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果然痛快！”
海倫娜輕輕的拍了兩下掌，示意自己身後的隨員出去之後，目光也隨之一變，從之前的溫和無害變成了略帶着攻擊性，“既然林先生這麼痛快，那我也就索性直接說明了吧，林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同我們克虜伯公司合作？”
“和你們克虜伯公司合作？”林鴻飛皺了皺眉頭，“能夠和克虜伯公司合作，是很多企業的願望吧，我不認爲驕傲的克虜伯會用這種低聲下氣的方式來謀求和我的公司的合作……海倫娜小姐，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好了。”
“我們確實準備和貴公司合作，”出乎林鴻飛的意料，海倫娜.克虜伯竟然搖搖頭，“林先生，我直說了吧，相信您能知道，我們克虜伯公司和博世、西門子、巴斯夫號稱是世界汽車零配件供應的‘四姐妹’，不管是日系汽車、美系汽車還是歐系汽車，除非自產零部件，否則他們所採用的核心零配件幾乎全部出自我們四家汽車。”
點點頭，林鴻飛道，“不錯，克虜伯公司在車身板材、骨架以等零配件方面的水平，確實是世界頂級的……如果我沒記錯，從80年代我們國家實行改革開放開始，你們克虜伯公司就一直不停的從我們國家接到訂單吧，在88年的時候還和鞍&山焦化防火材料工程顧問有限公司成立了一家合資公司，爲你們克虜伯家族賺到了不少錢。”
“哪家公司其實沒賺到什麼錢，林先生，如果您願意，我們克虜伯公司願意向您的公司提供一些汽車的零配件和車身件，您意下如何？”
“向我的公司提供零配件和車身件車？”林鴻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給我一個理由？如果是一些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東西，那我不會感興趣。當然，如果質量和價格都合理，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說是這麼說，林鴻飛心裡卻微微有些失望，車身件的核心便是鋼材的質量，但現今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使用的鋼材全都是林鴻飛提供的鋼材配方和製造工藝，質量水平比日系車還要高，若是克虜伯公司能夠拿出點什麼好東西來也就罷了。但這種自己也有的……對林鴻飛來說當真沒有什麼吸引力。
“貴國的人力資源成本很低，同等質量的前提下，在價格上我們克虜伯沒辦法和你們的供應商競爭，”海倫娜搖搖頭，“但是在一些比較重要的零配件上。我們的價格雖然沒有太大的競爭優勢，但在質量上卻可以比一下的。”
“哦？”林鴻飛眼中精芒一閃。笑着點點頭。“願聞其詳。”
“比如氣門配氣系統、連桿、活塞環等等，哦，對了，如果林先生需要凸輪軸和曲軸，我們克虜伯也能夠提供。”
“我沒有記錯的話，現在克虜伯公司並沒有生產曲軸和凸輪軸吧？”林鴻飛皺了皺眉頭。
“準確的說。我們已經生產出了第一批曲軸和凸輪軸，裝在一批車上做了測試……”
說到這，海倫娜.克虜伯略略一頓，希望能夠吸引林鴻飛的注意力。若是林鴻飛能夠主動問起來，那就再好不過了，但林鴻飛的反應讓他失望了，只是一臉淡然的望着的，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
“見鬼！”海倫娜.克虜伯心中暗罵了一句，看來自己真是高估了“克虜伯”這三個字在這個混蛋眼中的分量，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道，“測試的結果很完美，不比競爭對手的差。”
“第一次做就能夠有這麼好的成績，確實是一件很值得慶賀的事，恭喜你們。”林鴻飛笑着點頭，卻死活不肯開口。
這種代表着主動權的話，林鴻飛怎麼肯輕易讓與別人？
“若是林先生您感興趣，我們可以提供一批產品給你們測試的，”林鴻飛死活不張口，海倫娜.克虜伯無奈，只好繼續“低聲下氣”的試探林鴻飛的話，“我可以保證，絕對會比您的公司自己生產的要好……聽說這段時間您的公司的零配件在質量方面不是很穩定？”
“沒有這回事，對我們公司自己生產的零配件，我一直很滿意。”林鴻飛淡淡的否認道，只是心中卻是一凜：克虜伯家族果然就是克虜伯家族，這底蘊當真不是一般的深厚，這次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啊。
