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得近,柳庭沛感覺到懷裡的女人悽然,越發樓的緊,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別傷心,這不還有我嗎?”
秦月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安慰自己,輕輕點了頭,“放心吧,我沒事兒。”
兩人的互動,看在別人眼裡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坐在下首妃嬪最首位的,便是曾經爲皇后,現在爲雲妃的馮雲雙,一直踩在腳底下的女人竟然高自己一頭,而且受盡夫君寵愛,想來沒有比這更讓人憤怒的事了。
馮雲雙的目光恨恨的盯着身居高位的妖嬈女人,不顧在場的軒轅國使臣,也顧不上什麼端莊大氣,硬生生的將辱罵的話吐出口:“妖妃!”
此話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馮雲雙,一些妃子更是幸災樂禍,等着這位曾經囂張跋扈的皇后會被怎樣處置。
柳庭沛的目光一緊,卻也不準備將此事做大,畢竟眼下情況不同,擺了擺手,讓司樂師繼續,不一會兒,優美古色的絲竹管絃之聲便響徹在瓊花殿,氣氛也再次熱絡起來。
秦月蟬感覺到坐在鍾智宸身旁的秦牧寒,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在她身上,不是不願迴應他,只是那位置離得鍾智宸太近,怕一不小心,細看之下會心忍不住疼。
軒轅國的舞姬剛下去,便聽到一陣悠揚的異國情調聲響起,猶如夜晚花叢,靜謐的月色下,有蟲兒聲聲鳴叫,不是彷彿,真有人在用口技學蛐蛐兒叫。
然後再一陣淡淡的煙霧中,自門外魚貫而進四位蒙着面紗的美人,乍一看,像花仙子,因爲手腕上,身上,都被花瓣擋住了重要部位,而剩下的便一覽無餘,那水蛇腰,那蓮藕臂,驚得在場的玄武國大臣們那目光直往上瞅,無奈深知那遲早是皇上的人,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心神盪漾的不輕。
四位美人兒統一用薄薄的輕紗矇住臉,一個個媚眼兒時不時盪漾在柳庭沛身上,端的是追魂攝魄,光着腳,踩在紅色的地毯上隨着音樂起舞。
此時鐘智宸身旁的一位軒轅國使臣見衆人都被四位妖精似的美人兒勾住,得意的高聲說道:“此乃我國精心挑選的美人兒,絕對出類拔萃,獻給皇上,還請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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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庭沛並不接話,而是將目光投向身旁正獨自抿酒的秦月蟬,“愛妃,你覺得朕該不該收軒轅國的這份大禮?”
從精緻的夜光杯裡擡起眼來,彷彿無意的在四人身上轉了圈,點了點頭,“既然是遠道送來,皇上爲何不收?而且臣妾見這四個美人兒着實養眼,沒事跳跳舞什麼的,今後終於有的樂呵了。”
柳庭沛寵溺的伸出長臂將她圈進懷裡,“小醋罈子。”
她不依了,“臣妾纔沒吃醋。”說着繼續把玩着夜光杯,彷彿比那四個風姿綽約的美人兒還有的看頭,本來嘛,她就是不吃醋。
話雖這麼說,他卻不能把最強大軒轅國送來的“禮物”當做玩物,遂下旨,將四位美人,分別用蘭慧桂馥做封號,封爲貴人。
秦月蟬雖然不曾有反應,卻有人按捺不住,君臣上下其樂融融時,只聽一聲隱忍的女聲道:“皇上,臣妾有話說。”
正與鍾智宸一飲而盡杯中酒的柳庭沛,虎目中的笑意倏地消失,冷凝的目光似乎帶着冰渣兒似的看向雲妃,“話,要三思才行。”
馮雲雙終於見他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自從那妖妃進宮,他便一日都沒去過坤寧宮,更別說後來馮家倒臺,她以爲皇上沒將自己按照誅九族的律法執行,只是將她降爲妃子,肯定是對她有清的,畢竟兩人是原配夫妻,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於是盯着他的目光,便漸漸的溢出水跡,提起裙子步履十分嬌弱的走到酒案前方跪下。
秦月蟬從柳庭沛懷中坐起來,雙手撐着巴掌大絕美的小臉在桌子上,望着下面跪着的女人,嘴邊揚起一抹笑,也許是喝多了吧,腦子有些混亂,卻還是有點精神,不得不說,馮雲雙也是個美人兒,這會兒楚楚可憐沒有那些戾氣,大大的眼睛裡溢滿了淚水偏不掉出來的感覺特別動人,她都快動心了呢,呵呵。
馮雲雙看不到她眼中的揶揄,雙目含着淚申請的望向上首的皇上,高聲說:“皇上您不能太過魯莽,百年以來宮規寫的明白,女子入宮必須從答應做起,四位妹妹是軒轅國的美意,您大可以封爲常在,直接便封貴人,便失了規矩,”她頓了頓,目光轉向一旁看熱鬧似的妖嬈女人,藏在袖子下的雙拳緊緊的攥着,“而且皇上已經錯了一次,還要再錯第二次嗎!”
