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紀浩禹的陰招

“左司大巫醫的身份貴重,又是大興宮中御用巫醫之首,他的藥廬應該不是什麼人就能隨便進去的,真的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嗎?”明樂道。

如果真如雪雁所言,這麼這件事裡頭就的確是透着詭異的。

雪雁搖頭:“消息是這麼說的,因爲事情是發生在左司大巫醫的藥廬裡頭的,這會兒在所有的巫醫之間都已經傳開了。不過奴婢額外也得了另一個消息,好像說是榮王那裡之前的確是有下過一道命令,叫人處置了穆蘭琪的。”

“嗯?”明樂手裡執筆的動作一滯,心中警覺之餘一滴墨跡落下,好在是她發現及時,趕緊把手下公文往旁邊抽走。

墨滴落在下面的宣紙上化開,藉着外面暗沉的天色,一點一點暈染成一片。

明樂皺了眉頭,抿着脣角思忖片刻才重新擡頭對上雪雁的視線道,“原因呢?是因爲昨夜紀浩騰的事?”

紀千赫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動穆蘭琪,而這期間發生的也就唯有紀浩騰的那件事上才勉強算是有跡可循。

“具體不清楚。”雪雁道,“榮王那裡的守衛森嚴,他的莊園,我們的人根本混不進去,不過這個消息千真萬確,是榮王的管家莊隨遠親自下的命令,本來是要交代給左司大巫醫的,可是左司大巫醫那邊卻根本還沒得及出手人就已經沒了。”

“這倒是件稀奇事兒!”明樂的脣角勾了勾,似是一個微笑的表情,但是卻未達眼底。

“若不是得了榮王的授意,莊隨遠當是不會擅自做主下了這樣一道指令下來。”雪雁思忖道,也是一籌莫展。

穆蘭琪那樣的人,死不足惜。

可是她的死狀卻是迷霧重重,不是紀千赫,也不是左司大巫醫,把屍體丟入蛇窟的本身就已經算是個狠辣異常的招數了,更別說之前還是被蠱毒折磨致死的。

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在先,誰會下這樣的狠手?

可是就穆蘭琪那麼樣的一個小角色,雖說是心思狠辣了些,手段也毒,她的身份卻是夠不上去得罪真正層面上的人的,再者說了,就算是她真的得罪了什麼人,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以這樣的手段結果了她——

那絕對說明,這個人並非等閒。

這樣的人,又何至於會和一個黃毛丫頭斤斤計較的?

“先去吧,這個消息聽聽也就罷了,不用費勁的去打聽,跟我們沒關係。”沉思片刻,明樂便是擺擺手,“這段時間還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宮裡那邊吧,蕭以薇那裡如今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了,料想着她是不能安分的太久了。”

不只是蕭以薇,最重要的是彭修。

如果不出所料,這個人現在就應該已經是在積極的籌謀準備最後的致命一擊了。

“嗯!”雪雁點頭,“宮裡有荊王府的暗樁,事無鉅細,紅玉那裡都會篩選了重要的消息送過來的,王妃儘管放心。”

紀浩禹的消息渠道,真的可靠嗎?

突然想起夜裡宋灝說過的話,明樂不免微微愣神了一瞬。

雪雁卻是不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的樣子,忍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試着道,“王妃,王爺的事兒——”

宋灝失蹤,已經整整兩天了。

紀浩禹大張旗鼓的把整個京城都掀了個底朝天,動靜是鬧的不小,可是卻半點的線索也無。

雪雁不傻,宋灝是什麼樣的人,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她心裡是有數的,再加上——

柳揚也已經有整整一天的時間不曾露面了,甚至於這會兒連武岡都沒了蹤影。

說話間明樂已經重新低頭去看公文了,聞言並未擡頭,只道:“這裡到底也是別人的地盤,還是傳話給紀浩禹,讓他去找吧。”

