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燃文
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能找到記憶的地方,記憶……找到記憶……
冷漠的心馳,像是猛然被砸下一塊巨石,即時蕩起千萬層波浪。燃?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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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賀煜還看到自己握住方向盤的手起了顫抖,右腳使勁踩在剎車上,引致一陣緊急尖銳的剎車聲,這一切,皆因震驚而造成。
李曉彤大概聽到了,急促的叫喚立刻傳來,“賀煜,你怎麼了?你沒事吧?賀煜?”
“你說真的?你確定?再說一遍!剛纔的話,給我再說一遍!”一會過後,賀煜才做聲,冷冽的嗓音透出罕見的激昂和高亢。
李曉彤稍頓,肯定地應,“嗯,真的!我在怡芳街,你現在有空過來嗎?我等你。”
賀煜已經打開汽車導航,重新啓動車子,朝約定的地點狂奔,同時不忘對她應了一聲好,就此掛斷電話。
他的心情依然激盪不已,心跳也非常快,腦海反覆迴響着剛聽到的消息,繼續驚詫,震動,且在揣測。
噢,他現在才曉得去揣測和琢磨!
是他太過急着尋回記憶呢?又或潛意識裡依然相信李曉彤,對她並沒討厭和憎恨到極點?
對了,李曉彤是怎樣發現這個地方的?爲什麼會突然間幫自己找到與記憶關聯的地方?
三年的交往,他對她坦白了過往,故她一直清楚,他並非自幼出國遊學,他是小時候被拐走的,四年前才歸來,她從沒提過任何關於他過去的事,更沒說過要幫他尋找記憶,如今,在彼此勢不兩立的情況之下,她爲何這樣做?她是早知這個地方呢?又或只是碰巧遇上?
越想,疑團越多,一個接一個地往賀煜心頭衝,他不由更焦急了,車速於是更加的快,大約十五分鐘後,抵達目的地。
他這也才發現,是昨天從機場回家途中,李曉彤臨時下車的地方。
李曉彤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及膝厚風衣,還戴着一副墨鏡,整個人依然消瘦憔悴,鬱鬱寡歡,她隔着大墨鏡,定定注視着賀煜,看着他慢慢走近她。
賀煜已將激昂澎湃的心情按住,面色恢復冷漠,鷹眸也一如既往的深黑,邊走邊盯着李曉彤,停下來後,銳利的眸光更是穿透墨鏡,直射入她的雙瞳裡去。
“走吧。”一會,李曉彤訥訥出聲,先行邁起步來。
賀煜薄脣一抿,擡腳跟上。
兩人並排而走,間隔距離不是很大,陽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在這安靜少人的街道上,異常清晰。
賀煜開始打量四周,看着陳舊的建築,感受着古老的氣息,他努力追憶,希望從中尋獲熟悉,可惜很久很久都毫無結果。
因而,他發問了,低沉的嗓音沉靜如常,“你怎麼知道這兒能幫我喚醒記憶?”
李曉彤不立刻回答,再走幾步後,停了下來,美目盯着某處。
賀煜這也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古老的影樓前,而沿着李曉彤的目光,他看到了……一張相片,一張令他無比震驚的相片。
那是一張合影,一對年輕男女,男人樣貌俊美帥氣,和他如出一轍,那……那是他嗎?好熟悉的五官,每天從鏡子裡面都能看到的五官,儘管神韻有異,但渾身流露的氣質,同樣的自信,同樣的不羈!
賀煜再也無法掩飾震驚和激動,高大魁偉的身軀本能地晃動了一下,緊盯相片,足足一分鐘之久,隨即側目看向李曉彤。
他來不及開口,李曉彤已經做聲,“先進來再說吧。”
話畢,她推開玻璃門,高挑的身影沒入門內。
賀煜鷹眸半斂,眼中精芒陣陣,少頃,偉岸勁拔的身軀跟着進內。
“歡迎光臨……歡迎……啊……”
粗大的嗓門迎面而來,映入賀煜眼簾的是一個年約40多歲的婦女,穿着一襲蘇格蘭布裙,圍着一件深藍色圍巾,本是沒啥特別,可當她瞪大眼睛對着他嘎然止話,彷彿他是個怪物時,他不自覺地蹙起了雙眉。
“老闆娘,你還認得他吧?”李曉彤問出聲。
婦女回神,使勁點頭,“認……認得,認得!”
說着,人已經衝到櫥窗,拿下那張相片,重返兩人面前,指着相片繼續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是你吧?你……你還記得這張相片嗎?還記得,你和你女朋友一起來過我這拍照嗎?”
賀煜下意識地瞄向相片,再度緊盯那張熟悉的面容,繼而,是旁邊那個倩影。女朋友?這個女孩,是他的女朋友?
