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一點點的從道觀中退去，黑夜偷偷的溜了進來。
道觀後面一個參天巨木環繞，沒有絲毫靈氣的庭院裡，許嘉蓉和一個年齡不過十七八歲的藍衣小姑娘聊天，時不時的發出笑聲。
“蓉姐，我不打算上學了”
藍衣小姑娘突然說道。
這話有點突兀，許嘉蓉愣了好幾秒，纔不解的說：“爲什麼不上學？你徵求過你爸爸和你媽媽的意見了嗎？”
藍衣小姑娘撇撇嘴，一副很不屑的樣子。
“我現在一個月賺的錢，比他們半年賺的還多，他們巴不得我不上學，全心全意的賺錢。”
許嘉蓉皺了皺眉，眼前這個小姑娘，是她一次去KTV玩的時候，認識的，名字叫陳梓萌，家境一般般，當時在ktv兼職，被人欺負，她出手解圍，小姑娘很感激，事後兩人加了微信，小姑娘有事沒事的就發些有趣的段子，一來二去，兩人混成了熟人。
幾個月前，靠着兼職纔有一點收入的技校學生，轉眼間，居然說自己一個月賺得錢，比父母半年賺的還多。
難道做了那種事。這不怪許嘉蓉往歪了的地方想，現在整個社會向錢看，爲了金錢，亂來的女孩，太多了。
陳梓萌見許嘉蓉表情，立刻就明白這位美麗富有的好姐姐想多了，小手捂了一下額頭，一臉無語的道：“蓉姐，我做的是公衆號，合法的公衆號，我現在有四十萬粉絲，一個月收入十二萬以上，我用得着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嘛。”
許嘉蓉吃了一驚，在江北這種三線城市，月入十二萬的不在少數，可年齡只有十七八歲，沒有家庭背景的，月收入達到十二萬，跟神話差不多。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現在公衆號，這麼賺錢？”
陳梓萌見一向魅力無敵，端莊大方的好姐姐，吃驚到這個樣子，心中得意非凡，調皮的揚了揚下巴，把賺錢的秘訣說了出來。
“罵男人，往死裡罵，變着花樣罵，罵得越狠越好”
啥，罵男人？許嘉蓉腦子有點蒙圈，罵男人也可以賺錢，這孩子不會是發燒了，腦子糊了吧。
“梓萌，要不等會我們去醫院瞧瞧，我認識一個很好的神經科大夫。”
陳梓萌見許嘉蓉把自己當成了神經病，少女心一陣焦急。
“蓉姐，我沒騙你，真的，你記不記得微博裡面有一個特別火的話題，說男生不捨得花兩百元給女朋友買生日禮物，女生不把男生甩了，留着過年啊。”
許嘉蓉點點頭，這個話題，她記得，當時微博上，有三萬多個人點贊。
“那個段子就是我編的，哼哼，類似的還有你窮，所以不嫁；不給你買口紅的男人，一定不愛你；最後還是跟那個鳳凰男離婚了；從這幾點可以看出男人愛不愛你，這種手法，叫水逆法，利用人的焦慮，製造希望，轉移矛盾，迎合情緒……”
這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孩，口若懸河的講了足足有十分鐘才結束。
整個過程中不發一言的許嘉蓉看着這個看起來很單純的零零後小妹妹，心中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居然把人心玩弄到這種地步，還利用這種矛盾，月收入十幾萬，這個世界怎麼了。
“那些二十多歲，三十多歲，甚至四十多的腦殘女人，如果知道她們奉爲心靈雞湯的文章，是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少女爲了賺錢，瞎編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精彩表情，嘻嘻嘻……”
陳梓萌託着下巴，笑嘻嘻的說道，不知爲什麼，她一想到好多年紀一把的大姐，一本正經的在公衆號下面和她討論人生，就覺得可笑。
“梓萌，你，你……”
許嘉蓉下意識的朝後面退了一點，一直在溫室裡長大的她，有點接受不了這種醜惡的事，而且搞出這種事的人，不久前還是一個可愛、單純的小妹妹。
“蓉姐，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都是跟別人學的，我是個好女孩，要怪就怪那些女人腦殘。”
陳梓萌見許嘉蓉眼神不對，連忙替自己開脫。
嗓子裡涌上來一股噁心感覺的許嘉蓉，擺擺手說：“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陳梓萌嘴脣動動，什麼也沒說話。
前往江北市的高速公路上，許嘉蓉握着方向盤，一言不發，像一尊雕塑。
被許嘉蓉的樣子搞得很忐忑的陳梓萌，伸手拉了拉許嘉蓉的衣袖。
“蓉姐，我這最多算是騙人，而且那些腦殘是主動上當的。”
許嘉蓉沒有說話，良久，嘆息一聲。
“唉，國家真應該管管你們”
啥，國家管？陳梓萌以爲自己聽錯了，用無辜、疑惑的大眼睛看着許嘉蓉。
“像你說的那麼賺錢，恐怕有成千上萬的人在做，你知不知道，你們可能無形之中改變了整個社會女性階層的價值觀。”
許嘉蓉皺着眉頭說道。
“太誇張了吧”
陳梓萌吐了吐舌頭有點不相信。
“像你這種的就有四十萬粉絲，全國成千上萬做類似公衆號的人，加起來，粉絲至少有幾千萬，十幾歲到五十歲以下的女性階層，恐怕全都在你們的輻射範圍之內。”
許嘉蓉一臉的憂慮之色。
這些不起眼的公衆號，簡直在綁架整個社會。
陳梓萌低頭思索了一陣，擡起頭反駁道：“既然說開了，我就跟蓉姐辯一辯，誰都不能否認這個社會是男權社會，男性佔據主導地位，我們女性一直處於被歧視的一方，雖然在輿論中，弱者總是可以佔據優勢地位，可事後呢，人們總是忘得一乾二淨，我們這些公衆號的存在，就是時時刻刻的提醒女同胞，聯合在一起，從一盤散沙的男性手裡奪回主導地位。”
許嘉蓉都驚呆了，這個零零後小妹妹，居然有這麼宏大的看法。
“哇，蓉姐，謝謝你，今天晚上的授課內容有了，我要把我剛纔說的話修改一下，放到手把手教你如何寫爆文裡。”
陳梓萌樂滋滋的掏出手機，打開軟件，寫了起來。
教人寫爆文？這孩子都開始當老師了？
許嘉蓉覺得很荒妙，很扯淡。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都沒有說話，許嘉蓉專心開車，陳梓萌不停的在手機上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