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淹神的神性在自己左手腕上覆蘇以來,藍禮除了發現它能招來大洪水以及刺激神靈外一直沒試驗出這東西有其他作用。
又不能被人“吃”,也不能施展什麼神術,甚至連交流都無法做到——
這東西是神性,而不是神靈的思維,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應該是一個神的本能,在藍禮來看,就像是古道之種一樣,或者說是強化版的力量種子。
然而眼下,這個力量種子竟然不再單純,而是偷偷摸摸的揹着自己“搞小動作”?
觸碰手腕,將其上燃燒而出的藍色火苗挖出後,藍禮皺眉注視着眼前這個靜靜燃燒着的“火苗”陷入思索。
七神契約能讓他與那個存在於未知殿堂中的七神代言者交流,而對方一向不撒謊,同時藍禮也不認爲代言者在這方面有撒謊的必要。
同時腳下這個箱子也的確不像是被簡單異化,它比較複雜。
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在當初異化的時候,手上這個藍色火苗也跟着“摻合了一腳”,於是才製造出如此特殊的一個東西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火苗就等於是有自身思維存在了?
但藍禮感覺又不像。
淹神的神性當中的確包含着一些改變性格的特質,如那古道之種一般,想來附體後會對目標造成很大的影響,但那特質並不代表的是思維。
自身心靈方面的探知雖說不見得會對神明奏效,但起碼來講對這方面頗爲敏感,然而藍禮從未在這火種當中察覺到有思維存在。
也許這可能是因爲火種在這方面太過強大,所以自己被完全矇蔽了?
但當初在孿河城時,他把這玩意消弱的簡直快要消散了一般,也沒見它有出現任何的主體思維來反抗或者干涉。
所以想了想後,藍禮認爲並不是這玩意有了自己的鬼主意,而是……它是被動摻合的?
涉及到手腕印記的特殊運作?
畢竟那混亂印記滋生而出的混亂力量能夠被古道標記所吸納繼而誕生古道之種,那麼當古道標記被古道之種佔據,無法再吸納混亂的力量時,力量竄到別的標記裡面去,比方說這個淹神的標記當中,然後因此創造出了這個獨特的木箱子,似乎也說得過去啊……
“你真的無法消滅它?”心中初步有了猜測,但這並不能解決箱子帶來的麻煩,於是藍禮將火種摁回去後,復又觸碰到了手腕的七神標記之上。
“我當初在灤河城時差點都把這個淹神的神性抹除掉了,怎麼到你這裡就不行?這箱子可能包含着淹神的力量,但也並不是真正的淹神吧?”
“你也許能消弱神靈的神性。”標記內的聲音回答道:“但你無法徹底抹除它,或者說,除非你將神靈的信仰從凡俗世界完全消滅,否則你永遠無法殺死一個神靈。”
“那麼我也能消弱這個箱子嘍?”藍禮輕易就聯想到了這點。
“你擁有調度神靈力量的一絲權力,但你不可能一次就能將這個箱子消弱到無法造成麻煩的境地,同時這種行爲可能會引發未知的後果——我能感受到,這箱子當中充滿了人類的怨恨,而那就算是神靈也無法輕易化解。”
“所以你的建議是什麼?”
“與神靈交易,神靈可以將它封印上千年。”手腕上的女孩聲音回答道:“或者你可以隨時帶着它,你們之間有種獨特聯繫,這種聯繫讓它在你面前時表現很穩定,不會製造混亂——也許這還能給你帶來一些幫助。”
藍禮聞言沒說話,而是思索了起來。
手腕上的七神代言者是個很有趣的“人”,無數年來,藍禮發現對方並不會對自己撒謊,或者說自己就沒感覺到過對方撒謊過。
她倒是有不回答問題的時候,比方說藍禮曾經詢問過自己那個調動七神力量的權限,也就是戰士之子特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就不回答。還有那些時間的裂痕啊,世界的血液啊之類的不明覺厲東西,她同樣選擇不回答。
藍禮猜測自己穿梭時間線的行爲給這個世界造成了什麼傷害,然後它就流血了,而這血液也許是混亂之力?
這猜測感覺挺無厘頭的,也與他往昔平行世界的猜想不大符合,但藍禮倒是沒有刨根問底,因爲對方坦言不回答並非是不想回答,而是七神沒有給予她回答這些問題的知識,所以只有表面上的那些字眼存在。
藍禮對此很無語,也無法搞清楚她背後的七神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信仰七神之人的潛意識?
類似前世記憶中二次元裡面那種阿賴耶識?
那真要是這樣,這裡是不是還有個世界的意識?
如此延伸聯想,自己明顯帶給這個世界一種不好的影響,那麼那個世界的意識會不會排斥自己?
想想這倒真的有可能,那羣滿世界找門的舊日門徒們不就是想要把自己找出來然後抹除掉麼?
所以神靈等於世界的意識?
或者受制於世界的意識?
那世界的意識又是什麼呢?
還是說那些維斯特洛以外的神靈們只是單純察覺到世界的損傷,然後積極做出迴應?
但這樣一來,手腕上這個七神怎麼不排斥自己?
七神沒得選?