這時,李曉彤突然從老闆娘手中接過相片,走向旁邊的桌子前。
賀煜定了定神,自然而然地跟過去,坐下後,迫不及待地拿起相片,認真仔細地端詳。
“我是昨天才見到這張相片,老闆娘說,四年前有對情侶來這拍照,兩人恩愛甜蜜有加,老闆娘見他們的相片好看,於是偷偷多曬了一張,放在櫥窗那,當做廣告招攬客人。”李曉彤開始述說起來,表情淡然依舊。
老闆娘也急忙插口,“男孩很疼女孩,疼得不得了,視女孩如珍如寶,我還想着以後能再爲他們拍照,只可惜天妒紅顏,我再也見不到那個女孩,聽說她被男孩拋棄了,然後割腕自殺了。”
賀煜本是在摩挲着照片的手,陡然停止,整顆心,大大一顫,擡眸,瞪向老闆娘。
老闆娘也目不轉睛地迎視着,悲切的神色赫然多出一股憤慨,“爲什麼你要拋棄她呢?難道你們男人都註定是負心漢薄情郎?你可知道那是多麼年輕的一條生命?湮湮當年才十八歲,十八歲呀,多青春燦爛的年華,就那樣被你毀了,她沒父沒母沒家人本來已經夠慘,好不容易遇上你,以爲是上天對她的眷顧和補償,誰知道,那其實是上天給她踏向地獄所鋪的路。”
賀煜身體越發僵硬,利眸更加一瞬不瞬,緊盯着老闆娘,不想錯過從這張哀切的臉龐中出現的任何一個表情。
然而,他看到的,還是一種抱不平的神態,眼前這個他毫無印象的婦女,甚至還衝動起來,對他破口大罵,罵他是負心漢,罵他害死了“湮湮”,她甚至抓起桌面的水晶球,朝他砸過來!
他沒有躲,無需去躲,因爲李曉彤及時阻止了老闆娘的舉動,她還將老闆娘推到旁邊的椅子上,黃鶯般的嗓音溫柔地勸解着,“花大嬸,你別激動,他……他不是你想罵的那個人,他只是和相片裡的人長得相像而已,你冷靜,冷靜一下。”
“他不是?不,他明明就是,雖然他現在全身名牌,富貴逼人,可他的五官輪廓,分明就是拋棄湮湮的那個男孩!”老闆娘繼續憤慨控訴,七情上面。
“不,我跟你保證,他不是!還有,你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所以,別再衝動了,嗯?”李曉彤也繼續規勸,待老闆娘總算平靜下來,她回到賀煜身邊,注視着他,提議道,“我們走吧?”
賀煜充耳不聞,如炬的火眸依然不偏不倚地牢牢鎖定在老闆娘的臉上,滿腹複雜的思緒!
“賀煜,聽我一次,我們先走,出去後我會跟你解釋,你要是還想回來,隨時都行。相片,我們也可以拿走的。”李曉彤略微湊近臉,語調也壓低。
終於,賀煜轉眼朝她,幾秒後又對仍然充滿敵意瞪着他的老闆娘睨視一下,高大的身軀緩緩站起,相片,被他順勢握在手中。
很快,他們走出影樓,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小公園,雙雙在一張石凳坐下。
賀煜低首,繼續若有所思地端詳着相片,從相片的表層辨識,這的確是一張舊照,而相片上的人……
湮湮——
他在心中喊了一聲這個陌生的名字,可惜沒半點熟悉的感覺。
李曉彤依然戴着墨鏡,隱藏在墨鏡後的美眸光芒閃爍,一會,娓娓而道,“花大嬸曾經被男人拋棄,後來自力更生開了這間影樓,見過湮湮兩次,一次是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另一次是湮湮自殺的當天,湮湮跑來跟花大嬸說她懷孕了,可男朋友不想有負擔,非但不肯承認孩子,還用水性楊花的藉口和她提出分手。湮湮還跟花大嬸說了家世,原來她是個孤兒,和男朋友認識一年,本以爲找到真命天子,孰料到……男人只當她是……發泄的工具。”
發泄的工具!
一聽這樣的字眼,賀煜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質問出聲,“花大嬸憑什麼知道她已經自殺身亡了?”
“湮湮當時心灰意冷,和花大嬸當年失戀一模一樣,花大嬸也曾爲情自殺,只不過後來被救了。接下來的幾天,花大嬸再也沒見過湮湮,才生起這樣不好的預感,她試過去找湮湮,可惜根本不知道湮湮住在哪,全名叫什麼,她甚至不清楚,湮湮爲什麼會找她傾訴這些話!”李曉彤繼續述說,但很快,嘎然止口,只因賀煜擡起頭了,正瞪着她。
那眼神,很凌厲,很敏銳,很精明,儼如一把尖刀,狠狠刺破她的眼球,穿透到她的內心裡去。
不過,她早已經在心房的外圍預先築起一道堅固的防牆,一番努力下,她勉強能抵擋得住,若無其事地發出低嘆,“其實我也不確定相片裡的人會否真的是你,我找你來,正是想讓你親自體驗一下,看能否找到任何熟悉的感覺,怎樣,看着這些東西,你腦海有無閃過熟悉的片段?”
