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下着大雨。
似這樣的夜人們都會躲在屋裡取暖，城外的小店此刻滿是過路的客人。店外的屋檐下站着一個人，一個身着藍衣長衫，頭戴斗笠，面容冷峻的男人。
“朋友何不進來坐？”挨着窗戶旁喝酒的人正是小五。
“我沒有朋友。”這聲音似乎比這寒夜還要冷上幾分。
“屋裡有火還有酒。”
聰明的人通常會做聰明的事。藍衫客很自然就坐到小五的桌前，舉起了杯子。“好酒！好久沒喝到這麼好的酒!”
兩人只是喝酒，沒再說話。
雨一直下，不知何時會停？
藍衫客又是一杯酒入腸，眼睛卻瞧向窗外。“好大的雨。”
“是啊！好大的雨，好冷的夜。”小五嘆道：“這麼冷的夜，這女人卻還帶着倆個孩子出來賣東西。”
小五的話令藍衫客注意到一個賣燒餅的婦人。這婦人裹着一條淺藍色頭巾，着藍衫黑褲，一雙黑布鞋，左手提着小挎籃，低着頭沿桌叫賣。婦人身旁還跟着二個小孩，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倆小孩的衣着並不光鮮，卻十分乾爽整潔，年齡在八、九歲的樣子。男孩胖呼呼、圓墩墩，看上去像富家少爺；女孩小臉紅撲撲的、乖巧玲瓏，惹人喜愛。
“或許是生活所迫！”藍衫客的眼神閃過一絲同情，他衝這婦人招招手，婦人朝他走來。藍衫客道：“給我來十個燒餅。”小男孩衝他樂，小女孩則衝他做了個鬼臉，就把頭扭過一旁不再理他。
這婦人探手入籃子，打裡邊掏出幾個燒餅，藍衫客伸手去接。一道寒光閃過，燒餅成了兩瓣，一半落地，一半還握在這婦人手裡，燒餅裡夾着烏黑的鋼針頓時現了形。
“有暗器。”藍衫客吃了一驚，剛想出手，這婦人卻早已退到一丈開外，桀桀怪笑。“好快的刀。”倆小孩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嚇到了，不由自主上前想要去抱藍衫客的大腿。
“小心。”小五一聲提醒，藍衫客頓生警覺，大聲喝阻，“別過來！”倆小孩聞言不再向前，互相對視一眼，手中憑空生出幾枚粒細小的彈丸，撒手扔向藍衫客。又是一道寒光突現，丸彈被橫掃出窗外。
——轟！轟！轟！幾聲炸響，硝煙四起，店裡的客人受到驚嚇，紛紛逃竄。
“霹靂彈。”藍衫客心頭一顫，不禁問自己，他們真的只是孩子嗎？眼睛卻怒視着前方的婦人。他看清這婦人的相貌，這是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
倆孩子一擊未能得手，小五和藍衫客並沒有爲難他們，急忙轉身跑回醜女人身旁，一左一右緊緊抱住她的大腿。
“桀桀桀……”醜女人怪笑不已，輕撫着倆孩子，口中喃喃道：“乖！真乖！”探手入籃子掏出出二個燒餅，分給他們。
倆孩子接過燒餅小嘴一張，吃得津津有味。藍衫客更是憤怒，指着醜女人道：“你竟然利用孩子！”
“孩子怎麼了？桀桀桀……”女人道：“你看孩子們多喜歡我？桀桀桀……”
藍衫客輕點左腳，身形已動，如流星一般揮出拳頭。醜女人知道這一拳的威力，想要躲避，不過爲時已晚，情急之下抓起倆孩子當做沙包扔出去。藍衫客見勢急忙收手，小五也動了，二人分別接住被當成沙包的孩子，又將他們輕輕放下。倆小孩嚇得哇哇大哭，竟又跑回醜女人身邊，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大腿，將頭深埋，不時還偷看小五和藍衫客。
“桀桀桀……”女人又發出怪笑，道：“你現在知道小孩子是多麼喜歡我了吧？”
藍衫客怒視着醜女人，道：“你是何人？爲何要殺我？”
“桀桀桀……”醜女人陰陽怪氣地挑逗藍衫客，道：“就不告訴你？”
藍衫客五指收合，攥手成拳。醜女人這次沒等他動手就朝地上扔出一枚彈丸，轟的一聲，一團巨大的白霧升起，遮住了小五和黑藍衫客的視野。待煙霧散去，醜女人和小孩早已不知所蹤。
“好高明的輕功。”藍衫客讚道：“不僅自己逃走，還帶着倆小孩。”
小五和藍衫客回到座位，小五拱手道：“我叫小五，敢問朋友貴姓？”
“我沒有朋友？”藍衫客的語氣很冷淡。“方纔若不是你出手，我恐怕早就着了她的道，所以說，我欠你一條命。”
“我說過，我們很快會再見面。”小五道：“你打算怎麼還我這條命？”
“你想要我怎麼還？”
“幫我一個忙就可以。”
藍衫客仰頭喝下一杯，道：“我有些疑問？不知閣下能否告知？”
“請講。”
“閣下是怎麼看出那女人有問題？”
小五也喝下一杯，這才慢慢說道：“如果你有孩子的話，你會不會在這樣的夜帶他們出來受苦？”
“當然不會？”藍衫客道：“或許他們在趕路。”
“那女人賣的是燒餅，大富之家絕計不會從事這種行業。你瞧小孩子穿的衣衫乾爽整潔，那有一點風塵僕僕的樣子？”小五指了指窗外，雨仍舊下個不停，藍衫客不住點頭。
小五接着道：“如果真是爲討生活，那女人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出來賣燒餅，何必帶上二個頑皮搗蛋的孩子？這根本就不像在做買賣？所以說，她這麼做簡直是多此一舉，令人不得不生疑？殺人的方法有千萬種，今天你至少見識了其中幾種。”
藍衫客道：“閣下的觀察力真是令人佩服，我敬閣下一杯！”他高舉杯子，小五也輕輕揚起杯子。“我還有一個疑問？”
小五放下杯子，道：“請講。”
“閣下的觀察力驚人，那天爲何在賭場會輸給我？”
小五微微一笑，道：“我那是在試探你。”
“試探我？”藍衫客不解。
“沒錯。”小五道：“因爲我發現你的聽力異於常人。”
“不得不說，閣下又一次令我吃驚。”
雨漸小。小店只剩二人仍不停在舉杯。
藍衫客道：“說吧，要我幹什麼？”
小五一字一頓說出二個駭人聽聞的字：“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