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輾轉反側,思君難忘

簡單的吩咐了紅玉兩句話明樂就回了前殿繼續參加老皇帝的壽宴。

如今形勢急轉直下,她也有點草木皆兵的感覺,半點差錯也不能出,所以這會兒就算再怎麼心急如焚也要做出無所謂的模樣,一定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宋灝失蹤的消息。

否則

她馬上就會成爲衆矢之的,和衆人攻擊的對象。

回到前殿,之前一直不見蹤影的紀浩淵已經坐在了席位上,可是臉色也明顯的有點不好,具體是什麼原因無從追究。

明樂只看了他一眼就自覺的把目光移開。

因爲她替紀浩禹開脫而惹了老皇帝的不快,壽宴上老皇帝便格外的不待見她,偏偏兩桌的位置又臨近,不經意的目光一瞥就能撞見。

整個晚上老皇帝都沉着臉,一則被紀浩禹的事情鬧的,二來也是被明樂坐在跟前跟堵的。

出了這樣的事,這個壽宴也就是走個過場的問題了,下頭的人見着老皇帝陰沉沉的臉色都恨不能自己沒帶眼睛過來,每個人都把眼瞼使勁往下拉着儘量不去和上首的人接觸,整個殿中歌舞四起,但是氣氛卻詭異冷寂的厲害,沒有人開懷暢飲,甚至於彼此攀談寒暄的都沒有。

一場準備了幾個月,隆重開幕£♂,..,最後卻是草草收場,只持續了半個多時辰老皇帝就先行離去。

其他人更是逃也似的趕緊紛紛散了。

明樂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因爲着急回去行宮那裡聽武岡他們全城搜索宋灝的消息,幾乎是越過衆人第一個出的殿門。

雪雁剛要去叫人擡軟轎過來,旁邊的迴廊上卻見紅玉神色焦灼的快步迎上來。

顯然

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奴婢見過王妃!”紅玉道,恭恭敬敬的屈膝見禮。

“紅玉?”明樂微微詫異,“你怎麼在這兒?我不是叫你去天牢給你家主子送衣物了嗎?”

“奴婢已經去過了。”紅玉道,見到後面殿中逐漸有人出來,有所忌諱,就又打住了話茬。

明樂看她一眼,主動往旁邊的迴廊上挪了兩步道,“什麼事,關於那會兒後殿的事,可是荊王又想起些什麼線索來了。”

“沒有,王爺說是有人挖好了陷阱專爲算計他的,他左思右想還是沒能找到突破口。”紅玉道,說話間還是極爲謹慎,目光敏銳的四下裡掃視一圈,低聲道,“王妃,我家主子想要馬上見您一面。”

“嗯?”明樂挑眉,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他沒說是什麼事嗎?”

紀浩禹若是有什麼話,交代給紅玉轉述也就是了,何必要親自見她?

紅玉見她遲疑,不覺的就着急起來,道:“奴婢問過了,可是王爺說一定要您親自過去一趟,他要當面見了你才成。”

長平和雪雁兩個聞言也都不由的警覺起來,互相對望一眼。

“王妃,這宮裡龍蛇混雜,對你不懷好意的人也不在少數,眼下又是非常時期,您還是不宜在宮中久留。”雪雁不放心道。

長平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神色之間分明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王妃!”紅玉立刻就急了,眼來在眼圈裡打轉兒,“王爺千叮嚀萬囑咐,讓奴婢一定請王妃過去一趟,您若是不放心,奴婢這就把我們王府在宮裡所有暗線都運作起來,一定保證您可以全身而退。”

蕭以薇是想她死,老皇帝又不待見他,現在蕭以薇是彭修的同盟者,宋灝失蹤的消息想必蕭以薇是知道的,可是隻憑老皇帝在宴席上的反應,明樂卻可以斷定,這件事老皇帝並不知情。

如若蕭以薇想借這個幾乎除掉自己的話,早就應該已經把這個消息告訴老皇帝了,那麼方纔根本就不用等到開宴,老皇帝就應該已經對她下手了。

現在既然蕭以薇沒說,那就說明她應該是受了彭修的示意,一時半會兒並不敢把這事兒張揚出去。

“算了,不必這樣興師動衆的。”明樂想了想就飛快的定了注意道,“雪雁你帶着那八名暗衛跟我走一趟,長平你先出宮去,我們的馬車停在南側宮門,你去和柳揚會和,讓他把馬車趕到東側宮門等我,我去天牢走一趟,然後直接從那裡出宮。”

雪雁和長平互相對望一眼,她們都知道明樂說一不二的個性,見她主意已定,哪怕是心裡再不放心也只能點頭應允,“是,王妃!”

長平帶着八名等在旁邊的侍衛先行出宮,雪雁則是招呼了那八名裝扮成婢女的女暗衛一起跟着明樂去皇宮東北角的天牢看紀浩禹。

紅玉因爲紀浩禹的事情已經亂了心神,雖然竭力維持鎮定,但是神色之間總是難掩焦灼。

明樂看在眼裡,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原來紀浩禹的處境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艱難很多,紅玉哪怕是再怎麼忠心,到底也還是年輕,又是個女子,遇到一般的事情還好,一旦紀浩禹遇險,她的能力也就大打折扣了。

