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外，米爾特手握繮繩，扭頭坐在馬背上，望着城牆上的亞瑟等人。
他同意了對方的提議。承諾效忠的書信，已於昨天隨着信鳥的翅膀，飛往了風息堡。博伊學士派出了他飛得最快的信鳥。
也是在昨天，他才知道，公爵的子女居然都在凌風堡做客，據說兩人是爲了幫助上河領作戰而來。
跟隨他一道離開的，共有六百餘人。
其中，有願意追隨他的坎布里亞騎士三十餘名，第一軍的士兵一百餘名，以及從上河鎮抽調出，前往輔佐他實施改革的官員、學士、學生三十餘人，和數百被俘的農奴。
“大人，隊伍都準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出發。”一名頂盔貫甲的騎士策馬上前彙報。
米爾特點了點頭，在開口下令出發前，突然翻身下馬，衝着站立在城牆上的亞瑟躬身致意。
城牆上，亞瑟衝他招了招手，一臉和煦的笑容。
翻身上馬，米爾特沉聲命令：“我們走！”
“是。”身旁的騎士擡頭高喊，“出發！”
輕踹馬腹，三十餘名騎士策馬開道，數百人的隊伍隨即緩緩前行。
米爾特再次扭頭回望，只見在晨光的照耀下，矗立的灰色城堡，神聖而堅固，而塔尖上高高飄揚的赤紅旗幟，更是彷彿捲動着金光。
一定會的！他回頭看着前方遼闊的土地，我一定會成爲坎布里亞領——最偉大的伯爵領主！
……
城牆上。
亞瑟看着逐漸遠去的隊伍，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無論是出於信念還是被逼無奈，米爾特的改革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根據他的建議，坎布里亞領的改革主要分爲三個部分。
一是廢除農莊、解放農奴、實施土地改革。
二是將原本領地內鬆散的分封制，改爲領主集權制。
三是與上河領展開全面合作。
如今的坎布里亞領，改革的難度比當初的上河領還小。在下定決心後，米爾特根本沒與那些封臣接觸，直接將他們扔在了地牢。而沒了封臣的阻礙，要廢除農莊，可以說只需要一道命令即可。
當然，一旦坎布里亞改革的消息傳出，坎佩斯堡勢必會和凌風堡一樣，成爲所有王國貴族反對的目標。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克威爾特公爵想要漁翁得利，那就得暫時忍受米爾特的“胡鬧”，安撫那些憤怒的封臣。而亞瑟，則藉機扶持起了一個堅實的盟友。
更重要的是，坎布里亞領的改革，會讓原本就暗流涌動的王國局勢，變得更加混亂，領主與封臣之間，會充滿警惕和懷疑。
等隊伍遠去，尤金妮扭頭看着亞瑟，神情嚴肅的說道：“你幹了一件壞事，改革會害了整個坎布里亞領！”
收回遠眺的目光，亞瑟笑呵呵的說道：“怎麼會，除了那些在地牢中的封臣外，坎布里亞領的所有人，都會從這次改革中獲益。如果不這麼做，米爾特一旦返回城堡，用不了太久，就會死於封臣的反叛和巴利特家族的進攻。尤金妮小姐，這可是你給我的好建議哦！”
亞瑟誇獎的語氣，讓尤金妮氣惱不已：“我根本不知道你會怎麼做，米爾特那傢伙真是一個傻瓜！原本只會與巴利特家族爲敵，現在所有的貴族都會恨不得殺了他！”
“好了好了。”亞瑟笑着安慰道，“事情那有那麼簡單，他不冒點風險，又怎麼能做好一名領主呢？放心吧，不是還有公爵大人嘛，只要米爾特忠誠，我相信公爵會出面安撫封臣們的。”
說完，亞瑟不等她出聲，側身看向另一邊目有所思的佩斯。
“佩斯，派往風息城的人，我已經都安排好了。公爵大人昨天也來信催促，他很擔心尤金妮小姐的安全，希望你們能儘快返回城堡。”
收回按在垛口的雙手，佩斯側身看着他，神情略帶嚴肅的問道：“大人，您說米爾特他會成功嗎？”
“當然會，不然我爲什麼要做這一切，那傢伙可沒給我半點好處。”說完，亞瑟笑着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語氣不捨的說道，“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到時我派騎士護送你們出上河領。”
聞言，佩斯微微皺了皺眉，扭頭重新看向遠處，語氣低沉的說道：“亞瑟大人，這一次分別，我們或許很難再見了。”
“嗯，我知道。”亞瑟側身與他並肩而立，目光看着遠去的隊伍。沉默半響後，纔出聲問道，“你是在爲婚事煩惱吧？”
佩斯沒有回答，而是開口說道：“大人，我聽說您讓學士編纂的法典內，允許自由婚姻。”
“嗯，是有這麼一條。但佩斯，人承擔的責任越多，便越難得到自由。”
亞瑟沒問他是否有喜歡的姑娘。
“責任嗎……”佩斯低聲說道。
又一番沉默後，他緩緩開口：“我很擔心自己做不好，對於責任，我從來都會弄得一團糟。無論是小的時候，還是後來成爲了國王的御前侍衛，或是做了傭兵，我都從沒做好過，連累了那些信任我的人……”
“喂喂！佩斯，你這傢伙是在炫耀嗎？”亞瑟不滿的說道，“你是想告訴我，雖然你一直這麼操蛋，可週圍的人依舊對你信任有加，願意捨棄性命，和你一同出生入死，對嗎？”
“不，大人，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小心點，因爲我們現在是朋友，我也對你信任有加，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死翹翹？”
“大人，我……”
“你沒弄糟任何事！”亞瑟再次打斷了他，“那些爲你丟掉性命的夥伴，也正是深信你沒有忘掉自己的責任，所以纔會義無反顧的和你站在一起！”
佩斯沉默了，複雜的神情中帶着一絲羞愧。
看着他，亞瑟接着說道：“如果你感到迷茫，那就去認清自己的身份，如果立場無法給你帶來使命般的責任，那就問問自己的內心。我們總得乾點兒什麼，好在臨死前，說一句‘去你媽的，也不過如此！’”。
聽着兩人的對話，一旁的尤金妮不屑的撇開頭，看着遠方的通古斯山脈，抿嘴悄悄露出一絲驕傲的笑容。
“謝謝，我會找到的！”看着亞瑟，佩斯語氣堅定的說道。
……
第二天清晨，亞瑟在城堡大門外，爲佩斯一行人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