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骨妝

櫟容起腳要走,又被戚太保喝住,“畫卷,你看清楚了麼?鬼手女,老夫要你給安樂侯和畫中人一樣的臉。”

櫟容回頭匆匆又看了眼,畫中人戾氣中帶着鬼氣,看着生前也絕非什麼好人。替他收屍的肯定也是一路貨色。

櫟容告訴自己,回去紫金苑一定要勸薛燦趕緊離開,鷹都陰氣太重,不好混啊。

見關懸鏡帶着櫟容往漢源閣去了,戚蝶衣揮襟轉身,狐疑道:“爹,你信這個女人?安樂侯的屍體原本就沒幾個人見過,您就不怕她看見不該看見的?”

——“懸鏡是自己人。”戚太保陰聲道,“鬼手女,不過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殮女,入殮是她吃飯的行當,當件普通事做了便好,不足爲懼。蝶衣,你看見她腰間的代鉤沒有?”

“看見了。”戚蝶衣點頭,“烏金貨色,是薛家所贈。她也是夠蠢,收件薛家的東西就堂而皇之的用着,怕是別人不知道自己和薛家相交?這裡是鷹都,天子之城,紫金府,還不是一個招之則來的臣子。”

“正因爲她蠢,才更不足爲懼。”戚太保撫須道,“白骨復容,已經許多年沒有殮師可以做到,我也好奇…殮術天下第一的鬼手女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她若失手,就賜死去給安樂侯陪葬,也算老夫對得起這位朋友。”

長廊裡,關懸鏡神色嚴峻,一言不發,櫟容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道:“關懸鏡,你是怕我連累你,真害你去死麼?”

“戚太保不會殺我。”關懸鏡側目看着櫟容,“倒是你…要是不得他的心意…復容成和生前的安樂侯一樣,難於登天。櫟姑娘,你如果沒有把握…我現在就帶你離開。”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櫟容搓了搓汗溼的手,“白骨復容…”

“你給白骨復過容麼?還是…你也從沒試過?”關懸鏡臉色嚴峻,他太瞭解戚太保,如果櫟容失手,就算自己替她求情,也沒有把握可以救下櫟容。

櫟容慢下腳步,“骨爲廓,膚如畫,魂廓在,膚就可以依着補上,描妝入殮也就是這個道理。”

——“要是…”關懸鏡想起自己見到的安樂侯遺骸,“頭成枯骨,你也可以替他復原?”

“漢源閣就在前頭。”櫟容指着道,“去看了,不就知道?”

一踏入漢源閣,陰森的寒意大起,現在已是初夏,但漢源閣卻如寒冬。安樂侯的屍體在冰窖裡放了數日,冰屍融開,化作淅淅瀝瀝的水流,櫟容和關懸鏡走近時,蓋屍的殮布還往下滴着發臭的冷水,在空曠的屋裡發出驚悚的聲響。

除了守門的衛士,漢源閣裡空無一人,單薄的腳步聲清幽迴盪,殮布把安樂侯蓋得嚴實,但殮布上凝固的血跡還是泄露了這個人慘烈的死狀。

櫟容不怕死人,但漢源閣莫名的詭異讓她有些抗拒。紫金府的雍苑還有些溫情,這裡,冷的像塊冰,沒有人情,只有生硬。

“你不怕?”櫟容見關懸鏡也跟着自己進來,“入殮晦氣,安樂侯,是你親戚麼?還是…戚太保讓你看着我?”