這會兒提起宋灝,明樂的情緒已經十分的平穩,雖然她並沒有明着說什麼,雪雁一直懸着的心也總算是跟着放下了。

“是!”雪雁如釋重負,領命退了下去。

明樂聽着她的腳步聲走遠才重新擱了手裡的狼毫,靠在椅背上對着院子的方向發起呆來。

昨夜宮裡發生的事,她並沒有叫人去挖掘其中內幕,其實不用想她心裡也已經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料定了會是宋灝的手筆。

把自己留在這裡,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所以步步周到,最後用了釜底抽薪的一招替她鋪路,脅迫紀浩禹就範。

他的這般佈局和設想,叫她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殊不知這會兒——

她更擔心的反而是他,山高路遠,卻不知道他現在人在何處了。

這樣想着,明樂的脣角不覺的牽起一抹微苦的笑容,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靜待黑夜降臨。

紀千赫那裡,是在當天的夜裡莊隨遠才斟酌着把穆蘭琪的死訊對他說了。

本來就只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情,可是因爲穆蘭琪的死狀離奇,莊隨遠也纔不得已的對紀千赫提了。

“是麼?”紀千赫聞言,手裡正在落子的動作卻是頓在了半空,遲疑了一瞬才又重新從容的把手中棋子平穩的放在棋盤上,他預先就算計好的地方,“一點線索也沒有查到?”

“是!”莊隨遠道,神色之間是多少年來都少有的凝重,“左司大巫醫也十分的奇怪,王爺您是知道的,他對自己藥廬裡的那些寶貝一直看管的很緊,不說是外圍留了高手防備,就是那一路進去的途中也都有他自己佈置的機關。”

“這麼說來,倒該是他身邊的人做的了?”紀千赫想也不想的隨口問道。

“左司大巫醫挑選弟子的條件卡的十分嚴苛,這些年來,也就收了樑青玉和穆蘭琪兩個女弟子,再就是身邊一個醫童,與他又是形影不離。其他的人,當是不可能知道他藥廬裡的佈局的。”莊隨遠道。

言下之意卻是很明白,樑青玉廢了,穆蘭琪總不能是自己找死,所以左司大巫醫的那裡,實在是有古怪。

紀千赫聽着,始終都是神色淺淡,沒什麼表示。

莊隨遠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迴音不禁便有些着急,試着開口道,“王爺,這件事——”

“讓左司自己看着辦吧,如果是他的地方出了紕漏,總不能叫本王去給他補缺不是?”紀千赫沒等他說完已經冷靜的開口,語氣不重,卻也是完全的不容拒絕。

表示他對這事兒是半分興致也無的。

“是。屬下知道了。”莊隨遠無奈,只能順從的應下。

穆蘭琪的離奇死亡,在大興宮廷的御用巫醫之間很是掀起了一場大的風浪,無數的人揣測其中內幕,但是最終卻全無所獲。

穆蘭琪畢竟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起了一陣風波之後,這事兒也是很快便不了了之,沒幾日就又再度風平浪靜了下來。

紀浩禹那裡“兢兢業業”每日裡都大張旗鼓的在搜尋宋灝的下落,城裡鬧的烏煙瘴氣而無所獲,後面搜索範圍便慢慢擴大,已經延伸到了京城之地鄰近的村鎮當中。

這個人,自恃辦的是皇差,又幾乎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所到之處當真可謂是雞飛狗跳,鬧的天翻地覆。

老皇帝那裡憋着一口火氣,雖然也叫人注意着紀浩禹這邊事情的進展,卻再沒問過一句。

久而久之,大興朝中的文武百官再提起這件天大的事情的時候也都逐漸麻木,只當成是一件例行公事每日必提的差事一般,但是無可否認,因爲這件事的影響,整個朝廷上空卻是隱隱的布了一層陰雲,氣氛總有些古怪。