一路上明樂都沒說話,一行人步履匆匆的往前走。

因爲明樂的身份特殊,再加上所有人都認得紅玉是紀浩禹的貼身婢女,所以一路走過去並無任何人爲難或者阻撓,一行人順利到了天牢屬地。

這裡紅玉之前已經來過一次,門口的守衛自是認得,見她去而復返倒也不怎麼吃驚。

紅玉上前遞了銀子疏通,侍衛們也沒爲難,只就冷着臉囑咐了兩句不要惹事就放了幾人進去,只不過對於明樂的到來,所有人都十分困惑就是了。

紅玉是紀浩禹的人,過來探監合情合理,這位大鄴的攝政王妃卻紆尊降貴到這個鬼地方來就着實叫所有人都覺得奇怪了。

畢竟這天牢不是什麼好地方,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沾染晦氣,明樂又是個看上去嬌弱的女子。

衆人眼中探尋的神色明樂自是注意到了,不過卻無從理會,只就目不斜視的走進去。

前頭引路的牢頭還算客氣,因爲紀浩禹入獄的時候只說是有嫌疑,他到底是皇子,雖說是這個地方大部分時候都是有進沒出的,可是現在的世道亂,誰也不知道後面會怎樣,對他客氣點也算是多留了條後路給自己。

一行人沿着冷清逼仄的石板路往裡走,天牢裡看押的犯人不多,但卻全部都是重犯,沿路都能嗅到明顯腐爛和廋臭的味道。

紅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側目看了明樂一眼,卻見對方面色如常,半點嫌棄的意思也沒有,心裡驚訝的同時更是佩服她的適應能力。

天牢裡的男女牢房並沒有分開,紀浩禹的身份特殊,老頭給他安排的是一個單間,三面石壁,朝向外面通道的方向是一拍嬰兒手臂粗細的鐵柵欄,裡頭收拾的還算乾淨,石牀石桌,還有一牀明顯是臨時抱進來應急的半舊的被褥卷着扔在石牀上。

紀浩禹沒動那牀上的東西,明樂過去的時候就見他正皺眉對着桌上一副瓷質粗糙的茶具坐着,眉頭都嫌棄的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人還真是個天生的富貴命,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窮講究。

不過明樂見他這麼一副不怕死的德行,心裡壓抑了好久的情緒倒是有所釋放,禁軍不覺的輕笑一聲道,“殿下您的得有多嫌棄這套茶具,可就算是你再怎麼樣的嫌棄,這麼盯着也不可能在上頭給看出朵花兒來吧?”

紀浩禹聞言擡頭,倒是立刻就把自己臉上給笑出朵花兒來了,欣喜地連忙起身道,“王妃可算是來了,真叫本王好等。”

一副小媳婦一般無限委屈又歡喜的模樣。

那牢頭看了嘴角直抽,心道:雖然叫是叫王妃,可這也是人家大鄴攝政王的王妃,荊王殿下這熱乎勁,不知道的還以爲來的是他的王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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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心裡嘀咕歸着嘀咕,這話他卻是不敢說的。

紀浩禹是皇帝欽點的重犯,自是不能隨便過這道門的,明樂的身份又尊貴,牢頭想着他們這些貴人都有忌諱便直接沒有開門。

“打開吧!”明樂看了眼那把生了鏽的銅鎖,吩咐道。

牢頭一愣,詫異了一瞬,卻是順從的把門給開了,嘴上道,“這牢裡不太乾淨,王妃您當心着點兒。”

明樂莞爾,卻是未曾理會,直接彎身走了進去。

負手在牢裡走了一圈,明樂問道:“王爺安好,在這裡住的可還習慣?”

“王妃若是覺得習慣,不如搬進來和本王做個伴兒?”紀浩禹直翻白眼。

兩人之間說話完全沒有忌諱,那牢頭聽的一愣一愣的。

明樂拿眼角的餘光掃了紀浩禹一眼,就搖頭對紅玉道,“這裡的條件的確是差了點兒,這裡的東西殿下怎麼用的慣,紅玉你和雪雁趕緊去準備些被褥茶點給殿下送過來,荊王殿下是龍子皇孫,哪裡受的了這裡的委屈。”

“還是王妃知道心疼本王!”紀浩禹聽了,眼淚汪汪的,映着牆壁上昏暗的火把竟是別樣的明豔動人,若不是礙着有外人在場,幾乎就要握着明樂手大呼知己了。

牢頭聽了只是乾笑不已道:“咱們這天牢裡頭向來都是這樣,簡單的很,又沒什麼好東西敢拿到王爺跟前來惹您的眼嫌的,還請王爺莫要怪罪。”

紀浩禹如今只是作爲嫌疑人入獄,他的爵位也沒有被削掉,按理說他們這些貴族坐牢搞點特殊待遇也不算什麼,他倒也沒說不行。

“是,是奴婢考慮不周,這就回去給王爺準備。”紅玉道,順從的轉身離開。

雪雁不放心明樂一個人在這裡,猶豫了一下,但終究也是沒敢違背明樂的意思,也跟着去了。

紀浩禹吊着眼角瞧了那牢頭一眼道,“你也先出去吧,本王也攝政王妃要單獨說兩句話。”

“是!”那牢頭猶豫了一下,並沒敢直接拂他的意,卻也沒有全順着他,只道,“小的就等在外頭的,一會兒好引路送攝政王妃出去。”

紀浩禹是重犯,他並不敢掉以輕心。

紀浩禹也是知道這一點,只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那牢頭躬身告退,走出去站在了五丈之外的過道上,眼觀鼻鼻觀心的垂下頭,卻是拿着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着牢房這邊的動靜。

