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仙人說。
這就沒了?開什麼玩笑!朱焦沉住氣,問:“那冥山爲什麼被推平?”
“這個麼……就衆說紛紜了。”仙人說,“很多說法一聽就知道是胡扯的,我也不跟你羅嗦了,我就告訴你這麼幾件事。第一,當時誰也沒有想過要去打聽那對鷹的下落,而且誰也沒有想過冥山有一天會被剷掉。在那對鷹離開後不久上面就來了人要把冥山推平,大家心裡奇怪,纔想起那對鷹。這是再去打聽,恰知道那雌鷹剛死沒多久。第二,上面下來的人始終不肯說到底爲什麼剷掉這山,地府有一段時間甚至懷疑他們根本就不是上面派下來的人,說不定是從哪裡來的冒名頂替者,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後來上面下來文書了,此事才慢慢平息,但仍有人不信,因爲這文書寫的太過潦草,匆忙之意一看便知……”
朱焦猶疑着說,“但是這和三生石什麼的,也沒什麼關聯。是不是真的,關係不大吧?”
“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仙人並不避諱,“但是我師傅似乎不這麼看。當年他們閒談的時候有幾個師叔也不明白他說這個幹什麼,他也不怎麼解釋,只說了這麼幾句話……”
日出的時間,也不是很長。
清晨的涼意已經滲進楊雪舟的骨頭裡,他看着已經恢復平靜的湖面,哆哆嗦嗦地問老者:“這三生石……”
“那一塊不在湖底。”老者十分肯定地說,“如果在,就算不能拿走,我們起碼能看到它。”
“不在湖底……那就是……還在湖水和忘川的交匯處?”楊雪舟說,“那我們就要去那邊找——”說着指了一個方向。
但是老者搖頭,“找不到的,那麼特殊的一塊三生石,不可能在那個野地方。如果神龍沒有收藏它,那找起來就不是一般地困難了。”
楊雪舟愣了,“難道說……有可能根本不在焰湖一帶?”
老者沉默,算是默認了。
“那……那怎麼辦啊!”
“楊司寧你先別慌,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那……到底有什麼辦法嘛……”
“楊司寧少安毋躁——你不覺得自己聲音大了點嗎?”老者有點動怒了。朱大胖子還在對岸,照他這麼折騰還不……
“楊司寧——別來無恙啊?”
老者心裡嘎巴一聲,回頭一看,卻見朱焦正站在三丈開外的地方,笑呵呵地看着他們兩人。旁邊正是在對岸就和他站在一起的那個仙人。
在焰湖上浮霧探石,這是很耗費體力的事情,這個時候老者已經很累了,不然不可能這個時候才發現朱焦已經不在對岸。
那位仙人看出老者臉色不好,忙上前問,“老組長不舒服?”
“老組長哪有不舒服,你別瞎說——”朱焦倒先開口了,“今天霧大,弄得大家臉上都溼乎乎的。”
朱大胖子這話什麼意思?老者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那個……朱大爺……也……來了啊……”楊雪寧堆起怯懦的笑容,只管招呼上司。“我……正好也有公務。”
“我都聽說了,”朱焦笑笑,“老樑不是給你派活了嗎?不過我這次和你可不一樣,我來隨便轉轉。”
“這麼說來朱大爺還挺有閒心的,”老者也笑了,“看來渡雲閣的危機是過去了?”
“過去不過去的,和我也沒什麼關係。”朱焦搬出一副無所謂的架勢,“咱在渡雲閣裡也不過就是個打雜的,上面有事吩咐下來,我就照做。要是上邊不說,我連個芝麻大的事情也不許碰。想來如果渡雲閣真倒了,也有上面的人管,問不到我頭上。”
這個朱大胖子,還真拉得下臉!
“這樣也好,”老者說,“那麼,朱大爺怎麼想到來這焰湖遊覽了呢?如何不去些個更秀美溫柔的地方?”
“我不喜歡美景,”朱焦說,“我喜歡新鮮事,我就愛往那新鮮事多的地方跑……”說完嘿嘿傻笑。
仙人想起什麼,“老組長,我剛纔和朱大爺聊了一會兒,有的事他好奇得很,我卻不知道——說不定您很清楚?”
老者說,“我只熟悉水,別的倒也不太清楚。”
“那剛纔那個湖上的霧氣,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老者並不驚慌,“這湖上的景緻總歸和神龍的心情有關。”只這一句,他便不說了。
朱焦打了個哈哈,“看來神龍真的不喜歡我。這也難怪,我太胖了,掉到湖裡會把一半的水擠出去……”
四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這時候卻不得不一處說笑起來。
遠處的山崖上,一棵參天大樹後面探出兩個人影。一個是紅衣的貴族,一個是白衣的劍仙。
“這是什麼意思?”瑤成氣哼哼地嘟囔着,“還弄到一塊去了?”