五日之後,易明爵和尉遲瑤一行抵京,隨行的陣容不大,只帶了三千精兵,但是可想而知,自然都是精挑細選裡頭出來的精英,所打的旗號自然是攝政王無故失蹤,前來幫忙搜尋王爺下落的。

這段時間,明樂的日子過的有條不紊,每日裡代替宋灝批閱盛京方面快馬加鞭遞送進京的摺子,隔三差五的就去宮裡鬧一鬧老皇帝,逼着他抓緊搜查,早點把人找到。

老皇帝一直稱病不見,後宮的整個氣氛也一度低靡,所有的后妃都大氣不敢出的關在自己的寢殿裡,沒一個敢主動冒頭的,生怕被老皇帝抓住拿來出氣。

如此過到第九日,這日一早明樂卻是意外收到宮裡蕭以薇送的帖子。

“蕭以薇?”明樂從長平手裡借過帖子,只是淡淡的掃了眼就順手扔在了旁邊的小几上,往椅背上一靠道,“她終於是耐不住了嗎?帖子上頭說了什麼?”

“帖子是從良妃那裡出的不假,可卻是藉着大興皇帝的名義的。”長平道,神情和語氣都十分的謹慎,“說是因爲王爺下落不明的事情,皇帝十分的過意不去,便要她代爲招待王妃,大約是個安撫的意思吧。”

“這都多少天了,這會兒纔想起來要安撫本王妃了嗎?”明樂冷笑,卻沒有過多的評價這一次蕭以薇約見她的事。

“王妃去嗎?”長平道,其實心裡卻是已經有數。

明樂的脾氣和處事手段,她都再清楚不過。

“去,爲什麼不去?”果不其然,明樂卻是半分猶豫也無的,她的眼睛閃了閃,透着狡黠的冷光和長平對望一眼,然後就緩緩的笑了,“既然是他們終於要出手了,那麼本王妃何不成人之美?”

她說着,就把那帖子扔回長平手裡道,“去回了,就說本王妃十分感謝皇帝陛下的盛情,到時候一定準時赴宴。”

“是!”長平應了,猶豫了一下又道,“王妃,這一次的事必定和那人有關,他來了大興這麼久都一直蟄伏不動,想必一直都在等機會,這一次一旦出手,只怕——”

彭修是個十分沉得住氣的人,這一次他來大興,明顯就是衝着明樂來的,可是自始至終卻都隱忍不動,他在等的——

無非就是一個可以確保萬無一失的時機罷了。

“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他是勢在必得,我與他也必須要做一個了斷。”明樂道,卻是沒讓長平把話說完,只就揮揮手道,“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嗯!”長平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卻是沒有再勸。

相較於雪雁,她能揣測到的事情要更多一些,自是更能明白明樂如今勢在必行的決心。

打發走了長平,明樂就抖了抖裙子站起身來往外走。

長安守在門外的迴廊上,見她出來,忙就站直了身子迎過來:“主子要出門嗎?”

自從出了行宮的刺客事件之後,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宋灝不在,長安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着明樂,就連睡覺也是守在門外的,哪怕是有影六幾個輪翻在院子裡守衛他也都不肯輕易離開。

明樂說過他兩次,但是左右勸不動,遂也就罷了。

“嗯!”明樂點頭,“吩咐備車吧,這會兒紀浩禹應該是在步兵衙門坐鎮的吧?”

