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郡王府。
大少爺慕昭良坐在銅鏡前,一手拿着靶鏡在後脖子的位置不斷的照着。
屋裡的丫鬟們見了都覺得好笑。
不過慕昭良一臉嚴肅,那些丫鬟誰也不敢真的笑出聲來,全都低着頭,裝做沒看見。
慕昭良的正室夫人柳氏走進來,看見自己男人像個娘們似的在鏡子面前照來照去,不由笑道,“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怎麼照起鏡子來了?”
慕昭良正色道,“你看看我這後面,有沒有什麼東西?”
柳氏看了看慕昭良的脖子,“沒有啊。”
“真的沒有?你看仔細了?”
柳氏搖着頭,“真的沒有,你在照什麼?”
慕昭良放下靶鏡,長舒了一口氣,喃喃道,“沒有就好。”
柳氏不明所以,一個勁的盯着慕昭良的後脖頸看。
“要是你發現我這裡出現了什麼奇怪的印記一定要告訴我。”慕昭良嚴肅道。
柳氏見他神叨叨的,嚇壞了。
“你,你說的那個印記是不是就是那個詛咒……”
慕昭良點了點頭,“如果四弟真的不在人世了,我們府勢必要重新選出一個人來接替郡王世子的位子。”
柳氏聽了這話眼中露出一絲狂喜:“難道……父親想讓你做郡王世子?”
如果她的丈夫做了郡王世子,那麼她就是郡王妃了,這可比做什麼福郡王府的夫人強多了,不管是府中應酬還是去別人府上做客小聚,她再也不用老實的跟在荊氏的後面仰人鼻息了。
光是想着以後的風光,柳氏就禁不住的興奮。
慕昭良卻皺着眉:“你以爲郡王世子的位子是那麼好當的,難道你忘記了那個詛咒?”
柳氏難掩心中激動,“你如果能成爲世子,以後就再也不用擔心善元和蘭蘭的前途了。”
慕善元是他們的長子,有了他父親郡王世子這塊招牌,甚至都不用考取什麼功名就能混個五品的官職。
慕蘭蘭以後也不用愁嫁不到好人家。
相對於柳氏的興奮,慕昭良卻是愁眉不展。
福郡王府的詛咒是什麼樣的,他見識過很多次了。
慕朝雨從小便半死不活的,上代福郡王,他們的叔叔也是同樣年輕輕就病的不行,不到三十歲便臥牀不起。
他可不想變成像他們那樣。
柳氏見慕昭良離開,後腳便急急帶着兩個孩子趕去荊氏那裡。
荊氏看到孫子和孫女很高興,讓身邊的丫鬟陪着他們在迴廊裡逗鳥。
柳氏藉機對荊氏說起冊封郡王世子之事。
荊氏嘆氣道,“其實我原也是想讓昭良繼承世子之位的,但他卻拒絕了。”
柳氏大驚,“爲什麼?”
荊氏眼底掠過一絲失望。
還能是爲什麼,怕死哩。
福郡王府的詛咒就像一道催命符,每一個繼承了爵位的人都逃不過這個命運。
“不過老爺說他找到了解決詛咒的法子,你回去也勸一勸昭良,他比他二弟要忠厚老實,最適合繼承世子之位,他跟老二都是從我肚子裡生下來的,我就算是偏向着他也不好總在老爺面前提起……”
柳氏連連點頭,“母親您放心,回去了我一定好好勸勸他。”
兩人正說着話,忽聽院裡傳來慕善元的聲音:“二叔,你要去哪?”
柳氏大驚。
她就怕荊氏會把郡王世子之位給了她的這個小叔,沒想到對方什麼時候進了院她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荊氏也有些意外,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她二兒子慕義進門。
喚來丫鬟一問,原來慕義剛纔在外面陪着慕善元他們玩了一會,然後便推說有事直接就走了。
荊氏臉色有些難看。
明擺了慕義是在外面偷聽她們的對話,可是她院子裡的下人卻沒一個向她稟報的。
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在府裡的口碑相當好,對待下人又和善,只是她沒想到就連她院子的人也被他收賣了,任由他自由出入,連個向她稟報的人都沒有。
荊氏這邊罰了她院子裡的人,那邊慕義卻出了福郡王府,騎馬來到城中一處酒樓的包間內。
慕義進門時,包間裡已經有了主人。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個年輕男子,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穿着一襲華美的暗色衣袍,眉宇間帶着英氣。
慕義笑嘻嘻的拱手施禮,“夜大人久等了。”
年輕人從窗口轉過臉來,正是通議大夫夜清歡。
“慕二公子遲到了。”夜清歡幽幽道。
慕義自己端起酒來,“遲到當罰三杯,我先乾爲敬。”說着一連喝了三杯,然後把杯底亮給夜清歡看。
夜清歡就算心裡再不痛快,人家先自罰了三杯,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因爲府裡的一些事耽擱了,夜大人不要往心裡去,咱們還是先說正事。”慕義道。
“什麼正事?”夜清歡慢悠悠的放下手裡的酒杯,“是你把事情辦砸了,我不覺得現在我們還有什麼正事可談。”
慕義苦笑,“我也沒想到那小畜生會那麼難纏,本以爲慕朝雨死了再把它交給你就萬事大吉,沒想到它撲過來抓了我,你看我這眼睛,到現在還傷着。”
說着他指了指自己包着紗布的眼睛。
夜清歡瞥了一眼慕義的獨眼,起身道,“既然你沒有完成當初我們的約定,此事便做罷了。”
“夜大人且慢!”慕義急急張手攔住了夜清歡,“大人莫急,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說話。”
慕義臉上雖然帶着笑,不過夜清歡可以清楚的看見對方的眼中露出的陰狠之色,摻雜在他僞裝的微笑當中。
夜清歡慢慢坐了回去。
“有話快說,我還有事。”
慕義賠笑上前親手給夜清歡倒酒,“我聽說有人找到了解決福郡王府詛咒的法子。”
“你聽誰說的?”夜清歡冷笑。
詛咒要是能那麼容易就解決,福郡王府前前後後也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我母親對我大嫂親口所說。”慕義道,“我也不怕夜大人笑話,母親一直偏向我大哥,我從小到大什麼事都沒有爭過大哥,他得了散朝大夫的閒職,我卻只能跟着父親打理府中的生意,我跟他同是一母所生,我自認從不比他差,如果他當了郡王世子,以後這府裡怕是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夜清歡眸光忽閃,“你想說什麼?”
“我想跟夜大人做個交易。”慕義邪邪的笑,“之前我們已經合作過一次了,只要夜大人稍稍提點我些,我很樂意爲大人效勞,我想要的,也不過是能在福郡王府立住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