賀煜不再吭聲,繼續眸色複雜地瞅着她,好一陣子後,又低首,佈滿粗繭的手指沿着相片來回摩挲,先是撫摸那張俊美帥氣的臉,而後,是那張清麗脫俗的容顏。
湮湮……
湮湮……
他又一次地,默默低吟,反覆呢喃,希望能找到熟悉感,奈何結果竟是那麼的陌生,非常的陌生。
這張臉,很美,精緻的五官美得不可挑剔,美得……好像是不存在似的。
剎那間,他腦海快速閃過另一張不同五官的嬌顏,和相片這張一樣的精緻絕美、出塵脫俗,但感覺很真實,非常地真實,像是深深印刻在了他的心中。
“你要不要再去別的地方走走?或者,派人查查?你們在這裡出現,說不定當時就住在附近。”李曉彤突然再開口,把賀煜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賀煜手指僵了一下,不給任何反應。
李曉彤略作沉吟,接着道,“或許我們可以拿着相片挨家挨戶的問?我們可以把這張相片撕開兩半,只詢問湮湮的蹤跡。”
賀煜靜默依舊,不過已站起身,往前緩緩走了起來。他並沒遵照李曉彤的提議去做,而是把相片揣在口袋裡,自行走着,直到走完整條大街。
他停在街道的邊上,回頭望着整條寧靜的大街,環視着四周的一景一物。
李曉彤一直跟在他的身邊,目光則停留在他的身上。
“這相片,我能帶走不?”稍會,賀煜做聲,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聽不出半點徵求的意味。
李曉彤先是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順勢問,“你打算怎麼做?”
賀煜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注視,不作答,停下不久的長腿再度邁動起來。
李曉彤娥眉微蹙,輕咬嘴脣,飽含深意地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然後,擡步跟上去。
一路上,他們依然默不作聲,一直走到路的盡頭,來到他們停車的地方。
在賀煜打開車門的一刻,李曉彤又開口,“我……我已經交代過花大嬸不準跟任何人說這事,雖然我不確定相片中的人是不是你,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繼續追查,不過,只要你想尋找記憶,可隨時叫上我。”
賀煜於是看向她,眸色還是很深、很黑,遲疑地問,“爲什麼要幫我?”
李曉彤眸光一晃,但很快,恢復平靜,幽幽地低吟,“雖然你已經變了心,但我對你的心,一直沒變。”
說罷,她美目迎着他,目不轉睛。
賀煜俊顏一訥,也定定回望了數秒,彎腰,坐進車內,啓動車子引擎揚塵而去。
李曉彤眉頭仍輕皺着,櫻脣緊抿着,出神地看着名貴跑車越走越遠,直到完全消失於她的視線之外,她纔回到自己的車上,駕車駛離這條充滿詭異的大街……
賀煜直接回公司,剛到辦公室,池振峰正好來找他,首先跟他稟告某件事。
“總裁,高峻今天來上班了,副董事長一大早就召集了幾個股東和若干高層開會,聽說會議還維持了一個小時之久。”
賀煜正疾步行走的身影,即時僵了一下。高峻本應上週一來公司上班,卻因臨時有事要辦,於是推遲到今天,他還差點忘了這事!
“高峻剛纔來找過您,我想等下他會再來。”池振峰繼續小心翼翼地道,他已從賀煜口中得知高峻和賀家的關係,因而心中有所想法。
賀煜依然不語,停下的步伐重新邁起,走進辦公桌後,在他專屬的寬大辦公椅內坐下,緊抿的雙脣這才啓開,漫不經心地道,“給我彙報一下今天的行程。”
池振峰怔了怔,便也照做,“x國能源工廠的損失總數據,我已連夜看過,今天我們首要做的,是開會商討如何處理善後工作。帝皇廣場的投標,卓悅會所的預售宣傳也刻不容緩,今晚還有一個飯局,和浩瀚集團董事長的,恐怕不能推辭。至於其他幾個大項目,倒可以延後幾天。”
“新公司那邊呢?”