“是!”長安道,“荊王這些天裡一直呆在衙門,並沒有親自出城搜查。”

明樂莞爾——

就紀浩禹那麼個養尊處優的身子,別說宋灝人沒事,就算是真有什麼,也別惦記他會委屈自己。

橫豎他現在在人前也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哪怕是御史彈劾也都無所畏懼。

長安命人備了車,明樂也沒藏着掖着,大張旗鼓的直奔步兵衙門,有着宋灝的事情做引子,也不擔心別人會說什麼。

誠然,其實那天老皇帝的壽宴之後外界就有流言紛紛,這些明樂也都有所耳聞,長平幾個怕她動怒,雖然一直有意的壓制消息,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明樂也只是不點破罷了。

“喲,王妃大駕,今兒個怎麼親自來了?”彼時紀浩禹正在衙門的大堂上架了小爐子姿態優雅的煮茶,滿室的茶香瀰漫,十分的愜意自在。

“王爺真是好興致,人在衙門的公堂之上也不閒着。”明樂笑笑,擡腳跨進門去,毫不見外的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下頭養着那麼多的衙役官兵,朝廷供應着他們銀子,總不能叫他們張嘴吃閒飯不是?”紀浩禹道,動作嫺熟的斟了一杯茶遞到明樂手邊,“嚐嚐,這是今年新進貢的極品雲霧,味兒還不錯。”

明樂天生對茶道沒什麼興致,只是盛情難卻的接過去抿了一小口。

紀浩禹的眸子彎起,笑眯眯的看着她,卻是沒再說話。

明樂會親自過來找他,肯定就是有話要說,他在等。

明樂手裡端着那個紫砂燒製的小杯,指尖在略顯粗糙的瓷杯外壁上摸了摸,然後就直接開門見山的開口道:“我來跟你借一個人。”

“哦!”紀浩禹的脣角彎起,眸中笑意閃爍,那表情既不意外也不關心。

明樂也不和他打馬虎眼,只道:“前太子妃陳氏,現在應該是在你的手裡吧?”

當日東宮滿門被太子紀浩桀牽連入獄,當夜太子妃陳氏暴斃的奏章就呈到了老皇帝那裡,可是這麼至關緊要的一個人,紀浩禹定是不會叫她真的有事的,所以不用想明樂也知道,他用的會是一招瞞天過海的招數把人給換了出來了。

“其實這個人也沒多大的用處。”紀浩禹聞言,不過淡淡一笑,垂眸抿了口茶道,“捉姦在牀的戲碼,宋灝能做第一次,本王就能做第二次,與其帶着人證去向老爺子透底,還不如眼見爲實,直接就着再擺一局來的立竿見影。”

明樂不置可否,沉默片刻才緩緩擡頭對上他的視線道,“蕭以薇算個什麼東西?也值得我去費心算計她的嗎?而且如果你真要對付紀浩淵,法子難道會沒有嗎?何必非要摻和到這一局裡頭來?我只要陳氏,至於其它的事情,你想要怎麼摻合都隨便,我會給你提供最大的便利就是了。”

紀浩禹撇撇嘴,卻是一直沒有再擡頭,目光盯着杯中碧綠的茶湯,半晌,緩緩的勾了下脣角。

然後他便放下杯子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道:“你這女人,不知道的人還當真會是以爲你是同情心氾濫,對那陳氏惺惺相惜了。偏生的,你就是這麼個得理不饒人的脾氣,裝一裝糊塗都不肯。”

“只是在捏造的事實和真相之間,我更傾向於後者而已。”明樂道,手裡仍是把玩着那個杯子,說着脣角便不覺翹起一個弧度反問道,“真要打擊他,難道荊王殿下不覺得,沒有什麼會比這個遲來的所謂真相更有力的嗎?”

說話間,她的眼睛眨了眨,竟是帶了幾分俏皮的模樣。

紀浩禹看着,心頭不覺的微微一動,一時愣神。

不過他的反應卻是極快,立刻便已經重新移開視線,道:“一會兒我叫綠綺把人給你送去。”

老皇帝是因爲猜忌才硬生生的逼死了自己的兒子,雖然他的猜忌並非空穴來風,可一旦事情的真相公開,讓他知道他實則是受了一個女人的矇蔽和擺佈,哪怕紀浩桀死的並不冤枉,只怕那將要帶給他的打擊也是致命的。