他站的那個位置,可以看見牢房裡的全景,但如果兩人刻意壓低聲音交流些什麼倒是不至於落到他的耳朵裡,所以兩人也不忌諱他。

“紅玉說你一定要見我,到底什麼事,說吧,我不能在這裡久留。”明樂道,單刀直入。

“皇宮裡,乃至於帝都的整個風向都變了。”紀浩禹道,也是開口無廢話。

“你是說榮王他已經出手了?”明樂道。

紀浩禹看着明樂,字字慎重的說道,“拿住宋灝的到底是什麼人,這個我不好說,但是能夠這樣精準無誤算計到的我的,除了我的那位皇叔,一時半會兒我還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人能有這樣的能力和手段。要在宮中佈局且安排的這樣縝密周到又不被人察覺的,並非一兩人之力可以辦到,那個人在宮裡必須要有足夠強硬的勢力安插,並且供他差遣調配,否則絕對不可能做到。”

老皇帝在宮中的勢力範圍最大,但是他如果要紀浩禹死的話,根本不必要等到今天,也不會選在這樣的場合給他自己添堵。

蕭以薇沒這個本事,黎貴妃在宮中雖然勢力龐大,但是今天的事情怎麼看都也好像和他沒有關係。

“會不會是肅王瞞着黎貴妃單方面做的?”明樂飛快的把整個事件上衆人的反應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紀浩禹道,說着就自嘲的笑了聲道,“這個姑且不論了,現在這事兒攤到我的頭上來,只就老爺子,那就絕對是會咬住不放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他是一定會借題發揮,將我除掉才肯善罷甘休的。我現在人在這裡,無從施展,但也不能坐以待斃,一切都只能靠你了!”

明樂的心頭微微一震,有些遲疑的看向他,“你是說”

紀浩禹冷笑,背轉身去往旁邊挪了兩步,“之前在他出手對付老大的時候我還沒察覺出什麼來,可是這一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之前我在後殿遇到的那個局,原本應該就蕭以薇要用來對付老二的。連着除掉兩個在京呼聲最高的皇子,她的打算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想要拿她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做籌碼,贏得天下,這麼大的主意她都敢拿若是沒有老爺子的暗許,你覺得她賭的起嗎?”

明樂抿抿脣,這個可能性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蕭以薇的肚子畢竟才五個多月,要等到瓜熟蒂落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老皇帝難道是瘋了不成,會跟着這個女人去做這樣的賭局,雖說太子不成氣候,但紀浩淵無論是才能還是手段都已經算是拔尖兒的了,他傻了纔會放棄這麼一壺現成的人選,而把希望寄託在一個根本就不知道是龍是蟲的胎兒身上。

“那人應該還不至於糊塗至此吧?”明樂道,終究還是覺得此事不可信。

“從他肯聽了良妃的讒言對太子出手的時候,我就已經不相信他在行事上還會存有下限了。”紀浩禹道,“就算你不信,那麼就當是做爲最壞的打算也好。他現在是要替那個女人除掉所有的障礙,要推那個他所謂的老來子上位了,我不能一動不動的等和他先來對我出手。而你,我相信你也需要改變這裡的局勢,來替你贏得尋找宋灝下落的時間,事不宜遲,你跟我我們都沒的選擇,只能先下手爲強了。”

老皇帝來者不善,因爲蕭以薇的挑撥,對她和宋灝又存了很大的敵意,所以他們現在的處境非常不妙。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樂道,看着他的背影,一個字一個字很認真的說道,“這件事,我可以去做,雖說目前成與不成還都只是未知數,可是我也還需要你的一個保證。”

紀浩禹回頭,看着她眼底戒備而堅定的神色,突然覺得心中一堵。

半晌,他自嘲的輕聲笑了笑:“你不信我是對的,既然你需要,那麼我保證,不管將來的局勢如何,我都會記下你的這個人情,如果我能翻身,哪怕有朝一日,我與你們的立場必須敵對,我也會放你們一馬。”

一旦紀浩禹得勢掌握了這帝都中的一切,那麼將來她和宋灝在別人的地盤上,同是沒有保障的。

得了紀浩禹的這個允諾明樂才終於放心,點頭道:“好,有荊王殿下的這句話,那本王妃大可以盡力一試了。”

明樂說着,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要開口。

“阿朵!”紀浩禹突然猝不及防的開口打斷她的話。

這個名字,是她當年拿來掩藏身份用的,如今就連宋灝也很少這樣叫她了。

明樂一愣,紀浩禹已經緩緩上前一步,待她下意識想要後退的時候,他的手臂卻是穿插到了身後,輕輕一攏,將她的身子帶着壓入懷中。

他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輕輕的一個擁抱,卻帶了那麼點纏綿悱惻的味道。

明樂鼻尖抵在他的肩頭,他的衣物是剛剛換過的,上面帶着濃烈的薰香味道,那味道重的有點發膩,但卻又好像並不是那麼的叫人反感。

因爲紀浩禹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明樂一時茫然,有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就那麼木楞楞的由他擁着。

紀浩禹並沒有回憶往昔,也沒有多什麼感人至深的情話之類,而是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動作飛快的從才袖子裡滑出一物,塞到她的掌心裡,然後大掌包裹,連帶着把她的五指盡數攏在掌心裡。

溫熱的觸感烙在掌心裡,明樂有所察覺,那當是一塊玉質絕佳的圓形掛件,腦中只是靈光一閃,她突然就有些明白。

“這是”明樂暗暗提了口氣,不可思議的擡頭看向他。

“是我的信物!”紀浩禹道,臉上表情頭一次顯出莊重而嚴肅的味道來,“我的勢力安排和分佈,紅玉大部分都知道,但是爲了以防萬一,其中有一部分人我沒叫她動,你帶着這個,他們自然明白該怎麼做。”

紀浩禹居然把這麼要緊的東西給了她?

明樂握着手中猶且帶着他體溫的玉牌,心中卻是一時措愣,半天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紅玉算是紀浩禹身邊最爲忠心耿耿的心腹丫頭,可是他依然留了部分的權限不准她逾矩,從這一點上就可以預見,紀浩禹其實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就連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未必全信。

可是現在

他卻輕而易舉把這令牌給了她!