“你彆着急麼——”壎不喜歡瑤成這不耐煩的樣子。
“我還不着急?我師姐還生死未知呢!你知道什麼……”話一出口,壎的臉色就變了。瑤成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忙說,“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壎淡淡地說。
當年一樣陷入危險的重月是壎的親生姐姐,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瑤成慢慢道,“這個朱大胖子,我師傅倒說他是個好人,但不知爲什麼,我和我師姐就是不喜歡他。這個人我總覺得他怪怪的,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壎看着那個大胖子,他正晃動着自己一身的肥肉,似乎是一種炫耀。
“這個胖子確實不招人喜歡,但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害人的心思。”壎說,“有的人只是貪圖利益,他大約也是這樣。”
瑤成不說話。
這個時候湖邊四個人開始對着那湖水指指點點。壎問瑤成,“那個是不是你師兄——”
瑤成一看,他指的正是朱大胖子旁邊那個仙人。“這個人……我肯定見過。我和我師姐是師傅最後兩個弟子,他之前帶出來的徒弟倒很多,有的也時常回來看他。這個人倒有可能是我的一個師兄。”
壎笑了笑,他知道瑤成說的不完全是實話。
瑤成問,“他們這是在說什麼?三生石的事?”
“大約是。”壎說,“老組長剛剛施法了,他是在探問神龍一塊三生石的下落。如果有他問的這一塊,剛纔那塊石頭就會飄到他跟前來,叫他看一看。”
“這就是說,老組長能直接和神龍對話?”瑤成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一種很精深的法術,是可以直接操控水的。這法術很難學,不過任誰學會了,龍族都不會對他置之不理。”
瑤成驚歎之餘,也在想那塊特殊的三生石。
瑤成已經以各種方式得到了很多信息,他能猜到,他們找的應該是賽蓮和知羽的前生刻過字的那一塊。他隱約能感覺到這羣人主要針對的是陶知羽,瑤成因此也是萬分着急。他知道他師姐是爲陶冥使才陷入了危險,他知道她的性情,如果陶知羽一直無法脫險,瑤依必定也難以平安回來。
誰知道那塊三聲石竟真是這麼難找……瑤成一時間不知道這他是該高興還是高擔憂。
“他們要找的三生石何以這麼不一般?之前倒沒聽說過什麼……”
壎眼中飛快閃過什麼,“這世上的奇事怪事,多數都是沒聽說過的,要聽說了說明還不夠奇怪。”
“你一定是知道什麼,對不對?”瑤成直接問。
如果一點也不說,這小子只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壎想,就讓他知道一點也沒什麼。“他們要找的那塊三生石我見過,早些年還在這裡,後來就不在了。”
“哦?這三生石也會外流?”
“怎麼就不會呢?”壎反問,“一塊石頭也就是方寸之間的玩意,帶出這個地方不難吧?”
“可是……神龍不會阻攔嗎?”當初三生石破碎的時候是神龍給亡靈留了一處廕庇之地,這時候有人把帶着亡靈意願的東西隨便處理,這合適嗎?
“那如果神龍同意呢?”
瑤成一下子摸不着頭腦了,“那……必定是有什麼很特別的原因吧?”
壎說,“這塊三生石神龍已經保存很久了,他大約是早就知道了什麼,或者說是預計到了什麼。”
“你是說……”瑤成細一想,一時間覺得血液都要凝滯了,“你是說在整件事中……神龍是……幕後的……”黑手兩個字實在是說不出口,瑤成的意思已經到了。
壎也不生氣,“我看不是——不過他肯定是有什麼安排的,細節我也不知道。”
瑤成沉默,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了。
“怎麼樣?”朱焦笑呵呵地問,“您老人家能不能幫這個不太大的忙啊?”
“朱大爺倒很有豪氣,只是,你怎麼知道這忙不太大呢?”老者問。
“這對您來說不該是什麼大事,而且我只是想聽點有意思的事,並不要您真幫我去做什麼。”朱焦一字字道。
老者一笑,“那好啊,這當然是件好事。不過我這些天腦子裡不太清楚,只怕講不清楚那些久遠的事了。如果朱大爺有興趣,過個幾十年,大家消停了,我再講給你聽,那才真是聽新鮮事的心情。”
老東西……朱焦在心裡罵着,這傢伙果然不是吃素的。等過個幾十年,他還用來這個地方嗎?
儘管這樣,朱大爺卻大大咧咧地說,“都隨你老,我反正當的是個閒差的,什麼時候聽都行——”
話說着說着就僵住了,除了那仙人還有點迷糊,三個人都感覺到氣氛的尷尬。
“怎麼?還在這裡傻着嗎?”還是朱焦先開口。
“楊司寧是有公務在身的,朱大爺忘了?”老者說,“卻不知道朱大爺想去什麼地方?是不是想去什麼別的地方找樂子?”
朱焦眯起眼睛來將老者打量了一番,“只是不知道這焰湖還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要說焰湖一帶有意思的事,當然還是在這三生石上。要是不問三生石了,朱大爺倒不如迴天上清靜去,何苦來這裡奔波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