“到上週爲止,總資產已達10億,那個張富貴很守信用,南京和江蘇其他城市我們都已站穩腳跟,接下來的目標是杭州和上海,之後是北京,一切發展依然照着我們的計劃軌跡走。”池振峰說到此,語調雀躍不少。
賀煜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散渙的視線集焦到池振峰的臉上,注視了約有半分鐘之久,深眸散發出欣賞和感激之色。
池振峰抿脣一笑,正欲開口回到高峻的事上,卻聞賀煜的內線電話響起。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李秘書稟告,高峻來了。
一塊出現的,還有賀一然!
賀一然一如既往的深沉冷然,高峻則面帶微笑,饒有興味地看着賀煜,先是說客套話,繼而深入公司的話題。
賀煜也不着痕跡地迴應着,彼此都各懷心思,假意相對,就此維持了半個小時,幾人移步到會議室。
高峻頭一天上班,頭一次參加這種大會議,卻絲毫不掩飾鋒芒,馬上就讓各大股東和高層刮目相看,衆人都在暗自讚歎這個新來的副總裁果然名不虛傳,當然,也少不了對賀煜的讚賞,欽佩賀煜“招聘”瞭如此能幹的一名“幫手”。
整個過程,賀煜不動聲色地冷眼靜看,但心裡清楚明白,一場無硝煙的“內戰”已正式拉開了序幕,接下來的日子會更忙更辛苦,自己絕不能掉以輕心。
會議結束後,他繼續忙碌另外兩個項目,徹底停下來時,已是下午五點多鐘。
他斜靠在辦公椅上,先是舒展筋骨,假寐休息,一會睜開眼後,從口袋取出那張相片,再次回想起今天早上在“怡芳街”的各種境況。
四年了,一直以來都毫無音信,爲什麼要到四年後的今天,在賀家和李家鬧成這樣纔出現這張相片?爲什麼是被李曉彤找到?她的目的,真如她所說的那麼簡單——因爲愛?
【雖然你已經變了心,但我對你的心,一直沒變。】
是這樣的嗎?又或者,她別有目的?那到底是什麼目的?報復?
不,當憑這樣一張相片,李曉彤根本做不了什麼!先別說他存有懷疑,就算,他相信了這件事,情況估計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畢竟,這個相片中的“湮湮”,已經死了,儘管無法確定,但他覺得,她真的死了,否則這麼多年不可能不來找他!
那個什麼花大嬸說,她懷孕了,自己卻不承認,爲了逃避甚至污衊她懷的是野種,是這樣的嗎?自己當真這麼壞?這麼沒人性?
賀煜突然扯脣,笑了,不清楚是何滋味的一抹笑,在他冷冽的薄脣展開,他發覺,心頭一團亂,不知所思。
正好,他手機有來電,尖銳的手機鈴聲把他從混亂中驚醒。
是歌德魯!
一聽這遙遠而又熟悉的嗓音,賀煜整個人馬上爲之一振。
“親愛的,想不到我會打電話給你吧?”歌德魯說話還是那麼幽默和風趣。
賀煜眉頭依然深鎖,語氣訥訥地接了一句,“最近可好?”
“還行,你呢?一直被失憶困擾着?”歌德魯直截了當,繼續道。
賀煜心頭倏忽一顫,想起今天早上那件事,於是也問,“據說失憶的人多到曾經去過的地方,有可能會喚醒記憶,我這樣的情況也可以這麼做嗎?”
歌德魯先是沉吟片刻,才答,“雖然你的失憶是特別操控,但你不妨試試,反正於你無害的對吧?大千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說不準,你能創造奇蹟。”
“除了這樣呢?歌德魯,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解決,你確實是無能爲力呢?又或是……因爲你的特別職業,故你無法……”
“你先試試剛纔的辦法,至於我這邊,遲點再說,ok?”歌德魯打斷賀煜的話。
ok?自己能說不嗎?歌德魯假如願意幫自己,也就不用等到自己開口的吧?賀煜苦澀地扯了扯脣,輕輕吐出了“ok”二字。
“不好意思,我有電話進,先這樣,我以後想你會再找你,我親愛的戰友!”歌德魯突然辭別,語氣恢復先前的愉悅和幽默,說罷,掛了電話。
賀煜仍高舉着手機,一副怔愣狀,漸漸的,挫敗和沮喪之情在他胸間擴散開來。他清楚,歌德魯這趟找他,決非所說的掛念,可惜他問不出正確的答案。
四年了,自己看似變得很強大,甚至無所不能,然實際上,自己比任何人都被動,沒有那段記憶,再強大也是相對性的,爲公司賺那麼多錢又如何,得到那麼多人巴結又如何,只要一想過去,自己彷彿一個脆弱的陶瓷人,稍用力就會粉碎。
這腦袋裡,當真被植入了晶片?幕後黑手當真是高峻和大伯父?自己當年被拐,會不會就是大伯父的陰謀?這塊晶片是自小就被植入的呢?又或四年前那場車禍才涉入?