“他在世時,我也喊他一聲叔父。”關懸鏡沉下心情,“人都死了十餘天,仵作已經查看過,戚太保對你也沒什麼忌憚。你只管入殮,當我不在就是。”

櫟容深吸了口氣,一把掀開殮布,她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但看到安樂侯破敗的屍身,她強悍的內心還是罵了句“要命”。

關懸鏡沒有騙自己——安樂侯被人斬去首級,脖子以下還算正常,可那腦袋…說是腦袋,和個骷髏頭也差不多,從頭蓋骨到腮幫,已經被野狗吃的只剩白骨,只剩下巴處還有些皮肉,耷拉的半邊嘴脣撕開,露出一口發黃的枯齒,這安樂侯,又刷新了櫟容活計的底線。

關懸鏡低聲道:“頭顱找到時,要不是下巴上還有些安樂侯的絡腮鬍,也沒人有把握是他。斬人頭顱,這是深仇,侯府刺殺,這是本事…可惜大理寺對此案毫無頭緒,有這樣能耐的人一日藏身鷹都,鷹都就不會有安寧之日。此案不破,後患無窮。”

“那就是你的事了。”櫟容擼起衣袖,“可惜我的事不比你容易,也是懸着腦袋。”

櫟容走到安樂侯頭顱後,從袖子裡摸出黑帶,蒙上了自己的眼睛,雙手摸上他的頭蓋骨,憶着正廳對畫像的印象,在腦海裡勾勒出他生前的模樣。

如果睜眼,看見白骨難免發憷,閉目凝神,就只有對畫像那人的印象,傾盡所學,復容也並非做不到。

——“利刃橫眉,銅鈴怒目,鷹鉤鼻樑…”櫟容摸近黏膩額脣邊皮肉,指肚不自覺的哆嗦了下,這一幕被關懸鏡收入眼底,忽的生出對這個殮女的深深憐惜,櫟容喉嚨動了動,“脣厚鬍渣…這個安樂侯,活着的時候一定凶神惡煞,他模樣的戾氣也太重了。”

“他行伍出身,戰場上無人可擋。”關懸鏡道,“他的確殺過很多人。”

漢源閣裡,已經備下殮師需要的一切,櫟容和起膏泥,她要給安樂侯一張如初的臉。

關懸鏡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櫟容,她的手白淨柔軟,這雙手,應該被人握在掌心疼惜,卻爲了生計做着世上最可怕的事。她十指動起的時候,和最高超的琴師一樣靈敏,琴師與仙樂作伴,而櫟容,只能聽見屍體的悲鳴。

不過一炷香工夫,骷髏已經被膏泥覆勻,膏泥呈淺黃色,與安樂侯身體的膚色很是接近,櫟容手執蘸了黛粉的狼毫筆,扯下矇眼的黑帶,晶瑩的眸子動也不動,屏住呼吸貼近冰冷的死屍。

櫟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般,揚起的時候潑辣爽氣,垂下的時候又滿是女子的嬌態,盯住看你的時候帶着期許,健氣瞥開的時候又滿是頑劣。笑目彎彎時彷彿天地間就看得見你一人,惱怒生氣時又像是再也不會原諒你。

她靜心描妝的時候,似乎世上沒有其他可以動搖她的心智,妝不成,人不起。

枯脣描上,酷似安樂侯的妝面已經描成,關懸鏡看愣眼,怔住看了好一陣,櫟容妝下的這個人,不能說與安樂侯有十成的相像,卻和戚太保筆下那人毫無差別。一個從未見過安樂侯的殮女,只靠膏泥和筆墨可以繪出安樂侯生前的八分戾態,已經太難得。

在見櫟容之前,關懸鏡以爲鬼手女不過是個傳說,認識櫟容後,他才真正明白,何爲鬼手女。

太深的投入讓櫟容額頭滲出汗來,黃豆大小的汗珠順着她面上的疤痕滾落,就要滴在安樂侯才描成的臉上時,關懸鏡箭步上去,用衣袖按住了汗珠。

——“多謝。”櫟容低低喘息,拾着袖子擦了把額頭,“關懸鏡,這單買賣,值多少錢?”