畢竟被一個女人唆使而謀殺了自己的親兒子,這件事,會遠比他的女人只是單純給他戴了綠帽子來的更有針對性。

明樂承認她是存了挾私報復的小心思,要還給老皇帝一局的,可她向來都是這樣,睚眥必報,半分情面也不會留,誰叫這人幾次三番的對她出手?她雖然無心介入大興的奪嫡之爭,卻萬也沒有平白受別人冤枉氣的道理。

所以,她就是要當着老皇帝的面拆穿一切,如若能當場氣死他那纔是最好不過的。

紀浩禹看着她臉上號不心虛的表情,無奈的搖頭笑了笑,斜睨着她道:“這幾日宮裡出來的傳言你應該也聽到了吧?”

“哪又怎麼樣?”明樂挑眉,反問道。

“不介意?”紀浩禹翹着二郎腿兒,橫豎是笑的滿面春風,“他們說大鄴的攝政王妃和荊王之間有些不清不楚,更有甚者,有人也順着那日老爺子當時的思路在猜測,覺得宋灝之所以下落不明,是和你有關。雖然說是捕風捉影,可是宋灝就這樣遲遲不肯露面的話,事情再演變下去,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誰也無法估量。”

拋開時局和彼此現時的處境不講,雖說兩人都是當事人,可是這樣的風流韻事,真要算起來,明樂作爲女子的一方,所要受到的衝擊就絕對要比紀浩禹來的大。

此時紀浩禹就是全然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在調侃。

明樂側目與他對望一眼,不覺的就斂了眸光,冷笑道:“是嗎?這件事真的只是本王妃做的嗎?本王妃不過一介女流,在這裡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並且處處受制,能成什麼大事?真要算起來,荊王殿下是不是也要檢討一二?看看在這件事上,您到底需要分擔出多少的干係來?”

要潑髒水的話,那麼就兩人一起來好了,那些流言蜚語,哪怕是傳的再難聽,明樂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哪怕是他們傳的再怎麼繪聲繪色,只要有朝一日宋灝回來,那麼所有的謠言也就都可以不攻自破了。

紀浩禹的眉頭皺了一下,道:“所謂人言可畏——”

“荊王殿下都不畏懼,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明樂莞爾,搶先一步開口打斷她的話。

她放下手裡的茶杯,整理了衣裙起身走到一旁。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經陰了下來,似乎是有大雨將至。

明樂站在門口,看着外面院子裡掩映在冷風中的樹木,過了一會才扭頭朝屋子裡的紀浩禹看去,脣角牽起的弧度諷刺:“你明知道這些流言是怎麼回事,若是你真的有心壓制的話,還能容着他們鬧到今天嗎?既然你都無所謂了,我又何必計較?更何況我在這裡又不會呆的的太久,回頭等我人再一走,他們還要說什麼,那就更是無所謂了。”

紀浩禹看着她眉宇之間的那種神氣,突然就有幾分氣悶。

他起身,跟着款步走到門口,和明樂並肩而立。

他不說話,明樂也不見怪,只就看着院子裡風雲變幻的天色繼續道:“你要藉着這個由頭再逼皇帝或者紀浩淵對你出手,然後反戈一擊的時候纔會佔着理,哪怕是將他們逼死了,也是他們無事生非,惡意中傷想要害你在前。歷來在這條皇權路上講究的都是名正言順,你要找一個由頭把戰火挑起來,就再沒有什麼會比這更合適的了。以前的那些,哪怕是老皇帝再怎麼不置一詞的想要落井下石要你的命,那些事情的分量也都太輕了。可是這一次不同,牽扯到的是兩國邦交,如若阿灝真是在你的手裡有了什麼閃失的話,老皇帝勢必以會抓住這個機會,將你一舉剷除,永絕後患。到時候他自認爲理直氣壯,出手的時候就必定不會留情,他的手段越是狠辣絕情,你要反擊的時候——”