這些時間,他都會百忙中抽空上網蒐集關於晶片的資料和訊息,無奈都起不到作用。他想過找主治醫生詳談,可又覺得信不過,而且那醫生根本就沒能力發現他大腦被植入晶片。至於別的腦科醫生,他更是信不過。
而其他的人,振峰、志鵬、甚至父母和爺爺,他都不想告訴,因爲不想讓他們知道他的弱點和無助!
唯一能坦白傾訴的人,是她!海嘯中死裡逃生之後,他把她當成生命裡最重要的人,誰知那只是他在一廂情願,她還是要走,她還是心繫楚天佑!
她分娩時,嘴裡不斷喊着楚天佑的名字,她生的是自己的兒子,嘴裡喊的卻是別的男人!
後來賀熠出現,賀熠也跟她提起了楚天佑!
記得當時聽張阿姨說起這些,他覺得有點兒納悶和不解,如今,總算懂了,她把賀熠當成楚天佑,她能安然生出寶寶,是因爲“楚天佑”的支撐,因爲“楚天佑”的出現!
呵呵!
哼嗯!
賀煜脣一扯,重新拿起相片,再度看着相中人。
然後,繼續笑,笑得很悲涼,很諷刺,很痛,很痛!
頓時間,他確定,相中的男人,就是他!
他和她,都有各自的過去!
她有一個楚天佑。
而他,有一個湮湮。
他和她的戀人,都已經死了!
楚天佑死了,卻被她念念不忘着;
湮湮死了,卻是被自己忘得一乾二淨!
楚天佑,多幸福!
湮湮,多可憐!
撫摸着相片中那張絕美容顏的手指,冷不防地哆嗦起來,伴隨着一股劇痛,在賀煜胸口傳開。他總算感到了心痛,儘管,他對照片中的“她”還是那麼的陌生。
湮湮……
湮湮……
一聲聲低吟,自他嘴裡發出,帶着不易覺察的憐惜和內疚,他緊盯着相片,邊不斷低吟,反覆地低吟,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直到電話內線驀然響起。
是池振峰,提醒他得出發去今晚的飯局。
他依然神思恍惚,沉吟數秒後,用不容否決的語氣做出吩咐,“我有別的事要處理,今晚的飯局你代我去。”
交代完畢,他不等池振峰回話就掛了線,將相片重新放回口袋,快速整理收拾一下桌面的文件,離開了辦公室……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凌語芊的臥室也燈火光明,滿室溫馨。
“姐姐,你確定要我今晚在這裡睡?那姐夫呢?姐夫等下回來睡哪?”凌語薇躲在被窩裡,側目看着凌語芊,天真無邪地問。
凌語芊沉默了片刻,美目也迎向凌語薇,故作愉悅地打趣道,“怎麼了?莫非不想和姐姐睡了?”
“呃,當然不是,和姐姐一塊睡,是薇薇夢寐以求的,還有小琰琰,姐姐你知道的!”凌語薇說着,小手自被窩裡探出,緩緩爬到小琰琰的頭上。
凌語芊視線轉移,重新鎖定懷中的小小人兒,眸色不覺更柔和、更清朗,然後也擡起手,在琰琰嬌嫩光滑的小臉輕輕摩挲,無盡憐愛地摩挲着。
不一會,凌語薇睡着了,凌語芊則繼續不知所思,最後累得實在撐不住,她才把琰琰放下,起身去一趟洗手間。
身體的痛仍沒完全消除,只需輕輕牽動就會引致一陣不適,她自然而然地憶起昨天的那幕,對賀煜的怨恨於是持續加深。
濃濃的怨恨和哀傷,陪着她一直回到牀上,她拿起手機,登陸微博,回看與“人類剋星”的對話,那些豁出去的字眼,讓她眼淚不止狂流。
她從沒想過要說出這種大膽的話,即便他失蹤那幾年,她也潛意識裡認定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愛任何男人,自己的身和心都只屬於他,而現在,自己的想法變了。是自己學壞了嗎?還是一時衝動的報復痛快感?又或者,愛已消失?
有時,她問自己,當初爲什麼會與跟爺爺達成一年之約,是否由於不忍心拒絕那個慈愛可親的老人的一片心意?如今,她懂了,爺爺只是其中一個因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對賀煜還有眷戀,她潛意識裡還是想給他機會。
可現在呢?還要給他機會嗎?還有必要對他抱期望嗎?
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用整個生命去愛,然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一次再一次的原諒,早讓那深廣無盡的愛隨之慢慢消減,直至完全磨滅,看來,是時候要把他放下了,愛得太深,唯有不愛了才能得到重生。
這樣的想法,早在腦海萌發,只是,如今越來越強,而心裡也越發的痛,爲什麼呢?都這樣了爲什麼還會感到痛?