話說到最後,已經有點聲嘶力竭,彷彿名退身不退,依舊是那位六宮之主,剛正不阿的拿着老祖宗的規矩統轄後宮。
明顯是朝着皇宸妃來的,此舉不過是在外國使臣面前抹黑她罷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間集聚到她臉上,只等着這位寵冠後宮的皇宸妃如何處理,其中不乏看好戲者。
秦月蟬撐着腦袋依舊笑眯眯的看着臺下跪着的女人,嬌豔無雙的臉上不見一絲怒氣,相反,還很嬌憨,讓人恨不得上前將她摟在懷裡,好好疼惜一番。
她沒反應,不代表柳庭沛沒反應,攥緊了放於膝上的拳頭,虎目恨不得在馮雲雙臉上刺出個洞來,這個奇笨無比的女人哪裡是在說規矩,分明是將他置於不義!將他說成見色忘義的昏君!
若是平日,他肯定讓人活活打死她!可是眼下有外人在場,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不能他說話,身側的人兒如黃鶯出谷般的空靈嗓音便響起:“皇后,哦不,是雲妃,呵呵。”有些發軟的起身,扶着微醺的額頭使勁甩了甩腦袋,有些清醒,擺脫青兒要來扶她的手,搖搖晃晃的走下臺階。
她自嘲的笑了,現在的自己,算不算貴妃醉酒呢?也許沒有戲臺上花旦的嫵媚動人,只有傻乎乎的樣子吧……
馮雲雙畢竟是當過皇后的人,而且從小家教森嚴,見她喝醉酒的媚態,雙眸中閃過一絲嫉妒,她不是沒學着皇宸妃的樣子去勾引皇上,甚至學着她的妝容,服飾,姿態!可是見到他,卻被一句“畫虎不成反類犬”打回來,無情的厭惡,不願看她一眼的厭惡!加上後來的禁足,馮家倒臺,雖然她沒有插手,但跟這個女人肯定脫不了關係!
她恨,恨死眼前圍着她打轉的女人!
“賤人,你看什麼?”怒瞪着柳眉,方纔裝出來的柔弱全然不見,彷彿初見時,那般的囂張跋扈。
秦月蟬望着她,絕色的小臉依舊神色不變的笑着,輕聲說:“雲妃娘娘剛纔在跟皇上講規矩?”
“關你何事!我跟皇上是髮妻,什麼事兒也輪不到你來置喙!”
她聽了,嬌笑着拍着小手,像個孩子,“好,很好。”然而笑着笑着,目光便可憐兮兮的看向上首的柳庭沛。
柔若無骨的站立,渾身散發着悲涼,小臉上露出悽然,像是找不到家還被欺負了的孩子,美眸盪漾着水光,紅脣輕抿着就是不肯讓淚水滑落,似乎僞裝的堅強再也撐不住了……
夢裡千迴百轉見到過他多少次?可是如今近在咫尺,爲什麼不理她?裝作不認識她!難道在三清山的日子都是哄着她玩嗎?她心裡突然想起在前世看到的一句話,女人啊,永遠忘不掉她的第一個男人……
果不其然,她就是那個踐行者,終於體會到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了,硬生生的,在她心上割了一刀,鮮血淋漓……
“皇上……”嬌柔的聲音響起,柳庭沛忙應了,望着站在殿中央的女人,恨不得上前扯回懷裡,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可是使臣跟滿朝文武都在,他斷不能這麼做!他第一次恨自己是皇帝!就連最心愛的女人那般可憐,都不能上前安慰!