“千金易得,鬼手難求。”關懸鏡怔怔發聲,“你給了大周功臣一份體面,我關懸鏡,也欠下你一個大人情。”

櫟容疲憊笑了笑,挑起一枚繡花針,穿上備好的魚絲線,端詳着安樂侯被斬斷的脖子。關懸鏡知道,她就要給安樂侯縫頭。

身爲大理寺少卿,關懸鏡也見過許多兇案現場,仵作驗屍他也見慣,但入殮縫屍,他還是第一回瞧見。

櫟容放置好安樂侯的頭顱,針尖穿起斷裂處,眨眼間,細密的魚絲線已經連上頭身,魚絲線呈肉色,櫟容繡工精湛,要不俯身細看,幾乎看不出頭顱曾被人砍下。關懸鏡走近安樂侯的屍身,心裡也是讚歎不已。

“後面的事,你得幫我。”櫟容快要累成一灘泥,手累不算,心也提着,“男人太重,給他換衣,我實在是不行了。”

關懸鏡注視着櫟容汗溼疲憊的臉,溫聲道:“該怎麼做,你教我。”

“替我扶他起來。”櫟容起身揉了揉僵住的腰,抖開掩身的乾淨殮布。

關懸鏡扶起安樂侯沉重的身體,忽的頓住眼神——屍身和他上次見時沒有什麼不同,但又好像…哪裡變了樣。

“嚇住了?”櫟容撣了撣殮布,她還趕着回去見薛燦,要是太晚薛燦睡下,這一天不久白過了麼,櫟容伸手脫安樂侯身上骯髒的中衣,扒下一半弱軀一震,這安樂侯戾氣忒重,胸毛也濃密的嚇人,屍臭混雜着毛味,那叫一個夠嗆,“讓開。”

關懸鏡扯下所有中衣,凝視着安樂侯健碩的虎背,倒吸涼氣,“怎麼會…”

櫟容扭頭去看,“咿呀…這下手也忒狠了…殺手連人皮也要剝去麼?”

關懸鏡明明記得,仵作驗屍時,安樂侯背上的刺青還在,不過幾天功夫,怎麼會被人剝去刺青…留下一張血肉模糊的背骨…

血肉凝結,已經不再流血,但仍是觸目驚心,死者雖然已經沒了知覺,但生生剝皮也是殘忍。安樂侯的屍身一直安放在太保府,剝去背皮的…也只會是…

“這背上…”櫟容小心觸了觸背上僅存的完好皮膚,“是刺了一匹野馬麼?”

——“你怎麼知道?”關懸鏡驚詫不已。

櫟容摸着皮肉連接處,“剝皮的人做事也太毛躁,你看,這是馬頭的鬃毛,這是…揚起的馬尾…還有這裡。”櫟容指向腰際殘留的刺青痕跡,“不是馬蹄麼?你的馬,打着鐵掌,這光溜溜的馬蹄,不是野馬麼?雖然大部分被剝去,但用心去看,也不算難猜。”

——“安樂侯背上的刺青,就是一匹赤色的野馬。”關懸鏡難以置信的看着櫟容,“櫟容,你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櫟容揚眉,“骨爲廓,膚如畫,有魂廓在,膚就可以依着補上。關少卿,你忘了我的話?”

關懸鏡眉宇釋開,“那就是說,讓你依照着繪出他背上的刺馬,也非不可能?”

“我又爲什麼要重畫一個死人的刺青?”櫟容熟練的用殮布掩住安樂侯敞露的身體,麻利的替他穿上象徵侯爵的華麗官服,“衣裳貴重,可惜,在陰曹地府裡也沒什麼區別。”

櫟容擦淨雙手,面容比進漢源閣前蒼白了些,她和薛燦急急進鷹都,午飯還沒吃就被帶進太保府,一忙好幾個時辰,外頭,怕是天都黑了。櫟容按了按餓癟的肚子,戚太保該是不會留自己用飯,紫金苑裡,薛燦早就吃飽喝足睡下了吧。

走出漢源閣,戌時都已經過了。櫟容悵然望天,揉着肚子搖着頭。

——“你要不急着回去。”關懸鏡溫雅道,“我帶你…去吃些東西。奔波了幾天,連口熱湯都沒喝上吧。”

