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是完全陌生的,至少譚月月不覺得熟悉,好像蘇天意已經忘掉了她……
“天意,我是譚阿姨啊,你記得嗎?就是念唸的媽咪啊,你一定記得的,對不對?”
譚月月有點失落,使出殺手鐗,念念一向是蘇天意最在意的,果然聽到念念這兩個字的時候,蘇天意明顯情緒都不對勁了,像是突然找到了魂魄。
他眯眯眼睛,回憶起他最親愛的弟弟,那可愛的笑容。
譚月月趁着他走神之際,飛快的將他拉到自己懷裡,動作太過激烈,小天意立馬反應過來,卻已是在別人懷裡,於是,更加大幅度的掙扎。
他力氣雖然大,但譚月月怎麼樣都不放手,加上還有陸開誠的輔助,一時間蘇天意已經被壓制住,反抗不了了,傷口撕裂的程度逐漸加大,他疼得倒吸口冷氣,下意識的以爲譚月月和陸開誠是要來害他的。
陸開誠掏出鎮定劑正準備注射,譚月月手疾眼快將他攔了下來,“還是不要注射了,那樣會讓他更加痛苦的。”
她不想用這麼野蠻的方式比孩子就範。
陸開誠猶豫了下,終是聽話的放下手。
懷裡的小天意越來越不安分,他掙扎不開,抱着譚月月的手就開始咬起來,一咬一個痕跡,譚月月頓感手上一疼,下意識就要收回來,結果,肚子上也捱上一拳,重重的一拳。
被這一振,譚月月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小腹陣陣抽疼,可她再疼也沒有鬆開蘇天意,仍然將他護在懷裡。
小天意更是不安分了,他總覺得這兩人有哪裡不對勁,掙扎不開,索性就又是咬又是撓。
他的做法可是把陸開誠嚇壞了,眼看譚月月受傷,他再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一針管下去,小天意頓時倒在譚月月懷裡,不動彈了。
鎮定劑十分奏效,陸開誠滿意的收回針管,丟在垃圾桶。
“陸開誠,你做什麼?”譚月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臉上被蘇天意的爪子撓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孩子已經倒在了她的懷裡。
她伸手試了試蘇天意的呼吸,還好,還算均勻。
她把孩子護在懷裡,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尤其是陸開誠。
但陸開誠也不可能走,他仍然呆在譚月月身邊,看着她。
這一針下去,小天意睡的很熟,他沒了反應也不會再尖牙厲爪,只不過,就連在睡夢裡,那眉頭都是緊皺着的,一下也不曾鬆開,似乎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譚月月心疼,拉開他的衣服,腹部有一道正在癒合的傷口,微微泛着粉紅色,撕裂開來,映着好幾道血痕,那血沒有很多,但是看着也叫人觸目驚心。
她將蘇天意放在牀上,重新蓋好被子,啞着嗓子輕輕的說,“不會有事的,乖乖睡上一覺,醒來以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說着說着已是哽咽。
再然後,她想要繼續呆着都不可能了,蘇天意傷口撕裂,現在最重要的是,重新縫合,還要再進一趟手術室。
陸開誠將她帶出去,很快的,醫生領着護士進來,
再然後,又是漫長的等待。
譚月月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出來的,又做了什麼,只記得,恍恍惚惚間,陸開誠一直陪在她身邊,從來沒有過,在最危急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陸開誠會陪着她。
兩人緊緊相擁,卻是一句話不說,但彼此心裡都有着沉重的心事,那些事情洗刷掉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這樣慢慢吞噬了。
小天意再次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爲了防止他再次掙扎,醫院在陸開誠的支持下,對病牀進行了一些調整,這一次,在牀頭和牀尾的位置各加了兩個手環。
蘇天意正式進入救治階段,現在起,每一分鐘對於這個孩子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另一邊……
經過一頓日子的搜尋,夜寒仍舊是一無所獲,他沒有搜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少爺的去向成了謎團。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花曼微在蘇家等了整整兩個月,換來的卻是這麼個結果。
她很生氣,間接導致,身體情況急劇下速,咳嗽不斷,有的時候甚至能咳出血來,一旁服侍的傭人驚呆了,嚇得不知所措,花曼微蒼白着臉,將手絹丟進垃圾桶裡,冷冷吩咐,“誰要是敢將我生病這件事情告訴主子,我就讓誰死在我面前。”
一衆人立馬點頭稱是,誰也不敢造次。