明樂說着,突然閉了下眼,脣角諷刺的笑容就越發的明顯了些:“哪怕是頂着一個父子的名頭,有他不仁在先,你再做什麼也都不爲過了。”

紀浩禹聽着她的話,一直都沒有吭聲,只是臉上笑容卻在不知不覺間斂去,面色沉寂如水的安靜了下來。

明樂也不管他,只是自顧繼續說道:“這個消息散出來,的確是蕭以薇有意爲之不假,可是這些天裡你的所作所爲,卻無異於火上澆油。做足了姿態大肆搜查阿灝的下落,總是這麼雷聲大雨點小的鬧騰,落在有心人士的眼裡,就恰是做成了你欲蓋彌彰意圖掩飾什麼的假象。只怕現在,在大多數人的心裡,皇帝之前的懷疑都已經等同於事實,再也說不準,更有可能,這會兒彈劾你覬覦人妻,不擇手段損人性命的摺子已經擺在皇帝的案上了吧。畢竟這些天因爲你大肆搜城,許多的百姓和官員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擾和波及,這樣的激發民怨,你爲的,不就是在等老皇帝忍無可忍的一招必殺技?”

紀浩禹的確胡鬧,可是真要到了大事上,卻是很有分寸的。

這些天他把整個京城之地都鬧的翻天覆地,民不聊生,用“怨聲載道”四個字來形容都不爲過。他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爭那個儲君之位,卻還要做出這樣叫百姓臣民怨恨的事情來,這本身就是不合情理的。

所以,他這樣做,就必定是有後招,在刻意的謀劃什麼。

不得不說,這一招以退爲進,的確是用的非常巧妙。

皇帝心裡本來就有了猜測,再加上宋灝一直尋不到蹤跡,明樂也跟着興風作浪的一再逼迫,這樣下去,很快便會將他逼迫到一個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只要到時候他真的對紀浩禹操刀,那麼紀浩禹再拋出真相的話,做什麼都是名正言順的反擊,所有的錯處就都得由皇帝來擔着。

紀浩禹的這份心思,一般人是決計猜想不透的。

可事實上只有明樂知道,他所走的每一步棋都力求周到精妙,不留破綻。

“你說——他還能忍的了幾天?”最後,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紀浩禹才緩慢的開口。

他並沒有否認明樂的那些猜測,而事實上,也無從否認。

“所有的戲都是荊王殿下您在自導自演,這個問題,該是由您自己來回答纔是。”明樂道,側目看向他。

紀浩禹看着她眼中平靜一片的神色,脣角就跟着牽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輕聲道:“我拿了你的名聲來做誘餌,怎的?你真不生氣?”

“有什麼好氣的?”明樂反問,坦然直視他的目光,“現在這個非常時期,人前人後被議論幾句算什麼?既然你對那個位子勢在必得,那麼就算鬧的再兇一點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橫豎將來只要你真的坐上那個君臨天下的位置,事實到底如何都也全憑你一句話,又遑論這些不着調的流言蜚語呢?”

這世道便是這樣,話語權只掌握在當權者的手中,是非黑白究竟如何,待到時過境遷之後,誰會知道?又有誰會在意?

明樂言之鑿鑿,一席話說來,不加渲染已經氣勢驚人。

她的眸子明亮,閃着清明雪亮的光彩,在這樣陰晦暗淡的天色之下就更是光彩大盛,燦若星子一般。

這個女人,似乎從來都是這樣,每走一步都是帶着這樣雷霆萬鈞又高傲自信的光彩,無論眼前的環境如何,似乎只要是她腳下走出來的,那就一定是一條金光大道,永遠都是邁向勝利的頂端那般。

