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焦黑的大地上，李林仔細注視着眼前的虛象，在他的操縱下，眼前正在一遍又一遍的重現當時的情景，雖然“時空追溯”可以重現大部分曾經發生過的事，但是神力的爆炸威力非同尋常，那種可怕的力量暴發不但製造出了空間的縫隙，更扭曲了時空，所以李林用法術能夠重現的部分，也僅僅只到安潔拉伸手去碰那個奇怪的符文爲止，在那之後的信息則是完全無法重現。
不過即便只有這些，對於李林來說也已經足夠。
“真是個笨蛋。”
李林注視着虛空中安潔拉的幻像，伸出手去敲了敲她的腦袋，可惜安潔拉並無法感受到他的抱怨。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安潔拉被空間縫隙拉入其中，但是身爲奧術法師，李林自然很快就做出了這個推論，既然這裡並沒有發現安潔拉的蹤影，再加上主從契約之間罕見的不穩定性，那麼安潔拉在與神力對抗的過程中被吸入縫隙隨後排出位面的可能性很大，不過即便如此，李林暫時也沒有辦法去尋找安潔拉，畢竟在被排除之後，位面會自動根據安潔拉的屬性把她送向她原本應該在地方。先不說她有可能去了哪裡，即便知道了目的地，李林現在也無法離開主物質位面，畢竟，這裡的戰爭對他來說同樣重要，如果爲了尋找安潔拉而離開的話，那麼就得不償失了。
況且小傢伙也不喜歡自己這麼做。
而比起這件事來，李林更加關注的，則是老聖騎士死後的神性標誌。
“正義之神？”
李林仔細的盯着那個符文，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眼前的這個標誌，無論從哪裡來看，都是正義之神的標誌，也就是說，老聖騎士在死後所成爲的神明，正是正義之神……雖然現在他可以算是魂飛魄散徹底完蛋了，但是這個標誌的出現，還是讓李林感到相當的疑惑和不解。
雖然自動成神的例子相當罕見——不過罕見與沒有畢竟還是有一線之差的，李林也曾經親眼目睹過幾個凡人自動成爲神明的經歷，但是他們所成爲的神明，全部都是尚未存在的神職。但是瓦拉斯特的這次成神，最讓人驚訝的地方就在於，他成爲了正義之神。
雖然李林的確是想過要把老聖騎士的靈魂保存下來，以便當正義之神毀滅之後用他來代替和牽引神職以避免崩潰，但是現在眼前這個事實卻是讓李林不得不大吃一驚，如果真的按照這樣的邏輯來推斷，那麼瓦拉斯特的成神就代表之前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正義之神！正義這個神職的職位，一直都是空缺着的！
這怎麼可能？
要真是如此的話，那麼現在這片大陸上的神殿難道都是叫假的麼？
但是，幻象中所表明的，百分之百是專屬於正義之神——唯有神明纔有資格擁有的標誌，如果說事情真的如同李林所預想的那樣的話，那麼事情的發展，就變的很詭異了。
不過……
“沒有離開主物質位面……？”
李林再次做出了手勢，伴隨着他的動作，眼前的幻象開始倒轉，重新回到了老聖騎士被殺死的瞬間，然後又一次播放……這一次李林忽視了安潔拉在隨後對於那些可憐人的虐殺，而是將注意力專注的集中在了瓦拉斯特的身上，果然，他看見老聖騎士的屍體上，一道道白色的，純粹的光芒浮現，隨後飄動到了空中，凝結成了神明的標誌。當然，由於它們的光芒太弱，使得安潔拉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
但是，這也是個問題。
根據李林的經驗，一般而言，成神都可以算得上“大手筆”“大製作”的場面，之前的那幾個凡人在成神時，最起碼也是電閃雷鳴，地動山搖的更是不在話下，隨後再加上點絢爛的舞臺燈光之類，接着便上升到上層位面。而瓦拉斯特所凝結的這個神性標誌卻很異常，正義之神的神性並不是隱秘，因此不可能在成神時如此低調。如果說是隱秘之神的話那麼反而還更加合理一些。
“有神性的標誌，但是神力很弱？”
李林皺起了眉頭，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
安潔拉的去向不明，但是原因最起碼已經找到了。至於她究竟要怎麼回到這個世界，李林雖然很有些着急，但是卻也使不上力。雖然他在安潔拉消失之後，也曾經使用過主從契約專屬的召喚法術，但是法術卻僅僅只維持了個開頭就已經消滅，這也間接算是確認了李林的判斷。畢竟位面之間的障礙對於一般的法術擁有着相當的排斥力，不成功也是很正常的。所以現在，李林只能夠希望小傢伙那旺盛的行動力能夠讓她早點找到回來這個世界的道路，只要她進入這個位面，無論小傢伙在哪裡，李林都有把握依靠契約的力量把她重新拉回自己的身邊。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需要他來處理。
坐在星界的會議室中，李林面色嚴肅的注視着眼前隱隱約約浮現的人影們，沉默不語。
“發生了什麼事？奧術法師？”
光明之神顯然對於這一次倉促的召集有些吃驚。
“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魔法帝國到目前爲止應該一切順利纔對吧。”
曙光女神也同樣有些不解，而精靈女神則是沉默不語，顯然正在思考些什麼。隱秘女神則與往日一樣用鬥蓬覆蓋着自己的身體，連正臉都不露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就在昨天，我的使魔與一位聖騎士進行了戰鬥，最終殺死了那位聖騎士。”