他們之間,只在這一刻才被迫拴在了一條船上,其實如果今晚她能找到宋灝的話,她馬上就會從大興的這個泥潭裡抽身。

“你不覺得這樣做,太冒險了?”沉默良久,最後明樂還是忍不住問道。

因爲太過震撼,所以哪怕是到了這會兒她還都一直忘了從紀浩禹的環抱之下退出去。

“還有一些人是連紅玉也不知道的,東西就在我書房作案右側桌腳壓着的那塊金磚底下。”紀浩禹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就着那個擁抱的姿勢把脣貼靠在她耳邊繼續說道。

他的聲音很低,從她耳畔微微傳來,還帶着她呼吸間噴薄出來的熱氣。

恍惚之中明樂才緩緩擡頭朝他看去。

“你”她仰着頭,眉頭緊蹙看着他的臉。

“我知道宋灝留在你身邊的人個個精幹,但是對於這座帝都而言,那些畢竟都是外人。”紀浩禹道,眉眼低垂,與她四目相對。

牢裡的光線昏暗,唯獨能映襯出她眸子裡微微盪漾而且的光芒,恍若暗夜之中最純美的星辰。

紀浩禹看着她,脣邊笑意就一點一點慢慢盪漾開來,綻放到了一個絕美的弧度。

“或許我不是相信你,只是現在我心甘情願把我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他如是說道,語氣輕緩似乎還帶了幾分頑劣的調侃。

他的笑容慣常都是這樣,璀璨絢爛,叫人窺測不到真實的情緒。

不信她,卻把性命交付於她?

這個男人,得是要過的多麼荒涼而沒有安全感,他纔會說出這樣一句完全不成邏輯,叫人啼笑皆非的話來。

這一刻,明樂的心裡就覺得酸澀。

她默然垂下眼睛,看着手心裡躺臥的那塊雕工美輪美奐又華美大氣的玉佩,緩緩攥在了掌心裡。

“嗯!”半晌,她只是悶着聲音,輕輕的點頭。

不是不想對他說點什麼,而是

不知道從何說起。

安慰他的話,她一句也說不出來,而說別的

她又似乎完全沒有立場。

紀浩禹等了半天只等得她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個字,然則他卻並不沮喪,反而心滿意足的由喉嚨深處出發愉悅的笑聲。

彷彿是如釋重負一般,他一直收馳有度的手臂突然發力,將眼前靜默站立的女子箍住用力的擁入懷中緊緊的抱住。

他的力氣太大,明樂甚至有了瞬間窒息的感覺。

紀浩禹擁着他,脣邊笑意帶着任何人都看不懂的苦澀。

原來他也沒有準備這樣做,可是這一刻卻突然好像有些收勢不住,他知道,或許此生能有的也只是這麼一次,這樣真實而用盡全力的擁抱她一次。

他對她,心裡總是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可能是從第一次遇到,看着那蒼白虛弱的少女背上血水嘀嗒伏在馬背上向他走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無形中對他下了一道可怕的咒語,讓他牢記並且深深迷戀上有關她的一切。

冷靜,剛毅,又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和決斷能力,哪怕她不是天使而是惡魔,可是對他而言,卻都一直帶着知名的吸引力,不斷吸引他的目光,直至最後,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可是

造化弄人。

機緣巧合,上天給了彼此邂逅的機會,卻是從一開始就晚了,從他見到她的第一次,就已經註定

她是屬於別人的。

而他,就永遠只能站在陌生人的距離遠遠看着。

哪怕他可以拼盡一切不擇手段的去奪這天下,可是對於一個女子的芳心

遲來一步,一切便都已成定局。

壓抑了許久,他一直隱忍,哪怕是曾經有過許多次的機會,他都一直剋制,不叫自此去觸動那條底線,只把自己限定在一個對於彼此都算安全的距離之外。

因爲

那是他們之間,註定要駐守一生的距離。

可是這一天,這一刻

他終究還是逾矩且放縱了自己一回,做了那趁虛而入的虛僞小人。

他這樣擁着她,明樂完全看不到他的神色和表情,可是當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便開始劇烈的掙扎。

紀浩禹卻沒鬆手,聲音含笑在她頭頂悠然的調侃,“本王現在身無長物,有求於人的時候總要表示點誠意,投懷送抱的話這誠意應該算是夠了吧?”

“你有完沒完?”明樂惱怒道,一腳狠狠跺在他的腳背上。

紀浩禹誇張的痛呼一聲,隨即便是痛快的放了手。

明樂趕緊後退兩步,滿臉怒氣虎視眈眈的瞪着他。

而這會兒聽到他的呼痛聲,外面的過道上就傳來急促奔走的腳步聲,手裡抱着被子食盒等物的紅玉好雪雁兩人眨眼功夫便已經闖了進來。

“爺,您沒事吧?”紅玉緊張道,說着就彎身進了牢籠裡。

“咳沒!”紀浩禹的臉色略帶了幾分不自然的紅暈,掩嘴虛咳一聲。

紅玉自是察覺他神色之間的不自然,雖然沒敢多問,但是眼中始終持有幾分懷疑之色。

明樂眼底的怒意還未全部消散,只就冷着臉看向紀浩禹道,“殿下若是沒有別的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嗯!”紀浩禹點頭,脣角重新掛上玩世不恭的笑容。

明樂已經不耐煩再繼續待下去,轉身出了牢門。

“哎!”紀浩禹看着她的側影,突然想起了什麼就趕緊往前追了一步。

明樂止步,回頭對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還有事?”