這樣的氣勢逼人,這樣的華豔光輝,明明不該是出現在一個小女子身上的,可是展露她眉宇間的那種神采卻仿若渾然天成,叫人看來全無違和感。

紀浩禹的神色平靜,心裡卻是各種情緒翻卷,激盪的厲害。

曾經一度,他對她,也只是多存了幾分興趣而已,可是時至今日,不可否認,隨着這一路走來,接觸的越來越多,他竟是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有些不能自已,每逢與她四目相對,每逢看着她這張光芒四射的絕豔臉孔,心中總是會有壓抑不住的悸動。

明知道不應該,可是剋制不住,更有甚者,經常的便會爲此而亂了心境。

明樂只是從容的與他對視,並不曾注意到他胸中翻卷涌動的情緒。

“是啊,這一切的操盤者本來就是本王,本王才應該把一切都盡在掌握纔對。”紀浩禹笑了笑,臉上又恢復了那種風流灑脫的氣韻。

他轉過身來,上前一步。

明樂與他之間本來就並肩站着,中間隔了纔不到一步路的距離。

他上突然上前,明樂就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可是紀浩禹卻沒有就此打住,依舊是款步朝她逼近。

明樂眉頭微皺,微微揚起下巴,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而下一刻卻是腳後跟抵住了身後的門板,再無退路。

紀浩禹站在她面前,一隻手壓着她身後的門框,臉上笑容燦若桃花一般俯視下來,閒閒道,“橫豎這段時間你也無事可做,不若本王邀你入局,把這場戲做的再逼真一些,如何?”

他眸中笑意璀璨,帶着如同往常無二的不羈和散漫。

高大的身影籠罩,把明樂明顯矮了他近乎一個頭的身量罩在下面,從外界的視野上來看,便形成了一個極其曖昧的角度。

他俯視而下,笑意綿綿,與她耳語呢喃。

她擡眸回望,眼波朦朧,婉轉嫺靜。

說話間,紀浩禹的眼尾若有似無的挑高了一下。

明樂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院外的圍牆,心中便是瞭然。

紀浩禹的舉動突如其來,她本來帶了幾分侷促,此刻卻是豁然開朗。

眸子一轉,一笑燦爛。

因爲太過突然,猝不及防之下紀浩禹只覺得是被她的這一個笑容晃花了眼,下意識的怔愣。

而再下一刻卻是覺得脖子後面一緊,明樂的手臂已經輕巧的壓在他的腦後,將他的臉孔拉低寸許。

她的眼中閃着狡黠而清明的一抹笑容,拉低他身形的同時自己腳下也跟着略微挪移了一下方位,又稍稍往裡面挪過去寸許,這樣一來便用紀浩禹的身體將她自己的臉孔大半隔離在了外面的視線之外。

紀浩禹的整個人都僵硬的愣住,腦子裡有了一瞬間的空洞,只是下意識的被她牽引着移動。

“可以!”最後,在把彼此之間的距離調整到恰到好處的時候,明樂笑語連連的聲音才輕輕劃過脣邊,道,“既然是殿下相邀,本王妃自是要賣您這個面子,我不介意配合您把這場戲做的再逼真一些,只是麼——”

她說着,就頓了一頓,緊跟着就話鋒一轉,尾音上揚的又補充了一句道:“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向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這一次我幫你可以,可是荊王殿下最好還是想想,禮尚往來,你當是要如何來償還我這個人情!”

這一番連串的小動作之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到無以復加。

女子明豔的臉龐就那麼清晰無虞的展露眼前,脣色明媚,言談之間有輕緩的香氣瀰漫在鼻息之間,氣息微熱,倒像是一抹甘醇的酒香。

紀浩禹的腦中迷濛了一瞬,隨後緩過神來,看着明樂眼中瀰漫的笑意才如夢初醒,心裡苦笑不已——

這個丫頭的確是個敢想敢做的,一旦打定了主意,就連反應的間隙都不給他留。

因爲明樂刻意的安排,此時兩人保持的這個姿勢,絕對會叫外頭窺見的人浮想聯翩。

而畢竟眼見爲實嘛,哪怕之前老皇帝還有顧忌,可是眼前的這一幕場景一旦被繪聲繪色的傳到他的耳朵裡,他就是不想信以爲真都難。

不過麼——

這一切都要還得益於老皇帝並不瞭解明樂這個人。

這樣的一個舉動,在別的女子看來已經是要天崩地裂的,可是於她而言——

不過逢場作戲罷了,眉頭都不會眨一下。

紀浩禹莞爾,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脖子,保持那個彆扭的姿勢不變,道:“說吧,這個人情,你想要本王如何償還?”