但海倫娜.克虜伯的這番話卻也正正的戳中了林鴻飛的心事，這兩年，公司旗下的一些企業、尤其是原材料和零備件企業做得確實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似乎是依仗着總公司除了自己生產的產品之外沒有其他地方買，要麼就是貴的多，產品質量和良品率已經降低了不少，不少人開始恃寵而驕起來。
對於這一點，林鴻飛自然知道，只是他一直忙於對外開拓，沒抽出時間來修煉“內功”，現在看來，克虜伯公司的參與，似乎是個修煉“內功”的好機會？林鴻飛心中有些意動。
垂直整合有利有弊，優點自然是最大程度的節省了採購和生產成本，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有足夠的成本優勢，但弊端也很明顯：容易滋生相關企業的懶惰和懈怠心理。
原因很簡單，實際上大家都是一家公司的，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同一條生產線上的不同環節，不敢說整天低頭不見擡頭見吧，來往也不少，在共和國這個人情國度裡，只要能夠過得去，就算質量差了點，給對方一個面子又何妨？
對於這種情況，林鴻飛很無奈，在沒有充分競爭的前提下，哪怕換人也不行，市場環境決定了他們沒有想要狠抓質量的動力……或許，引入一個競爭者也是不錯的選擇？
“是嗎，或許是我們克虜伯的信息出現了錯誤，”海倫娜.克虜伯嫵媚的笑了兩下，也不以爲意，這種事情，換成克虜伯也是不會承認的，“但是我想，您這麼大的公司，引入競爭機制、讓下屬們保持足夠的敬畏感和前進的動力總不會是壞事。”
“好吧，海倫娜小計，我承認你說服我了，”林鴻飛沉思了一下，終於點點頭，“您可以告訴您公司的人，給我們送一批零配件過去，只要測試的結果以及你們的報價讓我滿意，我會考慮的。”
“咯咯……”聽林鴻飛終於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海倫娜.克虜伯開心的笑了起來，笑容中微微有些得意，“林先生，我相信您做出了一個聰明的選擇，其實……我們不但可以供應您國內公司的生產需要，也可以向您的海外公司供應一些零配件的。”
“包括在巴基斯坦的項目所需要的零配件？”
“只要您向我們提供所需要的零配件的具體資料和各種參數，我們克虜伯都可以提供。林先生，您應該知道，在金屬材料方面，我們克虜伯公司是世界最頂尖的。”海倫娜.克虜伯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驕傲，這份驕傲，是克虜伯用上百年的時間沉澱下來的。
“我需要考慮一下。”
迎着海倫娜期待的目光，林鴻飛卻並沒有立刻給出答覆：對於克虜伯這樣的企業來說，通過發動機核心零配件的資料和參數來推斷出這款發動機的具體性能，進而計算出某項裝備的具體性能，這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這些信息，是否要透露出去，林鴻飛還需要好好想想。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海倫娜有些遺憾的道，林鴻飛沒有立刻答應自己的條件，這讓海倫娜有些失望，不過能夠取得這種程度的進展，也足以海倫娜.克虜伯感到欣慰了，她隨即話題一轉，“林先生，不知道我們是否可以在更廣的領域內進行合作？”
“比如？”在不清楚對方的意圖之前，林鴻飛輕易不肯透露自己的心理活動。
“比如我們克虜伯的材料研發中心可以與貴公司的材料實驗室合作，開發一些新材料；聽說貴公司現在正在積極的進軍航空領域，我們克虜伯在航空材料方面的成就也很不錯。”
原來如此！
克虜伯的胃口果然不小！
彷彿一道閃電，林鴻飛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海倫娜.克虜伯會不遠萬里之遙，從遙遠的歐洲跑來了巴基斯坦，根本原因在這裡！他們不但是竟然想要將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的所有訂單都吃下來，還瞄上了自己手裡的材料研發實驗室。
林鴻飛心中恍然：難怪克虜伯家族忽然間變得這麼熱情和好說話，我就說嘛，這麼點小事不至於讓克虜伯家族的直系成員親自出動，像是這種事情，一個克虜伯公司的項目經理就足以推動這件事了，爲什麼會是海倫娜這位克虜伯家族的直系成員？
現在倒是可以理解，這不但可是一筆關係到今後雙方戰略關係的訂單，哥們我從俄羅斯搞到手的技術資料，恐怕更是讓克虜伯更是垂涎三尺吧？說不定當意識到自己從俄羅斯搞到了這麼多資料之後，克虜伯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在這場瓜分蘇聯的盛宴中丟掉了什麼，後悔的恨不得拿頭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