李林打算直入中心。
“在那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情……這是我通過魔法重新還原的那個時候的景象。”
說着，李林不等其他的神明有所反應，便開始舉手施法，很快，那片大地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在魔法的力量下彙集，重新展現在了衆人的面前。幻象從安潔拉與瓦拉斯特的決鬥開始，而衆神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李林要召開會議來讓自己看這種東西，但是他們還是都耐着性子，一言不發的注視着眼前的幻象。而看到安潔拉在虐殺那些人類時，不少神明都皺起了眉頭，顯然，他們的神性還是讓他們無法接受這樣的景象。
但是，在看到從老聖騎士的身體中浮現的神性標誌之後，衆神都驚訝的張大了眼睛，顯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而李林也適時的將幻象停在了這裡，沒有讓他們看見後面安潔拉與神力發生衝突的場面。
“我想，各位應該也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
李林聳聳肩膀，注視着眼前神態各異的神明們。良久，光明之神才略帶猶豫的開口說道。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是正義之神的標誌？”
“這怎麼可能？”
精靈女神同樣皺起眉頭。
“雖然我們都很清楚凡人如果擁有足夠堅定的信仰和力量，也是可以在死後成爲神明的，但是成爲正義之神？這絕不可能！”
“不過事實如此。”
李林並沒有因爲精靈女神的說話而動搖。
“而且，請各位仔細觀察，這個神性標誌中所蘊涵的神力根本就不足以維持一個神明正常的存在，它剛剛出現的時候也沒有引起安潔拉的注意，我想你們各位都很清楚，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這當然絕無可能。”
曙光女神很肯定的開口，隨後她又猶豫了。
“不過……”
“這神性的標誌並不象做僞。”
光明之神表情複雜，畢竟正義從某個方面來說與他的神職很接近，因此他對於正義之神的標誌也相當熟悉。
“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一個新的疑問……”
“……如果說，正義之神並不存在的話，那麼，我們究竟在和誰戰鬥？”
隱秘女神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她的話卻象是夾雜着一股寒風，吹過了整個星界會議室。
“對於這個問題，我倒是有些想法。”
李林擺了擺手，揮散了眼前的幻象。
“我想各位都看見了，雖然這的確是個神性的標誌，但是它顯然並沒有展現出其應有的力量——而我想各位也很清楚，就在之前，我曾經與在聯邦神臨的正義之神有過一次接觸，而就我個人來看，他雖然擁有着相當強大的神力，但是基本上似乎並不懂得如何利用，或者說，他使用的並不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奧術法師。”
光明之神站起身來。
“謝謝你，這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的。”
李林注視着光明之神和其他神明迅速消失的身影，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神明之間的對抗就該由神明自己去處理，自己已經做到了自己該做的，那麼希望這些神明不會愚蠢到連自己的暗示都聽不明白的地步。而事實上，衆神正是因爲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纔會這麼快告辭離開。畢竟，如果能夠搞清楚這其中的問題所在，那麼他們就很有可能戰勝正義之神了。
不過事實上，剛纔隱秘女神的疑問，同樣也是李林的問題。
如果說，瓦拉斯特纔是真正會成爲正義之神的人的話，那麼現在上層位面的正義之神，究竟是什麼人？他又是如何成爲神明的？
神力，神性與神職，向來都是三位一體，但是現在卻出現了偏差，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注視着空空蕩蕩的星界會議室，李林不由的嘆了口氣，或許，自己應該找點別的事情去做？安潔拉不在的現在，不死大軍就需要由他來指揮，但是這顯然並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就在今天，他已經嘗試過了一次，結果卻發現自己果然做不到安潔拉那麼靈活多變——小傢伙甚至可以操縱一個團的不死生物跳芭蕾，而自己光是整合它們就已經感到有些吃力了。
這樣下去的話，不但要調整戰略，甚至有可能對戰局產生相當不妙的影響。
“我這是怎麼了？”
李林苦笑着搖了搖頭，小傢伙又不是不回來了，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她真的再也回不來，那麼自己在重新建立魔法帝國之後，也會有大把的時間去找她，畢竟他們都同樣是擁有着漫長生命的存在，這一點點時間的等待，對於他們而言並不算什麼。