她清了清嗓子,終於將那股淚意強按下,揚起風華絕代的小臉,鏗鏘有力的說:“臣妾要當皇后!”
嬌嫩的聲音響徹在瓊花殿,也震碎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他們不可思議的望着那聘婷的女人,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可就在此時,更驚人的回答卻讓他們如在夢中!
“好!朕答應。”聲如洪鐘的聲音響起,一片譁然,坐在鍾智宸身旁的秦牧寒攥緊了拳頭,脖子上青筋暴起,目光深深的凝聚在她身上,這個小女人到底想幹什麼!方纔那可憐的模樣已經將他的心凌遲一遍,現在又想搞什麼花樣!
秦月蟬的嘴角揚起萬分動人的笑,只讓人如親眼見萬花齊放的驚世絕豔!
她望着跪在身旁的女人,依然是那般美妙的聲音,“既然本宮已經身爲皇后,規矩都是人定的,四位新晉的妹妹封爲嬪吧,蘭慧桂馥四位嬪,倒也好聽,至於雲妃嗎?”美麗的眸子在她身上定了定,露出一抹殘忍的笑,“來人,將雲妃拖出去,做成人彘。”
這個時空,沒有秦皇漢武,所以也沒有戚夫人的例子,所以衆人都不解,而馮雲雙的臉色卻傻白如雪,她雖然也不明白,但在她的目光下,卻感覺渾身陰冷的難受,恨不得就此一頭撞死來的痛快!
侍衛很快將她按住,帶頭的侍衛卻有些疑惑,不得不忍着頭皮發麻的拱手問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知您所說的人彘是何種刑罰。”
她嬌媚如花的臉轉過來,笑的那般美麗,如罌粟花的誘惑,“人彘,便是將雙臂雙腿砍去,挖去雙眼割掉舌頭泡在盛滿烈酒的大酒缸裡……”在侍衛驚懼的頭頂,她壓低的聲音傳來,“明白了嗎?”
那個侍衛能混到侍衛長的位置,絕對的見過些市面的,甚至親自審訊過犯人,可是今日,他才明白什麼事真正痛不欲生的刑罰,絕對不是他們所謂的老虎凳辣椒水所能相比,不敢得罪眼前的皇后,忙下高聲應了,指揮手下將馮雲雙拉走。
是人就有怕死的心裡,在她聽見那個賤人說的人彘時,臉色簡直慘白的像清晨的魚肚白,驚懼着大罵:“秦月兒你這個賤人!魔鬼!你不得好死……唔!”侍衛忙將她的嘴捂上,快速拖出瓊花殿。
望着遠去的身影,秦月蟬的笑容更大,只是這會兒,酒的後勁上來了,暈乎乎的看什麼都是疊着,青兒長顏色忙上前扶住她,“娘娘醉了,可要回宮休息?”
她眯着眼睛扶着額頭,似乎要炸開的疼,皺眉道:“回去吧,本宮頭疼。”
告別了皇上,她乘着來時的轎子,迎着夜風,沁涼舒爽,舒服了很多,想起在瓊花殿的一切,都跟做夢似的,她不知道爲什麼非要當那個皇后,爲什麼非要將馮雲雙摺磨成那樣,她只是,想表演給鍾智宸看,呵呵,看吧,她脫離了他,活的多好多肆意,想幹嘛幹嘛!她如今再也不是那個六人一起玩弄的傻女人,她現在是皇后!是國母!一個國家權利最大的女人!