“薛家鉅富,會虧待我?”櫟容故意把那對烏金代鉤露出來,“天天大魚大肉,我可是撐着肚子來的鷹都。”嘴裡說着,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聲,櫟容紅下臉,扭頭道,“可這也餓了太久…吃再多,也不頂用吶。”

“薛燦一定備着好菜等我。”櫟容死撐,“你這頓,留着下回。”

關懸鏡低笑了聲,“來日方長,留着就留着。我送你回紫金苑。”

長街漫漫,關懸鏡不緊不慢的趕着馬車,櫟容挑起車簾,好奇的看着戌時還人頭攢動的鷹都城,“皇城的人,晚上都不睡麼?街上還這麼熱鬧?”

“鷹都有夜集,和白天一樣。”關懸鏡輕輕揮鞭,不時扭頭去看櫟容,“要不是你急着去見薛小侯爺,我帶你還有的逛。”

紫金苑外,櫟容急急跳下馬車,頭也不回直就進苑門,關懸鏡流連轉身,忽的喊住小跑的櫟容,“櫟姑娘。”

櫟容聞聲頓住,想了想還是轉過身去。

——“湘南,你爹失蹤的案子。”關懸鏡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用這事喚住櫟容,有那麼一刻,大腦不聽使喚了似的,只想櫟容爲自己駐足,哪怕片刻,“我在卷宗裡見過。”

“大理寺多的是破不了的懸案,殺安樂侯的兇手都抓不到,陽城櫟老三,關少卿能給我一個交代?”櫟容面色驀然黯淡。

“我欠你的人情,一定會還。”關懸鏡高聲道,“紫金苑要是沒有熱菜備着,青陽門第七戶,硃色門,青磚瓦,我隨時恭候。”

——“名字太長,記不住。”櫟容背過身,揚臂對關懸鏡揮了揮。

紫金苑的大宅門從裡頭緩緩推開,櫟容閃身進去,只留給關懸鏡一個秀麗的背影。

宅門轟隆關上,關懸鏡翻上白蹄烏,駕的一聲纔要起步,眼神愣在了馬脖拴着的錦袋上,自己和櫟容聊的投入,倒忘了把賠罪的禮物給她…想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才見櫟容,關懸鏡有些懊惱的撣了撣自己的衣袖,衣袖揮開,關懸鏡對着皎潔的月色定住了眼神。

少卿官服是青綠色,自己平日喜好潔淨,家中老奴每天備下的都是洗淨撫平的衣服…今天又沒做別的什麼,怎麼…衣袖上…關懸鏡摸出火摺子,擦亮湊近了些——衣袖上,是一塊指甲大小的淺色痕跡。痕跡淺淡,尋常人也不會覺察,但他是大理寺少卿,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眼的關少卿。

關懸鏡用指肚擦了擦,又探到鼻尖輕嗅着,一股清淡的脂粉幽味縈縈漾起,混雜着女子肌膚體香,竟是他從沒感受過的奇特味道。

關懸鏡長到這麼大,不近女色也是大理寺出了名的,自己身上,怎麼會沾上女子的脂粉…

——漢源閣裡,櫟容流下汗珠…自己箭步上前,用衣袖…就是這隻衣袖…關懸鏡虎軀一頓,不自覺的又把袖口擡高了些。這隻衣袖,擦過櫟容的臉。

可櫟容明明不施脂粉,清水素顏…關懸鏡腦中如被打了一擊悶棍——甘泉邊,他第一眼見到櫟容,她面容明明俏麗得勝過泉邊其他的女子,偏偏一道粗重的疤痕,破了天生的美相…

櫟容妙手,能白骨復容,描如生人…如果要給自己一張破相的臉,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還可以做得極其精妙,就和生來長在臉上一般。

——櫟容…櫟容…關懸鏡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花容月貌,是爲櫟容,她明明人如其名,卻爲入殮的營生,甘願用一張鬼面示人。

關懸鏡撫着指肚,輕握手心,他望着緊閉的紫金苑門,許久都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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