今天下午,她上網看了一些散文,正好有篇文章提到的情況與她的相似,那文的作者用回想曾經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在將之傷得徹底的愛人身邊熬過一年。
當時看這篇文章,她首先想的不是文章的真實性,而是不敢確信這樣的處理辦法對自己管用。她覺得,越是回憶曾經某些美好,越令人沉淪;相反,想一個人的壞,說不定更容易令人產生恨意,可她又害怕,這份恨意會隨着時間日漸積累,然後達到她承受不住的某種程度,給她帶來崩潰。
原來,在愛情裡,最難做到的,不是愛,也非被愛,而是,不愛。想徹底放下他,是那麼的艱難,那麼的痛苦。
不想驚動到純真的薇薇,更不想吵醒正酣然熟睡着的寶寶,凌語芊用手捂着嘴巴,極力忍着別讓自己哭出聲來,結果只能通過連綿不絕的淚水排解出心中的彷徨無助和悲傷痛楚。
孤寂哀傷的夜,就這樣陪着她黯然流逝,不知多久過後,她終於進入夢鄉,兩排長而翹的睫毛,依然一片溼濡,緊緊黏在了一塊……
毫無止盡的悲痛,連她睡着了也不放過,她夢到自己決然地對賀煜說出分手,撕心裂肺地放下了天佑,這個彷彿讓她深愛了一個世紀的男人。然後,她得到的並非解脫和重生,而是陷入萬丈深淵,陷入更痛苦的地獄。她恐,她慌,她悲,她痛,最後從噩夢中醒來,驚出一身虛汗。
凌晨五點,還沒天亮。
凌語芊下意識地吁了一口長氣,子夜星辰般明亮的美眸掃向浴室,忽見那兒有燈光,不由娥眉一蹙,心生納悶。
睡覺前明明有關燈,裡面怎麼有光亮?難道是,自己其實忘了關燈?
她疑惑片刻,還是起身下牀,緩緩走向浴室,當她跨進門、看到鏡子裡的高大身影時,渾身猛地僵住。
不是她忘了關燈,而是……
惺忪的睡眼,一下清醒了不少,待她看清楚男人裸露在空氣裡的肩膀上那個熟悉的齒印,美目更是徹底恢復清明,全身血液凝固,似乎連呼吸也停止了!
他的手,正在齒痕上撫摸摩挲着!
他正在想着什麼?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他經常這樣嗎?又或者只有今晚這樣,原因呢?
一連竄的疑問,瞬時都涌上了凌語芊的腦海,她繼續目瞪口呆,欲深入探究,不料他突然看了過來,凌厲的眼神即便是在鏡面反射回折,也足以讓她感到心凜,故她趕忙收回視線,低頭,重新邁起腳步,朝馬桶走去。
她關上玻璃門,完後又刺啦刺啦地拉開玻璃門,直接在浴缸那洗過手,再度從他背後走過。
然而,就在她準備踏出浴室大門時,他出其不意地做聲,發出的話語讓她整個震住。
“想知道這個美麗的齒印是如何來的嗎?”
低沉渾厚的嗓音,像是黑夜裡的一縷迷霧,輕輕飄到了她的耳際,縈繞回旋。
“這是一個深愛我的女人留下的。”他繼續意味深長地說。
凌語芊更加全身僵硬,心跳也持續加快,那小小的心窩,彷彿要躍上喉嚨,要蹦出來了。
深愛的女人……他說什麼?他在說什麼?難道他已經……
“我早說過,愛我的女人多的是,你不稀罕本大少,多的是人稀罕本大少!”他再接下來的話,打破了她的猜測。
幼稚!
真是個幼稚無聊的男人!
凌語芊立刻在心中痛罵出一句,是的,她痛罵他,她恨不得破口大罵,誰讓這個幼稚的破男人害她以爲他已經恢復記憶,害她的心差點從胸口蹦到地面!
一切惘然疑惑,一切意亂情迷,剎那間全都隨着這股想罵人的衝動消失掉,凌語芊忍得住痛罵,卻忍不住回頭給他無語的一瞪,而後,徹底跨出了浴室。
着牀躺下後,她將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裡,只留一個小頭顱出來,瞅着大大敞開的浴室門口,回想剛纔的情景,回想那個深刻熟悉的齒印,回想留下這個齒印時的火熱的畫面,直到迷惘的視線出現他的影子,她才停止追憶,迅速閉上眼。
穩健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伴隨着那股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她更加緊閉雙眸,甚至不敢喘息一下,她屏息凝神,不動聲色地留意他的離開,奈何,那股強大沉重的氣壓一直圍繞着她,讓她無法剋制地慌亂、心煩和無助,她暗暗祈禱他趕快離開,可惜結果她睡着了,他還在。
高大魁偉的身軀,儼如一座大山,賀煜動也不動地佇立牀前,幽邃的黑眸也一瞬不瞬地緊盯着她,這張精緻絕美、清純脫俗的容顏,緊接着,腦海閃出今天在相片裡看了無數次的另一張臉。
當他看相片時,他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當看她時,又會想起“湮湮”,他不懂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弄不清楚爲什麼總是將兩人聯想在一塊!