紀浩禹還是戴罪之身,不能隨便踏出牢門,此時他在牢門之內,明樂在外。

他看着她,臉上笑容再度隱去,認真而莊重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老二一定也會抓住這個機會趁火打劫,你自己當心一點。”

說着頓了一點,又笑嘻嘻的補充道:“本王的命可不想就這麼交代在這裡,還等着你來接我出去呢。”

本來他前半句的時候明樂還不覺得怎樣,可是聽了後半句卻突然覺出點欲蓋彌彰的味道來。

“嗯!”明樂皺眉,還是很給面子的應了,見他再沒有別的話便轉身離開。

雪雁進來,把給紀浩禹帶來的茶具和食物放下,趕緊就跟上明樂的步子,錯過那牢頭面前的時候還是狐疑的深深看了好幾眼

從她回來就注意到這牢頭的神色古怪,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的使勁低垂着腦袋不看人,可是左右觀察沒能發現什麼跡象也就只能作罷,跟着明樂先行離開。

她們主僕兩個先出來,紅玉留下給紀浩禹收拾了一番,又聽了他兩句囑咐才趕着追出來。

“王妃!”

“嗯,給你家王爺都安置妥當了?”明樂道,回頭睨了一眼身後籠罩在夜色之中的天牢重地。

“是!”紅玉道,“王爺的命令,讓奴婢和荊王府上下這段時間暫時追隨王妃,聽候差遣。”

雪雁聞言,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明顯詫異的情緒

這就相當於是把整個荊王府的統帥權全部都交到了明樂的手上,荊王明知道自家王爺和王妃對他心存芥蒂,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冒險了一些。

紅玉得了紀浩禹的吩咐,這會兒和明樂說話的時候態度就更顯的恭敬和順從。

明樂卻無多少意外,只就淡淡的點了下頭,“叫上綠綺,我們先行離開此地。”

“是!”紅玉道,對着遠處黑暗中的某個方向打了個手勢,綠綺得了消息很快從遠處的小徑上走過來。

“如何了?守了快兩個時辰了,可有發現?”紅玉道。

“沒!”綠綺一籌莫展的搖頭,扭頭看着天牢的方向神色焦灼,“從爺和延平公主入獄到這會兒,除了咱們自己人,再沒有旁人接近過這裡。”

紅玉皺眉,扭頭去看明樂。

“叫人繼續盯着吧!”明樂道,言罷就徑自舉步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綠綺轉身飛快的隱沒在夜色中,回去傳達命令,紅玉則是跟着明樂先行離去。

回來的路上明樂的臉色陰沉,神色之間都是少有的凝重之色,又把晚上發生的事情都仔細回想了一遍,突然想起了什麼,就沉吟一聲對紅玉道,“黎貴妃身邊的單嬤嬤也是你家王爺的人是嗎?”

“是!”紅玉點頭。

“那良妃呢?今天在後殿那會兒,我看着她和良妃之間似乎也有些貓膩。”明樂道,神色幽遠的看着天際閃爍不定的星辰。

“之前是良妃娘娘找上的單嬤嬤,想要買通她做內應,好掌握黎貴妃宮中消息,也順便可以做她的內應,設計給荊王下套。”紅玉道,“當時王爺是抱着坐山觀虎鬥的心思,就順水推舟給允了。不過王爺本來也抱着看戲的心態,並沒有插手這一次的事,所以便沒有問過他們這一次要對付荊王的具體計劃,最後卻沒有想到”

這個局,其實真的是最簡單不過的一個局了,用了無足輕重的一個宮女做引子,只要到底能不能扳倒要算計的人,則是全憑老皇帝一人的態度。

到了這會兒,明樂倒是又有幾分開始相信紀浩禹的話了

或者,老皇帝是真的已經完全倒向了蕭以薇一邊,是默許並且支持她一步一步除掉庸碌無謂的太子和野心勃勃的荊王,最後由蕭以薇肚子裡的龍種上位。

可是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明樂幾乎都想撬開那老皇帝的腦殼看看他腦子裡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麼了。

不可思議的輕笑一聲,明樂遂也就拋開這些暫時不想。

一行人出了皇宮大門,外面柳揚和長平已經帶着護衛和馬車在等候。

“王妃!”見她出來,兩人連忙迎上來。

“嗯!”明樂點頭,看着停在不遠處的馬車,神色突然黯了黯,“阿灝那邊,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沒有!”柳揚搖頭,神色亦是陰沉的可怕,“從傍晚事發到現在,武岡和樑旭已經帶着人暗中翻遍了整個帝都,可卻是半點線索也無。”

“各處城門的守衛呢?”明樂道,一邊說着腳下卻是不停的往前走,“叫人去問過了嗎?從下午事發之後,可是有什麼可以人等出城?”

“都已經打探過了,沒有任何異常。”柳揚道,“今天宮裡大興皇帝擺壽宴,爲了防止城內有突發事件,每處城門的守衛還都特意增加了一倍,對過往的行人和車馬全部都嚴格盤查,屬下估摸着,他們應該還沒有把王爺帶出城去,應該是藏在這城裡某個被我們忽視的,或者是”

柳揚說着一頓,語氣不覺的加深,意有所指道,“或是是一個我們沒有辦法放開手腳搜查的地方。”

明樂回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後金碧輝煌的皇宮,沉吟道,“你是說阿灝可能被他們藏在宮裡?”

“如果事情是靖海王做的,他的同盟者又是良妃的話,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柳揚謹慎說道。

“你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能”明樂抿抿脣,陷入深思,“可是難道皇宮裡就是最安全的嗎?”

