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臨空顯是被這聲驚醒,他回想起適才的夢,雙頰不禁微紅,他有些發愣,不知爲何自己竟會做如此的夢。???雲鶴聽他不應便又喚了聲,臨空搖搖腦袋,不再多想,趕忙起身行上前去,便對上那雙帶着笑意的幽綠眸子。

“你嚐嚐。”雲鶴將一黑乎乎的東西分爲兩半,旋即塞入縫間,臨空盯着那黑乎乎的東西不移眼,似是不敢接過,雲鶴有些詫異,他自以爲只要是吃的臨空都會放入口中,不想此次臨空竟是不要了。

良久,臨空方就着雲鶴的手咬住那塊東西,只覺這東西軟軟的且有些黏,可口味稍甜亦算不錯。隨後臨空心滿意足地坐於地下,只一一接過雲鶴遞與他的東西。

“你何時可以迴天庭復位?”臨空口中正塞着東西,此時說話倒有幾分不清。

雲鶴搖搖腦袋答道:“不知道。”

臨空聞言,不由於心下暗歎一句可憐,他本想拍拍雲鶴的肩,只可惜自己被關在這石頭裡,他想他已是有一百多年未曾出去過了,雖是嘆人可憐,可若細想,自己不也同雲鶴一般麼?

夜色茫茫,濃雲掩月,各懷心事,一夜無眠。

秋去冬來,又一年悄然過去,冬日亦無野果可摘,只是今次過年雲鶴卻是留在臨空身旁陪他閒談,夜晚將近,臨空亦覺餓了,雲鶴無法子,便去尋食物。

且不論冬日寒風透骨,此時山間禽獸早已於窩裡冬眠,這四處怎會有食物可尋……雲鶴不由輕嘆,只是待他擡首之時,卻見他望着遙處不禁莞爾。

也不過半晌,雲鶴便抱回來一條正自冬眠的蛇,臨空盯着那蛇一會兒,待得回神,他立時退了幾步,他向來怕蛇,不料這雲鶴竟是捉來一條蛇要給他當做食物。

“我現下便去生火。”雲鶴笑眯眯地道,果真見他將蛇放下,一臉笑容地便要去尋木頭。

“啊?”臨空怔了怔。

“啊什麼,你莫不是想就這般吞下肚中?”說着,雲鶴又自地下將蛇抱起,但見這蛇蛇身粗如手腕,此刻正一動不動地窩在雲鶴懷中,“小妖怪可當真有膽量。”未了,便想這般塞入石頭裡邊,可蛇身偏偏就是進不去,雲鶴一怒,便將蛇扔落於地。

臨空瞅他一眼,恍然覺他有些好笑,臨空不禁抿脣輕笑。

雲鶴聽了笑聲,便轉臉看去,他倒也不惱,只是問道:“小妖怪,等你回了凡間,你可還會記得我?”

“記得。”他又怎會將他忘了,這般交情的好友,除容莞之外,便再不可尋到。

“嗯。”雲鶴聞言不禁展笑,他歪着腦袋又細細打量了臨空一番,“到那日,我定要好好看看你。”話雖如此,只是離那日可還早得很,將這些有的沒的統統談上一番,又是無言可說之時。

年月又過去了四百餘年,世事多變,凡間早已不如往日那般太平,此時朝廷正值逆賊篡權之危,只聽聞天子被挾,玉璽早落入反賊手中,一朝王朝又將滅亡,雲鶴說那反賊不是別人,而是天子曾最爲看好的將軍。

臨空聽得入神,聞言而後只一聲輕嘆:“兵權俱是交給了將軍麼?這皇帝倒是不聰明……怎會如此輕易信他人呢……”未了,臨空搖搖腦袋。

“小妖怪啊,你可知那將軍爲何要奪他江山?”

“不知道。”

“因他愛的是那皇帝。”說着,雲鶴便將適才摘來的野果分好,而後塞入縫間。

“愛他又爲何如此?”臨空一嘆,旋即就着雲鶴的手咬住果子。

“這世間之事荒謬得很,我又怎會知呢?”雲鶴指了指天,續道:“這二人,只怕是月老牽錯了線啊……”

臨空頷首,隨後莞爾問道:“那我與荀華可是……”話未完,便被雲鶴打斷——

“嗯,同是牽錯了線。”

此言一出,臨空便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臨空拾起地下不知放了幾年的枯草,只當如雲鶴般狠狠地分成幾段散落於地,雲鶴瞅他神色甚是滑稽,他忍俊不禁,笑聲雖小,可也被臨空聽見。

“笑什麼笑!”