舒舒服服的泡了花瓣澡,便穿上那輕薄的水煙紗睡衣,下面一絲不掛的睡去,而鳳宸宮也早早的關門落鎖,就算皇上來,也只說她酒醉睡下了,既然鍾智宸進獻四個美人來與她分寵,她成全了便是,而且今日,她亦不願承受柳庭沛的索歡,因爲心太亂了,怕裝不出笑容……
喝了酒,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便被生生渴醒了,掙扎着有些痠軟的身體起身,驀地發現她的牀邊竟然站着一個人!身形高大便知是男人!
剛想出手,鼻尖便聞到了淡淡的龍涎香,好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夜夜都懷念,甚至不惜給柳庭沛也用上的味道……
一瞬間,臉色冰涼,躺回去蒙上被子,不願見他。
良久,耳邊響起一道無聲嘆息,便感覺到被子被掀開,他躺了進來,大手熟悉的圈上她不盈一握的纖腰,然後將她圈進懷裡。
無奈她使勁的蒙着被子,就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鍾智宸無奈的環抱住整條被子,將她攬在懷中,下巴摩挲着她頭的位置,百般依戀。
猛的將被子掀開,她剛想破口大罵,便被他撿了空子猛的含住雙脣!強勢的捧住她的後腦,狠狠的伸進她的檀口中,席捲屬於她的美好,似乎長長久久,一輩子都厭不了,恨不得生生世世都沉浸在她的溫柔鄉里……
積聚了整整十個多月的想念,都在接觸到那雙薄脣的同時,隨着滿身僵硬,滿心怨恨,統統消失不見,從開始的奮力反抗,到最後她像只小豹子似的匍匐在他身上,用力的啃咬着他的脣,直到嘴裡嚐到鐵腥味,纔不甘心的鬆口。
望着黑暗裡只能看出輪廓的臉,她的心好疼好疼,撲在他的肩窩裡便再不肯擡頭,無聲的流淚,能嚎啕大哭的淚絕對不會如此心痛,只有將淚水凝化在無聲的哽咽裡,那種來回擰絞的疼才格外明顯。
鍾智宸亦無言的拍打着她的後背,終於能放心的閉上眼睛,感受想念了許久的溫香軟玉,聞着她身上熟悉的幽香,滿足的揚起嘴角,“丫頭,哭得我心都碎了。”
秦月蟬哭了許久,聽到他的嘆息,便哭的更厲害,不是有句話,有人關心你的痛苦,你纔會肆無忌憚的更加痛苦嗎?想起來就跟小學的時候,她不經常哭,可是每次哭,都有好多小朋友圍在她身邊,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會令她更加嚎啕,也可以說,是享受着小夥伴的溫暖……
她真的傻了,怎麼連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想起來?都怪懷裡的大壞蛋,大混蛋!總之特媽的不是好蛋!
終於等她慢慢的穩定了情緒,才一把將抱着她的男人推開,作勢開門喊人,意料之中,他在身後緊緊抱住了她,懲罰的咬着她敏感的耳垂,啞聲道:“狠心的小丫頭,才幾個月不見就想謀殺親夫?”
親夫?驀地想起一個人,那個始終帶着面具的男人,他纔是唯一跟她拜過天地,唯一能稱之爲夫的男人,可是他已經把自己拋棄了,所以說,他們都稱不上是她的夫!
思緒停滯在看到休書的一刻,緩緩的閉上眼睛,淚水凝結成行……多久了,她不是發誓要忘記嗎?爲何又傻乎乎的想起來?唉,不知爲什麼,鍾智宸從身後抱着她的感覺,總那麼不真實,像極了在山谷中,在身後攬着她泡溫泉的感覺……
唉,是不是今天喝酒太多,以致出現了幻覺?
“忘記一件事兒,對不住了。”
“什麼事?”鍾智宸皺眉,不知她想說什麼。
“祝你新婚愉快,大師兄。”風馬牛不相及的,她突然想起那日在石頭後面聽到的消息,他此刻應該與左相嫡女成婚了吧?
他好氣又好笑的握上她胸前的豐盈,“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麼?你都逃了,師兄跟誰成親?”
這下換成她震驚……
猛的轉過頭,“別騙我了,你不是今天正月裡便娶了那左相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