只不過不知道安潔拉是否有着同樣的耐心，依照李林對她的瞭解，小傢伙可是徹頭徹尾的行動派，不要惹出什麼事情來纔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林並沒有猜錯。
“所以？你沒頭沒腦的跑來這裡，就是要我幫你打開那個什麼空間通道？”
教授坐在皮轉椅上，面帶着微笑望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安潔拉，就好像在看一頭會表演馬戲的小狗。
“沒錯。”
安潔拉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態度完全看不出來是在“請”人幫忙。不過對方似乎也並不介意這種小事。而安潔拉在來到這裡時已經察覺到了，雖然這個男人自稱是“教授”，不過卻使用着和魔法很類似的力量，正是他聚集了這些魔力，並且似乎是打算進行什麼實驗——不過這些對於安潔拉而言並無興趣，她所看重的，僅僅是這裡高密度的魔力狀態以及足以製造出空間通道的地點而已。
“能夠讓妾身親自下令，汝等已經算是三生有幸了哦？明明身爲……好吧，不是那麼低等的人類，卻有機會和資格爲妾身效勞，難道不算是件非常榮耀的事麼？雖然妾身本可以將汝變成妾身的奴從，到那個時候，汝就不需要拒絕妾身的任何建議了。但是現在，妾身打算給汝一個機會，如何？這難道不是很划算麼？”
“當然不划算。”
被稱爲教授的男人微皺了下眉頭。
“我寧可去給貓倒貓砂或者去給狗喂骨頭，也比這要來的有意義的多，小鬼，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想要命令我你還早了八十年。當然，看在你長了翅膀的份上，只要你肯乖乖躺下來讓我做做解剖，那麼我說不定會在明年的今天好好考慮一下你的請求，前提是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換記事本的話。而且，如果你那麼想動手的話，大可以動手試試看，我可不會象圈養的波斯貓和小白鼠一樣脆弱，人工養育和繁殖果然會降低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不是麼？而且非常不好意思，我有相當重要的研究工作要做，還不想這麼早死在誰的手裡或者成爲誰的奴隸。”
聽到這裡，安潔拉眼中的紅光閃過。
“敢於違逆妾身的人類，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汝知道麼？”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關心……當然，我或許會考慮把你泡進福爾馬林中時切掉舌頭，讓你變成沉默的羔羊也是不錯的主意。我不喜歡對小鬼下手，但是如果太過分的話小心我會打你的屁股。自大的小鬼就應該受到教訓纔會懂得收斂，如果你肯求我的話，那麼說不定我還可以勉爲其難的考慮兩分鐘然後才拒絕你的請求。”
雖然雙方交流的是隻要人聽了都會緊張萬分的對話，但是隻有置身其中，纔會發現這對話遠遠沒有聽起來那麼危險。
“雖然妾身向來不喜歡和人類做什麼交易，而且他們也不配和妾身做交易，不過……”
安潔拉擺弄着手中的熱咖啡——這可是在異世界完全喝不到的東西。
“若是汝的話，妾身倒還可以做些讓步，人類。如果汝願意協助妾身打開這個空間通道的話，那麼妾身就告訴汝關於汝所擁有的力量……”
說着，安潔拉眯起眼睛，意有所指的注視着教授手上正在把弄的符文金線。
“……的真正來源與使用方法。”
“我倒是不反對三人行必有我師，雖然三P也不錯。只不過，你憑什麼能夠讓我相信你所說的話是正確的？而在那之前……你又如何知道，我對於這能量的來源一無所知？”
“妾身當然知道。”
面對男子冷笑着的詢問，安潔拉得意的挺起胸膛，露出了驕傲的表情。
“因爲汝如果真的知道這力量究竟來自於何處的話，那麼汝早已經不會維持現有的姿態……而且，在打開空間通道之時，妾身同樣需要汝的力量來協助，不要忘記了，人類。汝僅僅只是個凡人而已，若是汝打算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探詢本源的話，那麼再給汝一萬年的時間也是不夠的，百年之後，人類就會化爲枯骨，而到那時，汝將永遠不會知道汝所持有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只不過，即便是妾身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力量居然會由人類掌握，這可真是件……嗯，似乎也不算是非常意外。如何？這個交易不錯吧，事先聲明，妾身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爽快點做出決定纔是成熟男人的標誌哦？”
“很有趣。”
聽到這裡，教授嘴角微翹。
“雖然我很想現在就讓你看看我身爲成熟男人身經百戰的標誌，不過我對小鬼可是沒有什麼興趣。說來聽聽吧，只要你別和律師一樣按分鐘收費，那麼我還是很有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