她又命人將垃圾倒了,才顫抖着身子去到花園,花園已是一片花海,她最喜歡的還屬玫瑰,鮮紅鮮紅的玫瑰,讓她看了總能發現異樣的美麗,她喜歡嬌豔的顏色,尤其是吸睛的大紅色。
天氣快要入秋,吹來一陣涼爽的秋風,她受了風,咳嗽的更大聲了,傭人們趕緊拿着大衣過來,給她披上。
“夫人,要不,還是回房吧。您的身體……”那小傭人顫顫巍巍的說,生怕一個不高興得罪這尊大佛,自己落個人頭不保。
花曼微隨手摘下一朵玫瑰花,放在鼻間深嗅一口,“我沒事的。”
那傭人便不敢說話了,恭敬的退下去。
花曼微挑眼看遠方,天空還是一樣的藍,雲朵還和往常一樣白,只是,這人,卻已是物是人非。
她將玫瑰花揉碎,花枝有些戳手,佈滿荊棘,她便找來剪刀,一剪刀一剪刀的剪碎。
她喜愛花,但不代表,她不會摧殘掉花。
弄了一會兒,花曼微覺得頭有些疼,也許是因爲風吹的久了,頭疼逐漸加深,疼的厲害,她放下剪刀,隨着傭人進了客廳。
廚房的廚師已經準備好飯菜,她端坐在餐桌旁,是四菜一湯,菜色無不好看,香味飄遠,她卻沒有絲毫的胃口。
蘇未生只在晚上回來,現在是中午,他應該在忙公司的事情。每天白天都是這樣過,無聊到了極點,花曼微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最後的日子卻是這樣度過,實在有些可悲,但倒也寧靜。
她學不會享受,尤其是享受寧靜,她的人生一向是歡鬧的,至少在她的記憶裡是這樣,她喜歡鬧騰,喜歡熱鬧,喜歡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是現在,卻沒了做這些事情的力氣,整個人像是被猛地抽空了,連血管裡的血
也是。
花曼微瞥了眼桌上的菜,半點胃口也沒有,索性派人收拾掉,自己則重新回到客廳沙發,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那裡面放着有關蘇未生的財經報道。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腦海裡飄蕩着一個小小的人影,揮之不去,或許是因爲將死,人死前總會特別思念生命裡的某一個人,而天意,就是她心底最遺憾的那個人,那是她的親生兒子。
她不喜歡那孩子,可是再不喜歡,那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說起來,還是應該感謝陸開誠,讓她在有生之年裡,做了回母親,不合格的母親。
花曼微不再想下去,記憶被來回拉扯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她派人找來夜寒,然後罰他在庭院裡跪上一整天,她不相信憑着夜寒的本事找不到一個才八歲的孩子,一定是他沒有用心去找。
夜寒聽從安排,當真跪了一整天,從他的表現來看,應該是真的沒有任何線索,至少在花曼微面前他是這麼表現的。
花曼微更生氣了,她派了不知道多少人出去找,但天意的下落始終成迷,那孩子究竟去了哪裡,是死是活?
焦急的尋找之下,她忽然在臨死前,感受到了父親那種深深的絕望,爸爸那時候想給天意最好的疼愛,是因爲他不但沒有爸爸疼也沒有媽媽愛,更是因爲,他想在臨死之前好好對待孫子,看着他長大,算是了了自己最後的心願,只不過那時候的花曼微實在理解不了父親的心情,她可以不要一切,只爲自己而活。
所以爸爸死了,臨死都沒有見到外孫一面。
那麼她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報應吧,爸爸是想來帶她走,讓她也嘗一嘗他當初難過的心情。
花曼微信命了。
但是三天以後,出現一個新的轉機,突然有個人過來彙報說蘇天意現在位處於美國,並且一度病危,正在極力搶救中。
她還沒來得及驗證,那人便消失不見了,看來並非夜鶯的人。
隨後,花曼微就接到一通電話,陌生電話花曼微從不接陌生電話,但是想到親生兒子下落不明,焦急難過,也就沒那麼防備之心了,結果,等她接起來以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根本沒有想過,陸開誠會給他打電話,但他確實是打了,就在現在。
“是花曼微?”對面的男人似乎是疑問句又是肯定句。
花曼微反應過來以後,握着話筒的手緊了幾分,她回答是。
那人就直奔主題了,他應該是經過好一番調查才知道她的手機號,對她的資料以及目前所處的位置都清楚的不得了。
花曼微卻在想好多問題,陸開誠不是死了麼?他爲什麼會打電話過來?天意會不會在他手上?
而陸開誠之後說的所有話,間接給了她答案,也讓她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愧疚。
DNA檢測結果已經出來,結果並沒有讓陸開誠震驚,如他所想,蘇天意的確是他的孩子,那麼也就是八年前他所厭惡的親生兒子,他怎麼想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天意重逢,而且還是因爲譚月月,更讓陸開誠覺得蹊蹺的,還是花曼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