“我怎敢笑你啊?哈哈哈……”

臨空不語,只挑眉看着那張滿是笑容的臉,看着看着,雲鶴倒覺有幾分寒意自背脊而上。

“可是生氣了?”雲鶴小心翼翼問道。

“我可像你這般小氣之人?”語罷,躺下地去,一腿搭上另一腿上晃着,神色甚爲得意,“待我回去那日,定會提攜你的。”

雲鶴聞言,不禁譏道:“你可都自身難保了,如何提攜我呢?”見臨空神色一變,只怕那人又因此事要與自己說上半天,於是他旋即道:“早些歇息。”未了,匆匆離去。

臨空怔了怔,半晌不得回神,此刻才日中,他本就無於日中之時睡覺的習慣,於是他便將雲鶴此話當如耳邊風,聽了便算罷。此時雲鶴正坐於樹下,他只盯着那巨石不由一嘆。

日子又過了許多,依是平淡如水,今日離滿五百年尚有三日,臨空本以爲今日定如昔日那般平淡,只是不料今日大地震動,天上恍然落下大雨,如此之難雲鶴竟是遲遲未曾見他身影,臨空正於石縫之前竊看究竟是何事發生。

怎知一道天雷劈下,臨空趕忙將雙眸闔上,這天雷硬生生將巨石分爲兩半,待到四處似是平靜下來,臨空方纔張目打量,這山間向來人跡罕至,此時自是無人,天雷又向大地劈來,臨空不知這雷劈的是地還是自己,無論如何,他早已於心下暗暗提防。

臨空蹙眉擡首望去,陰雲之中隱隱有神仙而現,他知那是雷公。

“雲鶴!”臨空喚道。

不料又是一道天雷劈來,臨空立時移步,他雖現下失了法力,可也懂得走爲上計。他只想打不過這些神仙,他走還不成麼?

正當臨空方走了幾步,便聽到有人喚他,他認得那是雲鶴的聲音,他不禁止步,轉臉望去,便見雲鶴神色悲傷立於自己身後,臨空不做多想,趕忙上前,本想問他發生何事,只是不料甫一上前,雲鶴便一掌將他擊去。

臨空不得防,只被這一掌擊倒於地,掌力極大,只硬生生迫他嗆出幾口鮮血,雲鶴不忍看臨空如此只別臉過去,血絲順着臨空嘴角而下,他舉起衣袖,狠狠拭去血絲。

“玉帝想你死。”

臨空不語。

“若果你想活下去,便親手要了荀華的性命。”

一陣沉寂,惟有天雷雨聲。

良久,雲鶴方纔開口:“荀華現下成了魔,失了心智,此時凡間大亂,荀華若果不死,便是你死。”說着,他行上前去,撫上臨空的眼眸,“我不想你死。”

良久,雲鶴方纔開口:“荀華現下成了魔,失了心智,此時凡間大亂,荀華若果不死,便是你死。”說着,他行上前去,撫上臨空的眼眸,“我不想你死。”

臨空不語,只是雙眸早已泛紅,此刻亦不顧脣邊有血絲流下,那喉間隱隱而來的血腥味,只讓他更是不好受,他雙臂撐起,一手奮開雲鶴的手,但見他紅衣早已破了幾個口子,顏色已無昔日那般紅豔,他模樣落魄,卻如何亦要挺直了腰。天雷恍然劈下,臨空險些不及躲避,不想兩腳一錯,便又坐回地下。

陰雲不散,天雨直下,天雷滾滾。

“小……”雲鶴看着那道天雷直劈向臨空,他本是想呼出聲,只是不知爲何餘下的二字竟是硬生生地哽在喉間。

臨空心下驚懼萬分,他知若果被天雷劈中,便是要精魄散去,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是死在此。他曾想過許多,彼日爲荀華受刑,他以爲自己會就此死去,只是不想自己仍是活着,既是身負千瘡百孔,他亦是好好地活下去,他所願的不過只等那日可與荀華見上一面。

只是未能待到那日,自己死期已至,甚至……還未曾與荀華告辭。

滿是絕望的眸子緩緩闔上,已不知有許久未曾哭過的眸子流下了一行清淚。

只是……

爲何身上還未有半分痛楚?

“荀華!你罪孽深重,爲成魔竟食下人心害人性命!今日我等要替天行道!”

臨空聞言,趕忙睜眼,但見立於自己眼前之人不爲他人,正正是荀華。

“爾等不過區區凡人,我荀華可會放入眼中?”荀華拂袖輕去了衣上的灰塵,口氣平淡,似是在談家常之事。

臨空起身,於荀華身後竊看荀華口中所說的那幾個凡人,那幾人雖看起軟弱,只是在聽見荀華這番言語後,那略一施的輕功便可得知這幾人身手不凡。

“那人便是這魔頭的弟子,若將他擒來,何懼荀華不肯降於吾等膝下,若是事成,吾等日後定會名揚天下!”說話的女子正是那幾人裡的領頭。

此言一出,定讓餘下幾人更爲興奮,名揚天下此等好事何人不想?於是不及多想,紛紛施了輕功,便向臨空擒去,臨空不知何事,臉上滿是茫然,他尚未反應回來,只茫然地盯着那幾人離自己越發的近。