她說着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擡眸看向身側跟着的紅玉。

“奴婢馬上傳令下去,叫宮中埋伏的眼線注意查找,看能不能找到線索。”紅玉不能她吩咐已經自覺回道。

“嗯!”明樂點頭,不過雖然說是這麼說,她心裡卻總有種直覺

宋灝絕對不可能被他們藏在宮裡。

“走吧,先回行宮。”深吸一口氣,明樂說道,踩了墊腳凳剛要上車,就聽守在外圍的武岡一聲低吼:“什麼人?”

所有人俱是心頭一緊,武岡話音未落,從左右前三個方向已經如潮水般涌出大批手持刀劍的黑衣人,殺氣凜冽的朝着明樂的馬車圍攏過來。

壽宴早早散席之後,這座皇宮裡的氣氛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的平復下來,除了各宮各院明亮的燈火璀璨,各處的氣氛都十分的低迷壓抑,被壽宴上老皇帝震怒的陰影影響着,久久不能平復。

二更過半,最爲偏遠的皇宮西門緩緩洞開一個縫隙,一輛樸素無華的青布馬車從內城奔出,馬蹄嘀嗒,以最後的速度隱沒在外面濃厚的夜色當中。

駕車的是個身材幹瘦,面白無鬚的老者,馬車跑的很快,輕門熟路的在各條巷子中間穿梭,似乎是對這迷宮一樣的地形掌握十分純熟的模樣,一路繞了無數的街巷,最後在一處門第普通的百年老宅門前停了下來。

老者下了車,躬身伏在地上。

車內先是下來一個梳着婦人髮髻二十出頭的女子,下車觀望了兩眼,沒發現身後有尾巴跟着她才重新探頭回了車廂裡,扶着裡面大腹便便的女人下了車。

“娘娘,您當心着點兒,這裡的路都不平,小心絆着。”荷露低聲道,盡心盡力的伺候,生怕磕着碰着蕭以薇。

“行了!”蕭以薇下車之後就將她推開一邊,道,“你們兩個就在車上等着吧,本宮去去就來。”

荷露不知道她深更半夜到這裡來做什麼,但是看着做宅子又破舊又陳腐,心裡就十分忐忑。

“娘娘,這宅子裡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還是”荷露道。

蕭以薇的目光一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荷露立馬乾屯一口唾沫,再不敢多說一個字的閉了嘴,垂首退下。

蕭以薇撇開兩個人,自己推門進了宅子。

這宅子如今已經沒人住了,塵封了十幾年,從屋頂到院子裡到處都破敗不堪,不是雜草就是灰塵,到處都是蛛網斜斜的掛着,大半夜的走在期間很有些瘮人。

蕭以薇心裡抖了一抖,但是此刻她的目光卻是狂熱而興奮的,彷彿是被某種嚮往已久的東西吸引着,她的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再也不畏懼這裡陌生而詭異的環境,快步走着進了打聽,然後過迴廊,進了後面二重院落的一間廂房。

那房間裡頭的東西也都相當陳舊了,只是相對而言,地面上卻沒有積攢多少灰塵。

蕭以薇走進去,轉身關門的時候就用腳尖摩挲着在那門檻的某處用力的頂了進去,隨着她的動作,裡面正對門口擺着的那張大牀就緩緩向一側移開,露出下面一個方形的空洞。

卻赫然

是一處密道的入口。

蕭以薇的眸中閃過愉快的笑意,趕緊走過,那密道里頭很黑,她是早有準備的,先從荷包裡掏出一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充當火把,然後便扶着肚子小心的下到密道里頭。

後面的洞口在她進去之後又悄無聲息的慢慢合攏起來,她手裡捏着夜明珠,沿着狹長逼仄的道路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麼事,這麼詭異破爛的的地方,又是三更半夜孤身一人,她竟是絲毫也不覺得恐懼,反而越走越快,步子也越來越急切,臉上更是閃着喜悅的光彩,鼻翼更是因爲興奮而不住的抖動。

這條密道很長,儘管她的步子已經拿捏的很快的,但是從頭走到尾也用了差不多一刻鐘的功夫,最後在那密道的盡頭面對一閃只容許一人通行的小門她站住了腳步。

要去觸動旁邊牆壁上面機關的時候,她卻緊張的手抖了又抖,連着試了幾次,最後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用力才一咬牙一閉眼用力的觸動了機關。

石門向上緩緩攀升,露出裡面石室的全貌。

那屋子還算寬敞,裡面牀榻桌椅,所有的擺設一應俱全,不說是有多奢侈華貴,但卻是佈置一新,讓人在走過那麼一條陰暗狹窄的密道之後感覺上霍然開朗,彷彿入了世外桃源一般。

宋灝閉眼坐在背對門口的一張凳子上,這夜裡很靜,所以密道里傳來的腳步聲十分清晰,幾乎是早在蕭以薇才下到這密道里頭的時候他就已經有所差距。

對方的腳步聲凌亂,明顯是個沒有武功底子的,他便十分的奇怪,更奇怪的是,這人明明已經到了門口了,卻是踟躕了好一會兒纔開的門。

莫名其妙在這裡被關了大半夜,他心裡已經十分惱火,如果來的還是個無關緊要的廢人,他實在是沒心思應付。

蕭以薇小心翼翼的跨進門來,看着燈光下男子俊朗挺拔的脊背,臉上浮現的光彩更盛。

她的心跳的厲害,彷彿是經過了一場輪迴才終於贏得了新生一般,目光閃動着奇異的光彩盯着那男子的背影,最後,低低的喚了一聲,“殿下!”

