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你個死腦筋。”陳子濤笑着問道:“在過去的時候,咱們公社裡裡外外的開支是從哪裡來的?”
張三順道:“上面的財政撥款,和下面的上交。”
陳子濤又問道:“過去公社有專職的會計和出納嗎?”
張三順道:“沒有,因爲基本上用不着,這幾十年來,我不但是文書,我還是會計兼出納呢。”
“這就對了麼。”陳子濤道:“以前的公社沒有財政權,以後的鄉政府有財政權,以前的公社沒有會計和出納,以後的鄉政府有會計和出納,以前的公社開支是上面撥一些下面挖一點,以後的鄉政府不但可以上撥下挖,還可以自己辦企業做生意賺錢,甚至可以向銀行或信用社借錢……”
噢了一聲,張三順笑道:“我明白了,就是現在的鄉黨委書記,比以前的公社書記的權力更大了,以前只需要一手抓,現在是兩手抓,眉毛鬍子一把抓。”
“呵呵,你要這麼理解,基本上也是對的。”
張三順的思想通了,陳子濤起身回家。
隔壁樑宏的房間還亮着燈,陳子濤便推門而進,發現樑宏正在看書。
陳子濤大爲好奇,這段時間接觸下來,要說樑宏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他不會寫報告,還有讀報看文件就頭疼。
一個連報紙和文件都討厭的人,居然捧着一本挺厚的書看得津津有味,莫非明天的犬陽要從西邊升起了?
陳子濤拿過來一看,居然還是一本政治經濟學方面的書。
“呵呵,我說老樑同志,你這發奮圖強,秉燭苦讀,讓我的思維跟不上了啊。”
樑宏放下書本,笑着說:“今天的民兵訓練課上,他孃的,我讓巴德富那傢伙將了一軍。”
陳子濤立即興致勃勃地問道:“哦?咋回事啊?”
“狗日的巴德富,原來還當過兩年的工農兵大學生,學的就是政治經濟學,今天是全鄉基幹民兵集中在舊糧庫訓練的日子,沒想到巴德富也來了。”
陳子濤皺了皺眉頭說,“這個傢伙,難道想在你的地盤裡插上一腳?”
搖了搖頭,樑宏笑道:“話說回來,這傢伙是鄉黨委委員,負責組織工
作,而主要還是他兼任着鄉民兵營副教導員的虛職,去給民兵們作個報告,也不算出格吧。”
陳子濤問道:“作報告?這傢伙作了什麼報告啊?”
“政治經濟學啊。”樑宏笑着說:“這傢伙滿口的名詞和概念,我們都聽得雲山霧罩,氣人的是,他說幾句就拿我說事,說幾句就拿我說事,所以,我要偷偷的用點功,下回我要把他擠到溝裡去。”
“呵呵。”陳子濤樂呵着說:“老樑同志,你的精神可嘉,但我認爲實在是沒有必要,我覺得他不是在擠兌你,而是在試探你,是在對你進行初步的火力偵察。”
聽了陳子濤的提醒,樑宏收起了笑容,“我還真不怕他主動出擊,就他那個僞君子模樣,你放心,就他那點道行,我那一塊他搞不定。”
陳子濤繼續提醒,“老樑,這個僞君子可不簡單,他是方同偉的人,還能直接給縣委書記打電話哦。”
“怕他個球。”樑宏的態度非常鮮明,“我還是那個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陳子濤笑了笑,“說到僞君子,咱們鄉政府院子裡還有一個哦。”
陳子濤說的“另一個僞君子”,指的是另一個新來的黨委委員,負責宣傳和紀檢的譚文彬。
樑宏笑着說:“這小子更道貌岸然,整天端着臭架子,但那雙小眼睛卻色迷迷的,老是在那幾位女同志身上轉悠。”
“呵呵。”陳子濤一臉的壞相,“我聽我大舅說,他去學校給老師們開會時,眼睛始終盯着那幾個長相好看的女老師。”
樑宏說:“這樣的話,是個早晚要出事的主啊。”
陳子濤說:“是縣長大人的親信,咱得給他點面子,只要不太出格,不玩真的,咱就當不知道。”
沉吟了一下,樑宏道:“子濤,咱們的地盤穩不穩,就看班子中不中,我沒問題,你大可放心,巴德富和譚文彬我看也不咋的,就他們那個德行,讓他們蹦也蹦不了多高。”
“嗯,有道理。”陳子濤問道:“那你說說,除了巴德富和譚文彬,還有誰會是不安定的因素?難道是那位還沒來上任的班子成員?”
樑宏笑道:“還真說不定
,人家要是來了當書記,騎在你的頭上指手劃腳,你說這是不是不安定的因素?”
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子濤擔心的就是這個,代理二字快成了他的心病了。
“不該來的盼不來,該來的也躲不了,老樑,我倒不怕那位還沒來上任的班子成員,他就是老天爺派來的神仙,他也得雙腳踏在青浦的土地上,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啊。”
樑宏哦了一聲,點着頭道:“不過……子濤,我還是要多嘴一句提醒你,還有兩位,你也得走走心啊。”
“你是說,馬上青和姚玉晨?”
“嗯,光咱倆抱團沒用,在黨委會裡只有兩票麼,你得有四票在握,才能穩坐青浦這個釣魚臺。”
“老樑,你對馬上青和姚玉晨不踏實?”
“你踏實嗎?”
面對樑宏的反問,陳子濤默然,因爲他也早就看出來了,馬上青最近的情緒不是很高。
“我知道,老馬原以爲這次政社分設的人事安排,他至少會是副鄉長兼代理鄉長,沒想到書記鄉長兩個代理都落到了我的頭上,他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樑宏道:“所以呢,你抽空找他聊聊,別一不小心讓人家把他給拉過去,還有,還有那個姚玉晨,你也得注意一下,本來就是立場不明的人,別讓她把咱們給賣了。”
陳子濤瞅着樑宏,忽然沒頭沒腦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陳子濤笑道:“老樑,你是光棍一條,姚玉晨是單身一個,不如你乾柴烈火一把,將她壓到你牀上去,不就一勞永逸了嘛。”
“去去去。”樑宏急道:“子濤,這玩笑可開不得,誰不知道李國明正在狂追姚玉晨,我要是橫插一槓,李國明非把我給吃了不可。”
“愛情面前,人人平等,公平競爭,童叟無欺,呵呵……”
“去你的。”樑宏笑罵道:“子濤,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覺得愛情好象是生意呢。”
陳子濤咧嘴而樂,“是啊是啊,他孃的,也不知道李國明的愛情生意做得怎麼樣了?”
還別說,想什麼來什麼,陳子濤關心李國明,李國明就向他求援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