剛纔,他甚至做出幼稚的行爲,確實,那根本就是一種幼稚的行爲,明知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他卻還是想看到她吃味,而結果,他輸了,她回頭瞪他的時候,她眼中流露的無語和冷視,他看得一清二楚。
小東西,既然不愛我,爲什麼要嫁給我,爲什麼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要對我做出那樣的舉動,那分明就是在引起我注意,讓我沉淪的。
之前,以爲她是高峻派來的人,對這一切他還能理解,可如今,得知她和高峻毫無關係,他便又迷惑了,即使到現在,他還是弄不懂她爲什麼那樣做,他真想把她叫醒,問清楚她,但結果,他沒有這樣做,只靜靜俯視着她,着迷出神地凝望着這張讓他魂縈夢繞、又愛又恨的容顏。
一陣子後,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咿呀,那麼的熟悉,讓他心頭猛然一陣悸動,迅速回頭看向嬰兒牀,只見那小小的身影,像是一杯熱茶,頃刻溫暖了他冰冷孤寂的心。
他的小小寶貝,估計做夢了,又或者,捨不得爹哋糾結孤獨,特意發出一聲嚶嚀,將爹哋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賀煜剛毅完美的脣角,不禁揚了起來,高大的身軀在小牀前蹲下,伸出手,輕輕撫摸着琰琰的小臉兒,那小小的五官,是他的翻版,是他的遺傳,令他分外驕傲和自豪,也令他難以言表的欣喜和激動。
這是他的兒子,她爲他生的小小寶貝,不管她對他的心怎樣,都無法磨滅這個事實!
本是沉悶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他對他的小小寶貝不由更愛、更疼,就這樣看着他的小小寶貝,直到窗簾染上了一抹淡白。
天,亮了!
他這才捨得收回視線,站起身後,依然忍不住朝大牀某個倩影留下一個深望,然後梳洗更衣,悄然離去。
賀煜剛走不久,凌語芊也悠悠醒來,她一睜眼,本能地往浴室看,昨晚的一幕隨即躍上她的腦海,但很快,又被她極力甩開。
既然要把他放下,那就別再想一些不該想的事,別再關注這個幼稚無聊的男人!
這一天,她如常作息,而接下來的日子,她的生活也照樣。
關於琰琰滿月宴的事,賀煜沒有再問,她不禁有點困惑,因爲根據他的個性,是不可能就此罷休的,但由於不想節外生枝,不想讓他有機會再做出一些相關舉動打破她沉靜的心,她便忍住好奇,不敢去觸動。
再說,她已經好幾天都沒見過他。
記得他剛從x國回來那段日子,也很忙,可不管怎麼忙,都爭取每晚儘早回來,有時還把工作帶回家,等她和寶寶都睡着了,他再去書房忙碌,甚至通宵達旦。
每天晚上,他都抱起琰琰逗樂,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琰琰也慢慢發生變化,已經曉得咧嘴呵笑,曉得發出咿咿呀呀,將父親逗得樂翻天,那張本是冷峻剛毅的俊顏,因軟化柔緩而顯得更完美、更迷人。
這些感人的畫面,總會令她捨不得移開視線,雖然沒有加入,但都會在旁默默觀看,反應於是由起初的漫不經心漸漸轉成期待,每日醒來後,似乎都特別希望時間快點過,晚上儘快到來,她便可以繼續欣賞到這樣的畫面。
可最近……
他不是很愛琰琰的嗎?就算他和自己再鬧矛盾再冷戰,不至於連琰琰也冷落忽略了吧?
凌語芊正納悶不解,馮採藍打電話過來,幫她解開了心裡的謎團。
採藍已進賀氏工作,跟她聊完私事後,轉到公司方面,談及賀煜,還有……高峻。
高峻也到公司上班了,委任副總裁一職,才短短時間就顯露出超羣的能力和手腕,倍受各大股東和高層的稱讚。
聽完這些,凌語芊平靜的心馳不由再起波瀾。別人不知道內情,可她清楚高峻的身份,明白高峻對賀煜的威脅,明白賀煜對高峻的在意和膈應,最近他忙得不可開交,與高峻有關嗎?
她記得,高峻曾經說過不會爭奪財產,不會與賀一然狼狽爲奸跟賀煜爭奪權力,莫不是,他反悔了?那是他自己的意願呢?又或,賀一然叫他這樣的?