這聲音,軟膩又彆扭,帶了一種叫宋灝十分厭惡的近乎諂媚的討好。

語調是有些陌生,但是這聲音他還是略一分辨就能認得出來,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原來是你!”宋灝冷冷說道,頭也沒回。

“殿下竟然能聽出本”蕭以薇的心裡突然雀躍了來,開口就下意識的想要自稱“本宮”,但轉念一想又惱怒的頓住,換了副語氣道,“沒想到殿下竟然能夠認出我的聲音來。”

說着就蓮步輕移,施施然繞道桌子的令一邊。

她的臉色微紅,竟再不似在宮裡和老皇帝談笑風生的模樣,而是帶了絲羞怯的喜悅,對着宋灝屈膝盈盈施了一禮,“薇兒給殿下請安。”

宋灝沒心思理會她這突如其來的抽風之舉,只拿眼角的餘光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冷聲道,“你的本事倒是不小,主意竟然打到本王的身上來了,說吧,是榮王差遣你來的,還是彭子楚和你許了好處?”

他和紀浩禹一樣,都十分清楚能算計到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該居於何種身份和能力之上,紀千赫是最後把握和實力來做這件事的,其實在心理上宋灝還是比較傾向於這種猜測。至於彭修麼

因爲出現的人是蕭以薇,如果說蕭以薇是受什麼人指使或是和什麼人聯手的話,那麼彭修的機率就比較大了。

他的神情語氣自始至終都的冷冰冰的,蕭以薇聞言,臉色不覺的微微一白。

她咬着嘴脣擡頭看向宋灝冰冷的面孔,心裡突然就覺得萬分委屈,顫聲道,“殿下怎麼這麼說,薇兒知道這麼做是對您不敬,可也是沒有辦法的無奈之舉,殿下要怪罪,薇兒稍後向您賠罪就是,還請您息怒。”

她說着,竟是半點皇帝寵妃的架子也沒有,就那麼理所應當的屈膝跪了下去。

宋灝側目看她一眼,心裡就越發煩躁的厲害,冷着臉道,“如果背後的人是榮王的話,你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這裡了。既然是彭子楚麼說吧,他叫你帶了什麼話給本王?”

蕭以薇聞言,臉色便的變了又變,

她都已經把姿態做的這樣低,言辭之間又表現的這樣明顯了,他居然還是這樣的無動於衷麼?

“殿下”蕭以薇擡起頭,看着燈光下男子俊美如同謫仙般的面孔,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您就這麼不待見我嗎?我這樣甘冒奇險,不惜與虎謀皮策劃了這麼多的事情,爲的也不過是請殿下過來,向您當面表明心意。沒有人指使我做什麼,我也不是來給旁人傳信的,殿下您難道看出不來,薇兒對您的一片心意嗎?”

宋灝聽了這話,只覺的比笑話更可笑。

可是面前那女人卻彷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梨花帶雨。

宋灝覺得好笑,卻沒笑出來,在這樣無關緊要的人面前,他懶得浪費表情。

“所以呢?是彭子楚和你聯手設計了本王,將本王帶到這裡來的?”宋灝問道。

“薇兒也是不得已。”蕭以薇咬牙道,神色之間倒是實實在在的愧疚。

“你還有別的事嗎?”宋灝問道,“如果你的廢話說完了,就馬上滾出去。”

等了半夜等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他本來就被消磨的所剩無幾的耐性這會兒已經完全沒了。

蕭以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冷酷的面孔。

“殿下”她有些急切的開口,“我的話,難道您沒有聽明白嗎?”

宋灝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神色諷刺的看了她一眼。

蕭以薇的嘴脣抖動的厲害,她慌亂無措的爬起來,語無倫次道,“早在當年還在盛京的時候,薇兒對殿下就一見傾心,這麼多年,就算輾轉流落在外,薇兒的心意也從來都沒有變過,總想着或者有一天還有機會見到殿下,可以當面向您表明心意。殿下,薇兒對您是一片真心,我今天這樣對您也全都是不得已,您若是氣我我也無話可說,可是可是我對您的心是真的。”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滾出去!”宋灝道,聽着這女人的瘋言瘋語頓時就叫他一陣噁心。

他原來就不喜歡那些女人往他身邊湊着獻殷勤,尤其還是蕭以薇這麼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葩貨。

頂着大興皇帝寵妃的帽子,身份又是大鄴朝中的罪臣之女,和人算計擄了他在這裡,又挺着個大肚子跑過來跟他說了這一番自認爲情真意切的話告白。

這女人是個瘋子不成?

蕭以薇原還以爲是她的話說的太含蓄,宋灝沒有聽明白,卻沒有想到這樣一番解釋之後對方更是冷酷無情下了逐客令。

她的身子不自覺的晃了一晃,一把撐住旁邊的桌子,臉色悲慼的看着宋灝道,“殿下,我”

“你的話本王都聽見了。”宋灝雖然不願意搭理她,但也更不想繼續聽她噁心自己,索性就直接開口截了她的話茬,道,“你擄本王到這裡的目的本王已經知道了,你今天過來這裡的目的本王也知道,要是沒別的事就馬上滾出去。”

“殿下”蕭以薇又喚了一聲,眼淚再也忍不住的速速往下落,“你當真就這般無情?非要這樣對我嗎?”

“那你覺得本王應該如何對你?”宋灝反問,目光銳利如刀直射過去,嚇的蕭以薇的身子下意識的一抖,“你還想說什麼?說你不遠萬里奔赴大興,又忍辱負重入宮,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爲了本王做的?蕭以薇,敢對本王下手這樣算計的,你還是第一個,本王的脾氣你難道不知道,你又覺得本王該是如何對你?”

