊對話，聲音很小，像是夢囈一般聽不真切。
當對話的聲音消失，他突然感覺全身一怔，剛纔那種幾乎令他崩潰的疼痛感竟然也得到了緩解。
他疑惑的鬆開了捂着眼睛的手。
緊接着，他感覺到了右手臂上，代表着武器的那些紋路，躁動般的發出陣陣灼熱。
這與剛纔左眼的那種灼燒的感覺不太一樣。不會令他痛苦，只讓他感到體內的血液，跟着沸騰了起來。
是黯光。
它在他的血液中叫囂着，想要衝出來。
飢餓使它想要儘快的品嚐食物的鮮血。
眼前的美味，正在引誘着它。
美味麼？穆非自嘲的笑了笑。
眼前的可是獨眼，還不知道最後誰會變成誰的美食呢。
不過他還是翻手將黯光喚了出來。
手握着溫熱的刀柄，他的心底平靜的令他自己都感到詫異。
“哦？看來你不僅意志力，連膽量也一樣強大。”獨眼見穆非的架勢，笑了笑說道，“我喜歡有勇氣的人，不過，無知的勇氣，叫做魯莽。”
“你說的沒錯。”穆非笑着承認了對方的說法。
“呵呵呵呵，我討厭魯莽的人。”獨眼說完。笑聲尚未停歇，人卻已經消失了蹤影。
穆非心中一緊，想也沒想的立刻朝前方撲倒。
他這下意識的動作迅速無比，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堪堪的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一道黑煙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劃過。破空的聲音顯示出這黑煙可不像普通的煙霧那樣輕柔，絕對殺傷力驚人。接着，獨眼的身影在黑煙的後面顯現了出來。
穆非撲倒後朝前翻了個身，站立起來的時候便與獨眼再次面對面，只不過兩人的位置卻是對調了個。
“反應不錯。”獨眼稱讚了一聲。
疼痛感還沒有從他身上完全消除。依然影響着他的身手。但是穆非卻知道此時不能停止，否則一定會被對方殺掉。
好不容易活了過來，怎麼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等等。
他爲什麼會想着自己是“活”了過來？就好像他剛纔差點死掉一樣。
剛纔他只是突然遭受了劇烈的疼痛折磨而已，距離死亡，應該還很遠啊。
恍惚之中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他剛纔，似乎與什麼人進行了簡短的交流。
那細細的如同夢囈般的耳語究竟是……
“你竟然還有工夫走神？我是不是應該對此表示一下欽佩？”獨眼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放大的臉孔能使得他清晰的看清對方每一根睫毛。
穆非嚇了一跳，接着一股寒意瞬間就來到他的頸項。
他幾乎是反射性的縮頭避開，但是攻擊卻來自下面。
腹部突然的疼痛使得穆非弓起了腰，後退了幾步。
獨眼收回腳。並沒有立刻追過去，而是饒有興致的盯着穆非。
穆非知道，獨眼對自己產生了興趣。
這個認知使他非常高興。
他現在可沒有自信能打贏獨眼，他會在這裡也不是毫無意義的想要送死。
只要能絆住對方的腳步……
穆非咬了咬牙，咳了一聲，一口鮮血從他嘴巴里咳了出來。
手中的黯光發出異常的灼熱，他明白，黯光正在渴望着高等級惡魔的血液。
穆非握緊了右手，將心神集中在手中的武器上。
周圍的一切安靜了下來，空氣的流動變得緩慢。聲音在耳中被無限的拉長，這種感覺每次經歷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擡起手臂，對着獨眼揮舞着漆黑的刀刃。
空氣濃稠的像是即將柔滑的奶油，柔軟。滑膩，包裹着他的身軀。黯光鋒利的刀刃劃過，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的殘影。這是速度到達了一定的極致，才能出現的異象。
由於眼睛已經無法捕捉划動的軌跡，當之前的圖像剛剛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刀刃已經到達了另一處地方。視神經尚未來得及反應，影子殘留在視網膜尚未消退，下一處的圖像就已經傳來。
穆非發現，黯光的能力在不知不覺中又有了提升。
自己現在的速度究竟有多快？這個答案恐怕只有經過專業的測試才能知道了。
不過此時的穆非來不及想這些，因爲沒等他想到這些的時候，他手中的利刃已經刺入了獨眼的胸口。
“……”穆非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一擊得手。
在他的想法中，發動黯光的能力後自己的速度雖快，但還不至於令獨眼無法躲避，他發動能力不過是想與獨眼多一點時間的周旋。沒想到黯光竟然能直接刺進獨眼的胸口。
即使躲不開，避開要害總該能做得到吧。
穆非覺得難以置信，竟然就這樣愣住了，不過很快他也察覺到了有哪裡好像不太對勁。
“你的表情似乎很驚訝。”獨眼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但是，並不是在他的面前，而是從他背後傳出。
敵人，在他的身後。
而他面前的這個獨眼，正衝着他裂開一個巨大的笑臉，一點點的從雙腳開始，化爲一道黑煙，緩緩的消散着。
分身？
穆非是知道獨眼的這個能力的，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防範。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
果然看到獨眼笑眯眯的站在那裡，身上不見絲毫的髒亂，更不要說受傷的痕跡。
是在黯光刺入對方胸口的前一刻，換的分身麼？
還是說剛纔與自己戰鬥的其實一直都是分身？
穆非根本看不出獨眼原型與分身之間的區別，這能力根本讓人無從防範。
恍然間，穆非突然產生了一個十分不安的念頭。
被他絆在這裡的，真的是獨眼麼？還是說眼前的這個，其實也是分身？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獨眼的實體，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