凌語芊想着想着,再也無法淡定,拿起手機,刻不容緩地撥通高峻的號碼。
“芊芊?”溫潤好聽的嗓音,仍如春風沐耳。
凌語芊這也才意識到自己此等不自覺的舉動,但通話已啓動,她無法逃避,唯有硬着頭皮搭訕,“最近……都好吧?”
“嗯,還行。你呢,好像還有三天就滿月了哦,到時我去看你。”
“你有心了,謝謝!”凌語芊由衷感激,緊接着語氣轉爲遲疑,“對了,聽採藍說你已經到公司上班,還說……你表現得很好,股東和高層們都贊你很能幹,恭……恭喜你。”
“thank—you—very—much!你知道嗎,你對我的稱讚,比那些人都來得珍貴!”
凌語芊脣角再度翹起,每一次和他談話,她都感覺很舒服,很自在,直想就這麼聊下去,不過,她不曉得用什麼話題去繼續,之所以主動打電話給他,是爲了……賀煜,雖然並未切入到正題。
“對了,爺爺叫我搬進賀家住吧,我打算你滿月那天去,剛好趕上爲你和琰琰慶祝。”高峻忽然又開口,主動延續話題。
凌語芊聽罷,輕輕蹙起的峨眉不覺更甚,他……他要搬進來住?爺爺主張的?這是什麼時候的決定?賀煜……清楚這事嗎?
“怎麼了?難道不歡迎我?”高峻繼續道,故作受傷的語氣。
凌語芊定了定神,趕忙迴應,“呃,當……當然不是,我……我歡迎,當然歡迎。”
“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變多了,你有什麼困擾,可以隨時找我哦。”高峻先恢復愉悅,接着又懇求,“芊芊,關於我的處境,你應該清楚,在那裡,和我最熟悉的人是你,故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我一下?”
這次,凌語芊毫不猶豫地答,“嗯,行,我會的。”
“呵呵,謝謝你,仙女一般的善良,仙女姐姐!”
仙女一般的善良,仙女姐姐……這是薇薇和小敏經常用來形容她的詞句,萬萬想不到,也會從高峻口中發出,她不禁想起薇薇,那令人心疼的小丫頭,整個神色於是變得溫柔起來,笑顏逐開。
接下來,在高峻的帶動下,她繼續和他閒聊,他說的話題都很輕鬆,甚至還說笑話逗她,她邊靜靜聆聽,邊幻想電話那頭的他此刻是怎樣的模樣,期間忍俊不住,嬌笑連連,這通電話,持續了好長時間才結束。
他爲她帶來的愉悅心情依然盈滿整個胸腹,臉上的笑也繼續如花般燦爛恬淡,然而,當她結束通話扭頭準備重返兒子身邊時,立即被毫無預警地堵在她面前的一座人牆給震懾住!
不錯,那是一座人牆,是……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這個時候,他不是在公司的嗎?怎麼忽然回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自己竟然一點也發覺不到,對了,他的眼神……好深沉,好陰冷,好嚇人!
笑容已自凌語芊臉上消失,她嬌弱的身體,還抑不住地起了顫抖和哆嗦。
該死,自己幹嗎這麼驚慌,幹嗎心虛!不就是和高峻聊電話嘛,怎麼感覺好像背叛了他似的,自己對高峻,出於朋友的關懷,出於感謝,自己要維護的人,還是他呀,畢竟,自己之所以和高峻通話,原意是想幫他呢!
凌語芊緊抿櫻脣,深呼吸,極力讓自己冷靜淡定下來,奈何,她還是無法剋制的心慌意亂,她小臉仰得高高的,怯意難掩地望着他,瞧見他越發恐怖的面色和眼神,那天被他強行蹂躪的畫面頃刻蹦上她的腦海,使她更加心驚膽戰,嬌小的身子本能地往後退去。
可惜,他跟了過來,步步逼近,高大霸氣的身軀宛若一頭強勢暴戾的豹子,俊美的臉龐更加冷硬和深沉,那總是深如大海的眼睛,此刻儼如巨濤翻滾,大浪咆哮,整個人是那麼的可怕,那麼的恐怖,讓她手心直冒汗,全身都發抖,兩腳發軟。
他要做什麼,他該不會又要……不,老天爺,求你幫我,求你阻止他,求求你,別讓我徹底崩潰!
凌語芊繼續拼命往後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和乞求,潔白的貝齒已經深陷入她的嘴脣當中,那股鋒利,刺痛着她的嬌嫩,但她毫無知覺,她只知道,眼前的男人將她一步步地逼近巨大危險中。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臥室儘管很大,可還是有盡頭的時候,她的後腳跟,已經抵在牆上,再也無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