明樂的眼睛眨了眨,機會難得也不和他見外,只道:“我聽說左司大巫醫的藥廬裡前幾日剛出了一起命案,我好奇的很,可是那個地方,我插不進手去,我要知道其中的真相。”

她的語氣略有些漫不經心,眉眼低垂,雙手搭在紀浩禹的脖子上,沒去看他的眼睛。

關於穆蘭琪的死,這幾天她心裡一直都在權衡思量,這會兒已經形成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她承認這樣的試探紀浩禹也的確是帶了幾分心虛,可是拿眼角的餘光掃過去,卻也只見到紀浩禹不解的皺眉。

“你怎麼會對那件事感興趣?”他問。

“所有人都說是懸案,你就當是我的好奇心作祟好了。”明樂明樂道,說着就越過他去又睨了一眼外面的牆頭,出一口氣道:“戲也演的差不多了,一會兒怕是要下雨,我先回去了。”

言罷就從他頸後收回手,便要退開。

搭在身上的壓力突然間消掉,紀浩禹卻未覺得輕鬆,反而是心頭沒來由的一空。

眼見着她的臉孔從視野中遠去,他的眸色一沉,突然毫無徵兆的伸手往她腰後一撈,生生的又將明樂後撤了半步的身子給強行壓回了懷裡。

明樂驚了一跳,皺眉朝他看去,然則一擡頭卻正中下懷的迎上了他好整以暇等在那裡的妖豔紅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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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浩禹笑的燦爛,就着在她脣上飛快一啄。

明樂的腦中像是被什麼重重一擊,臉上表情僵住,卻是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應對的反應,已經聽到紀浩禹語速飛快的說道,“雖說是做戲,既然都送上門來了,本王若是不動點趁火打劫的心思,反而說不過去了。”

言罷,就已經鬆了手,神情愉悅的回到了裡面的桌子旁邊繼續品茶。

方纔脣上的那一點觸感來的並不十分分明,甚至恍然只是個夢境一般,明樂愣了片刻,扭頭再見他那笑的妖孽無雙的一張臉龐,反而是連氣惱的情緒都醞釀不起來了——

跟這麼個做事不靠譜的無賴,她能生的哪門子氣。

“還要不要再喝一杯了?”紀浩禹兀自笑的妖嬈,衝她晃了晃手中精緻的小茶杯。

“不了,我還有事!”明樂道,淡淡的看他一眼就轉身往外走,卻未曾發現自她轉身的一瞬,紀浩禹眼中玩世不恭的神色已經完全徹底的變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情緒翻覆涌動,竟是帶了欲語還休的無奈。

其實方纔也並不就是完全的沒有想法,只是他並不敢侵犯她的太多,因爲他很清楚明樂的脾氣。

這樣輕若鴻羽的一個吻,她可以當做是他的惡作劇,一笑置之。

可一旦他再有進一步的逾矩,讓她洞察了心思,那麼她就勢必馬上就要和自己之間劃清界限,退到比陌生人更遙遠的距離之外。

他渴望離她更近一步,可卻更怕這一步走過反而會適得其反,徹底將她推到天涯之外。

“如果——”紀浩禹微微失神,眼見着明樂一步跨出門去,他突然下意識的開口叫住她。

那聲音似乎是有些暗沉,一度叫明樂以爲是她產生了錯覺。

明樂的步子一頓,回頭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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