“我只是不得已!”蕭以薇道,她也知道她這樣做了必定會惹了宋灝的反感,但是男人嘛,哄哄也就沒事了。

“我若是不如此設計,殿下身邊如今有佳人在側,又怎麼注意到我的存在?又怎會給我機會聽我說這些話?”這樣想着,她便大着膽子摸上前去一步,便要握宋灝的手。

宋灝嫌惡的把手移開。

他的身上被人下了藥,使不上什麼力氣,動一動手腳已經是極限了,否則他此時也不會一動不動的坐在這裡,聽這女人的一番廢話。

宋灝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壓制住心裡洶涌的火氣,冷笑道:“那說完這些話之後呢?”

這個女人,名曰將他綁來是訴衷腸的,可實際上呢?

即使他不說,宋灝也能明白。

蕭以薇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脾氣,哪怕之前他們無冤無仇,就衝今天她膽敢對他做的這件事,一旦他脫困之後,就決計不會和她敢把干休。

所以

蕭以薇臉上神色一陣尷尬,她在宮裡爲了哄老皇帝開心可以無所顧忌使盡手段,可是如今面對自己真心傾慕的人,還有很多話卻是無法肆無忌憚的說出口的。

宋灝的目光冰冷,裡面諷刺的意味卻是不假掩飾的,直刺的她的眼睛生疼。

蕭以薇看着,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兒,最後哭出來的那一瞬她突然就又用力的抹了一般眼淚笑了起來:“我知道,殿下您金尊玉貴,現在我這樣的身份,您定是嫌棄的。若不是因爲如此,我也不必出此下策。我今天既然敢走這一步,就也沒再打算回頭,就算殿下您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反正已經都做了。既然您問了,那我也不妨實話告訴您,我把您弄到這裡來,的確是從一開始就沒再打算將您放出去。現在外面的朝廷裡頭一團亂,但是很快的,這朝廷的權柄就可以盡數落在我的手,日後在大興這裡就全部都是我說了算,任憑我爲所欲爲。殿下您就委屈幾個月吧,等到大局定下來之後,我會給您換個地方,一定會好好補償您這些日子受的苦。”

她的話終究還是沒敢太直白的說出來,可就算是還留了那一點遮羞布,其中意思卻是十分分明的。

她要不屑一切掌控這座朝廷,隻手遮天,到時候老皇帝一死,她就是垂簾聽政至高無上的皇太后,而她要困宋灝在身邊的意圖就十分的明顯了。

好在是明樂不在這裡,否則只怕是要被這女人異想天開的一番話笑的暈倒。

囚困宋灝,做她的傀儡玩偶?

虧她想的出來。

宋灝聽了這話,卻只就當做沒聽見,厭惡的閉上眼。

他覺得自己再多和這女人浪費一個眼神都是浪費他的力氣和精神。

蕭以薇極見他如此,就更是受了刺激,她的眼睛一紅,抓着他的袍子再次在他面前跪下,悲慼道,“殿下,您不要惱怒我,怪只怪從一開始薇兒就對您情根深種,再也忘不掉了,這些年來,無論我人在哪裡,無時無刻想着都不是殿下,若不是爲了您,在蕭家落敗之後,我也決計沒有勇氣再活到今天了。”

她說着,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就突然轉爲憤恨,扭頭看着某個位置的方向咬牙切齒道,“這一切都是易明樂那小賤人害的,若是不她害的我蕭家落敗,我也不用顛沛流離,我與殿下也不用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如果蕭家還在,如果她的父親還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那麼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母親入宮請求太后將她賜婚宋灝,這樣一來,名正言順,又何須她現如今走了這麼多的彎路,又要經歷這一番曲折的算計?

當時蕭家落敗的第一時間她就馬上意識到這一點

她再沒有可能名正言順的得到她心儀的男子了。

所以後來易明峰試探性的跟她提了要將她送來大興的計劃的時候她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

既然不能名正言順,那麼就換個方式,她知道易明峰將她送來大興是爲了讓她進宮爭寵的,她答應了,當時打着的就是今日這般算盤,想着一朝權傾天下,站在萬萬人之上,到時候她就能借由這個身份想辦法約見宋灝,不管用什麼法子,總會得到他的青睞。

只是那個時候她還存有幻想,並沒有把宋灝此時的態度料想在內,只以爲她投懷送抱,兩個人情投意合,或者她找個藉口回到盛京常住,或是宋灝以出使爲由經常出入大興,總歸她是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這個計劃,雖然荒唐,但是她卻充滿了野心和力量,一直在爲着這個目標而不懈的努力。

直至這一次,宋灝竟然在她的計劃之外,比她預期中的還要提前出現,於是她立刻就按耐不住,不惜一切立刻採取行動,紀浩桀,紀浩淵,全部除掉,她要儘快的掌握權力,那樣才能爲所欲爲。

若不是怕錯失這個機會的話,她是一定會等到孩子生下來之後才動手,那樣後面的事情纔會更有保障一些。

蕭以薇覺得她是爲了這個男人發了狂,爲了這一次的重逢而雀躍激動,可是當她看到他身邊亭亭玉立的女子的時候,就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誰也不知道那日東宮外的見面,爲了掩飾住心裡狂熱的感情要叫她擺出那樣一副平靜無波的表情有多難,可是爲了後面的計劃,她做到了。

可是這一切卻又都因爲易明樂給毀了!

她先是毀了蕭家,斷了她和宋灝名正言順在一起的幻想,然後鳩佔鵲巢,又搶了她心儀的男人。

那個小賤人,她一定要叫她不得好死。

------題外話------

沒有改錯字,但是這女人,寫的把我自己先噁心到了,沒有嚇到你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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