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唐朝懵懂拜入師門開始, 危機便隱約而現。
當時的唐朝不過剛剛穿越而來,對自己的處境並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在迷迷糊糊之中, 他就搶先蕭恪一步說出了那句話。
然後他就成爲了葉妄的徒弟。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等到與唐朝交好的顧浩遊得知這個消息時, 心中的小算盤便開始打響。
彼時顧浩遊並沒有像今世一樣被唐朝不冷不熱地放着, 而是被他當成了來到這書裡最好的知心人之一。
可誰知, 這世上最難算的便是人心。
在得到葉妄的親傳弟子令之後,唐朝帶着忐忑不安回到自己原先住的木屋收拾行李。
本質上,他還是經歷過社會主義洗禮的普通人, 驟然就到了書中世界,還是崇尚弱肉強食的世界時, 又奪了主角的機緣, 難免感到些良心上的不安。
這種不安在看到坐在他屋內笑意盈盈的顧浩遊時被加重到了極致。
他知道, 得知自己被葉妄收爲親傳弟子時,師兄一定會過來, 向他提出要求。
可依照兩人的交情來看,他並不能拒絕。
看到顧浩遊時,唐朝瑟縮了一下,假裝看不到顧浩遊眼睛裡的光:“師兄,你來找我嗎?”
顧浩遊笑意盈盈:“師兄是特地來恭喜小朝的, 這次收徒試煉, 所有人都在猜測葉妄尊者唯一收的徒弟到底是誰, 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讓人大跌眼鏡, 小朝可真厲害!”
顧浩遊用一種哄小孩的語氣和唐朝說話, 唐朝對他來的目的心知肚明,卻還是不敢違逆,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儘量想要話題從收徒試煉裡偏移。
“還好......還好,也沒什麼厲害的,不聊這個了,師兄來這裡還有什麼事嗎?”唐朝道。
“聽聞你成爲了葉妄尊者的徒弟,等你上染春山後,可否替師兄美言幾句?”顧浩遊直入主題,若是不聽他話裡的內容,瞧他的遊刃有餘和唐朝的侷促不安,怕都是要以爲唐朝纔是求人的那一個。
“師兄你說什麼?”唐朝假裝聽不懂,他不想答應這種不切實際的要求,可若是顧浩遊直白的提出了,他也不好拒絕。
“小朝,你也知道,師兄仰慕葉尊者已久,現如今你已成爲了葉尊者的徒弟,若是你和葉尊者說,將我也收爲親傳弟子,繼續當你的師兄,豈不美哉?”
顧浩遊眼裡的光越來越亮,越是想,越產生了一種成爲葉尊者徒弟後的暢想。
唐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發的哪門子瘋,“師兄,收我爲徒是葉尊者自己確定的,我人微言輕,怎麼可能左右尊者的思想?”
“怎麼不可能?”顧浩遊走近唐朝,那張臉在半明半暗的黑天下顯得格外妖異,“就連你這不過築基初期的小子都能被葉尊者看上,我的天賦可比你好多了,葉尊者難道不會看人嗎?”
唐朝沉默,只覺得顧浩遊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但是師兄......”
“沒有什麼但是!”顧浩遊堵掉唐朝的話,見唐朝脖子一縮,頗有些害怕的樣子,才發現是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迷住的他的眼,讓他失了往日溫柔的面具。
他嘴角輕扯,朝唐朝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小朝,剛剛師兄有些失態,沒嚇到你吧?”
唐朝有些磕巴:“沒......沒有。”
“那就好。”顧浩遊笑道,也不管唐朝說的是真是假。“那小朝一定會幫師兄的吧?”
“我......我會對尊者說的。”唐朝用盡全力說出這句話,他很清楚,若是他在此時違逆顧浩遊,他很有可能......連門都出不了。
聽到唐朝的回答,顧浩遊滿意地從唐朝身前讓開,“那就好,我相信小朝,小朝可是個聽話的孩子呢。”
“嗯......”唐朝結結巴巴的回答。
在顧浩遊如影隨形的目光中,唐朝走到牀邊的櫃子上,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他的手有些抖,但爲了不讓顧浩遊看出端倪,他控制着自己身體,一件一件地疊起了玄天境的外境弟子服。
“小朝已經是親傳弟子,就沒必要再帶這些衣服去染春山上了。”在唐朝疊到一半時,顧浩遊輕輕開口了,那語氣裡滿是唐朝熟悉的溫柔。
“好.......好。”唐朝從牀上站起來,拿起了之前就妥善放好的包裹。
作爲外境弟子,他是沒有資格,也沒有門路得到一個專門存放物品的乾坤袋的,哪怕裡面的空間只有一尺見方。
“那師兄,我先走了。”他望着坐在桌上的顧浩遊,顧浩遊也在看着他。
“走吧,可別忘了小朝答應過師兄的話。”
唐朝低低地“嗯”了一聲,“我不會忘記的。”
說着,便頂着顧浩遊的目光朝門口走去。
顧浩遊坐在桌上看着他,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走出屋門,走到了內外境的交界處,唐朝看着空無一人的身後,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從沒有見過顧浩遊這麼可怕的一面,難道權勢,真的會讓人瘋狂至此嗎?
走入內境的時候,唐朝想。
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今天,是顧浩遊被種入魔種的第一天,而這一天,也是整個動亂的開端。
他只是猶豫地想着,到底要怎麼告訴葉妄纔好,關於顧浩遊的異想天開,他是肯定不能付諸行動的,想來想去,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將事情經過全部告訴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