還是……
這次談話並沒有誕生什麼成果,藍禮最終也沒選擇叫七神出手封印那箱子,因爲那必然又涉及到新的交易內容了。所以他只把箱子推回牀底下,留待以後解決。
安靜房間內,昏黃光照的油燈早已被吹滅,默默躺在黑暗中的大牀上發散着思維,藍禮突然感覺到胸前傳來一陣沉重的壓迫感,這讓他不自覺皺了皺眉,紛亂的腦海中下意識閃過一個念頭——
這貓又胖了。
心中所想並沒有影響他手頭上的動作,就見窗外朦朧月光籠罩下,躺在柔軟淺藍色牀榻上的黑髮少年擡手熟練地撫摸着自己胸前的“空氣”,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實則手上傳來的觸感卻是柔軟而又順滑。
他因此嘆了口氣,感覺這頭貓很可憐。
多年時間下來,他聽不到這頭貓的叫聲,也感受不到這頭貓的情緒,只是偶爾感覺它會變得很暴躁,幾次外出打獵時也會發現它襲擊獵物或者旁人,有時候更是能察覺到它在自己胸膛上煩躁地翻來滾去,可能憋得太久無法與同類或者人類溝通,火氣大。
“等哪天你死掉了,一定要在死之前趴在我身上,不然我都不會知道。”
睜眼恍惚注視着昏暗光線下伴隨窗外輕風吹入而微微晃盪着的天鵝絨帷幕,躺在牀上的藍禮低聲喃喃,緊接着就感受到一隻溫暖的小爪子搭在了他的下巴處,似乎在迴應着他的話語。
貓的壽命是多久來着?
一邊擡手抓住這隻肉呼呼的小爪子不斷蹂躪,藍禮一邊思考回憶。
十年?
十五年?
有些短啊。
它現在已經十多歲了吧?
而且那似乎是前世的寵物貓才能活到的歲數,但那個時代不論是醫藥還是環境都與目前這種古老世界不同,那麼……
這頭貓有些特殊,應該能活的久一點吧?
藍禮心中有此僥倖心理。
漫長時光下,身旁人換了又換,唯有這頭貓一直無聲無息的跟着他……與曾經的無視不同,他現在倒是越來越在乎這頭貓了。
不過也許這貓比自己活得久也說不定。他自嘲一笑。
穿越一回,自己還是沒能逃得過越長大煩惱就越多的魔咒。小時候曾經夢想當一個旅行家,去滿世界的看看各處奇妙景觀,然而在現在看來,那個夢想似乎愈發遙遠了。
世俗的權力爭鬥只要不涉及到他的生存根本,藍禮就不怎麼在意,但眼下很明顯他已經被“世界意志”,或者說那些外大陸的神靈們給盯上了,這種情況下,離開維斯特洛大陸去敵人的大本營旅遊?
想想就很扯淡啊。
混亂印記帶來了這一切,但這混亂印記歸根結底還是因爲自身金手指能夠穿梭歷史而誕生的,所以自己的金手指,或者說自己纔是這一切的根源問題所在。
早些年時藍禮就對自己的金手指比較警惕,畢竟好端端的誰會給你私人定製一個毫無副作用的作弊器呀,真要毫無副作用,那其中必然會有什麼理由存在,總不能是一個幸運兒就能解釋的了吧?
果不其然,眼下麻煩就來了。
雖說截止到現在,他了解到的那些都稱不上什麼大麻煩,但之後呢?
繼續這樣下去,誰知道會出現什麼別的意外情況?
那七神代言者口中的裂痕,世界血液什麼的,聽起來就很嚇人了——也許他一直那樣下副本,會把這個世界毀掉?
那幫子門徒不一直這麼聲稱的嗎?
種種線索證明這個金手指對這個世界明顯是有害處,或者是會帶來改變的,但它到底是什麼呢?
或者說,自己到底是什麼?
想到這裡,藍禮腦海中不自覺閃過一張髒兮兮而又充滿純真的笑臉。
拉婭……混亂之子……
他嘆了口氣,隨後再次確定想法。
趁着還沒離開河灣地,這兩天最後一次出門去碰碰運氣,找不到新的媒介就答應七神的交易修補匕首,然後等回龍石島時再想辦法完成那個交易內容。
將這個世界毀滅掉什麼的都不過是自己的猜測罷了,他不能因爲這猜測的存在而打亂自己的計劃——弄清楚拉婭到底死沒死,弄清楚那混亂之子的一切,以及其背後所包含着的信息纔是他當前需要解決的事情。
……
當晚藍禮睡的有些不安穩,不過第二天他還是照常早早就起了牀,穿衣洗漱,然後習慣性的朝着學士塔所在走去,準備去學習一些與天文有關的知識。
早年的一次迷路經歷讓藍禮對這方面多少有些重視,而不久之後他就會再次踏上前往龍石島的旅程,那要是再碰到風暴把船給弄翻了……
所以趁着沒離開前,惡補一下這方面的知識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過還沒等他走到目的地,就見到一個消瘦的少年慌慌張張地朝他所在跑了過來。
藍禮搭眼一看,發現是白鹿溫妲的兒子,從君臨離開時就跟在自己屁股後的小跟班託布。
“發生什麼了?”他問。
“母親,母親——”
跑過來的少年話語有些慌磕磕巴巴,但卻下意識壓低着聲音。
“母親怎麼叫都叫不醒,而且她臉上還,還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
藍禮聞言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