雲鶴於遙處瞧着,在那幾人離臨空不過半丈遠之地時,他曾想過上前阻住那幾人,只是甫一邁步,便是想起玉帝所下的令,可是……他又怎能看着臨空受到半點傷害。

“啊……”恍然聽見幾聲怪異的□□,但見荀華一掌插入一人胸口之處,那人神色痛苦,手腳正自掙扎,雙目微帶絕望與恨意。

此地血腥味似酒那般濃,餘下幾人只見同伴已去,心中自是越發惱怒,當下幾人圍好陣勢,只爲尋到機會,便此將荀華降住。

“你可知你這魔頭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爹爹,我孃親,俱是死在你的手上!”

荀華將屍體扔於一旁,不以爲然地瞥了那幾人一眼,領頭的女子早是淚如雨下,單薄的身子輕輕發顫,連着執劍的手亦是輕顫不已,她上前幾步,只續道:“今日,我定要爲爹爹孃親報仇!”語罷,已是一劍刺去,這一劍去,直讓臨空看得驚懼,他只趕忙上前,擋於荀華之前,一臂擋去女子的那一劍。

女子一招一式毫不留情,臨空俱是接下了重重的幾拳,所幸他躲避及時,每每一劍送去,皆是刺不中他的要害,臨空自知擒賊先擒王,他雖是處於下風,可他也懂得何爲計謀。

陰雲不知何時散去,在臨空與女子對手之時,只聽有幾聲痛苦□□,女子在聽聞這幾聲時,恍然收劍,她只怔怔回首,瞧着與自己同來的同伴皆是死去,瞧着他們死相怪異,人心已被荀華挖了去,胸口處只餘了個空洞。

四周終是平靜下來,臨空瞧着眼前的荀華竟覺有幾分陌生,墨藍衣裳沾滿血跡,那雙眸子竟是血紅,臨空在對上他的眸子之時不禁一怔。

“空兒,你說這天下還有何人敢阻我?”荀華大笑,只是笑聲萬分淒涼。

臨空不言。

荀華等了良久亦未等到臨空應言,他不禁心頭起火,只忽的轉臉,一手伸出掐着人脖頸:“你爲何不說話?可是啞巴了?你可是怕我了?”他話本問得惱怒,只是最後他終是鬆了手。

“師父。”臨空跪於荀華之前叩首道,“徒兒知錯。”

一陣沉寂。

他不曾擡首,只是這般沉寂得愈久,他愈是不安,他悄然將腦袋擡起少許,但看荀華正捂着腦袋滿是痛苦神色,他趕忙起身,便想攙着荀華,怎料那人一手將自己揮了去,隨後入耳的,是臨空此生不願聽見的——

“你再不是我的徒弟!滾!”

臨空自然不願走,他復是跪於荀華之前,瞧見荀華眸子清明再無血紅,便知此時正是荀華清醒,那番言語定是他心裡所想。可他又如何甘心,等了五百年,只爲與他見面,只爲再回去他的身邊。

“雲鶴沒與你說麼?你怎的如此下賤!”荀華一腳將他踹了於地下,他只冷眼看着臨空默默起身而後跪好,他再受不住臨空這般寡言模樣,他只上前將人壓於身下,看他墨黑眸子中竟是帶了幾分欣喜,荀華不禁一怔。

回神過後,便是予了臨空一掌,這一掌恰是打於臉上,接連數下巴掌力道極大,只打得臨空臉頰微腫,脣角流血,而荀華那雙清明的眸子已然漸漸化爲血紅。

“師父,徒兒想你。”臨空不懼,只知惟有成魔後的荀華方纔會喚自己一聲空兒。他雙手撫上荀華的肩,眸子酸澀竟是想要流淚。

臨空又回至荀華府中,只是此次聽聞竹安早已病逝,那早年抱來的狐狸亦不知所蹤,自荀華成魔失了心智,留於府中的人是少之又少,這府中臨空能認出的惟有那昔日總與自己作對的做飯小丫頭——玉槿。

玉槿無了初時的那般囂張,現下的她慎言慎行,雖與臨空相熟,可卻不敢多說,只生怕說錯一字,荀華便會要她性命。今日玉槿將早飯送來時,那瘦弱單薄的身子顫得萬分厲害,她嘴脣翕動幾下,終是開口喚道:“臨公子。”他知她怕了荀華,自己又何嘗不是?荀華早已不是初初他所認識的那個荀華。

若果妖魔亦有來生,那該多好……

他曾以爲荀華當真會等他,當真會等到五百年,原也不過是自己的妄想,自己當真可笑,早該知他已然不愛自己了。

奈何他偏偏不願放手,只一次又一次的以爲荀華當真是愛自己的。世事荒唐,確實不錯,臨空望着窗外不禁輕扯脣角便是一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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