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責怪崇凜大將軍不夠盡職。可是你們自己想想。每當大敵當前的時候,每當有人來犯的時候,每當有危險和困難時,是誰無私無畏地守護着你們?是誰守護着我們這個鳳天?你們能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功勞是誰?”夜景咄咄逼人。
衆人自知理虧,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只聽得夜景那嘹亮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切一切的功勞都歸功於一一崇凜大將軍!你們可以責怪朕昏庸無能,可是你們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去追究崇凜將軍的不是?”
語畢,人羣中一陣靜默。
崇凜看着那豪邁發言替自己辯解的人,冷眸劃過一絲異樣情愫。冷峻的臉上也帶了一絲驚詫。
她沒有替自己辯解,沒有替自己開脫,至始至終只不過要替自己說話罷了。
曼曼聞言,則擡起頭,看着那一身黑袍氣勢威嚴的夜景,又看看一旁的崇凜,眼神意味不明。
衆人心裡面左思右想。不自覺地浮現每次崇凜將軍帶領一羣士兵出征打仗時的場景,那騎在馬上的背影高大筆直,彷彿一顆風吹不倒的大樹枝。
還有每次凱旋而歸時,崇凜將軍那手裡握着的帶血的刀,那血是敵人的,是戰場上拼命廝殺來的。
想起方纔自己只顧着發泄自己的不痛快,卻忘了每次有困難,敵人來犯,崇凜大將軍總會一言不發地帶領千軍萬馬出宮殺敵的場景。
衆人不禁心裡面一陣內疚,暗暗責罵自己,又懊悔方纔脫口而出的那句傷人話語。
“女皇陛下,草民等愚昧,請您見諒!”衆人誠懇的聲音響徹高空,隨即一個個都彎下身子要下跪夜景,卻被夜景阻止。
“你們應該道歉的是崇凜將軍!”夜景手指向崇凜所站的方向,聲音豪邁。
衆人轉了個方向,看向崇凜,異口同聲地大呼:“是草民們愚昧了,請崇凜將軍見諒寬恕。”
崇凜那筆直身軀不爲所動,他側臉線條有些僵硬,脣角抿得發緊。
衆人瞧見這般,心底暗暗發涼,崇凜將軍鐵定是生氣了,不打算原諒他們了!
終是夜景悄悄地伸手,戳了戳崇凜那筆直的脊背骨,示意他給點表示別和一個呆瓜一樣的站着。
崇凜身軀略僵硬,那緊抿的脣角也鬆了一分。隨即他轉過身,那動作有些緩慢。
“無事。”他看也沒看衆人,直接冷冷地道了一句。
雖然崇凜這性子本來就冷淡,雖然他嘴裡說着沒事,可夜景還是知道他把那些話放在心裡了。
試問崇凜將軍沒日沒夜地連抱怨也不曾抱怨地爲這些百姓們做着貢獻,到頭來卻被這些人所嫌棄所埋怨,任誰都會心情不好,甚至暴走。
虧得崇凜的性子比較淡定,沉得住氣。
而崇凜說出這句無事之後,衆人還是擡起頭,面面相覷,看着崇凜將軍那並不是無事人的表情,一個個都挺直脊背骨,不敢起身。
他們這一次是徹底傷害了崇凜將軍了!
夜景伸出手,擱置在半空好一會兒才伸到了崇凜的臂膀上,伸手拍了拍他,似安慰又似打擊。
只是這一拍,那冷硬的盔甲緊緊貼着柔嫩肌膚,扯起一股劇痛,使得夜景險些咬牙咧嘴的。
崇凜看着夜景那忍俊不禁的表情,冷硬脣角倏然扯起了一個怪異的弧度,似乎笑了也似乎在嘲諷夜景的愚蠢。
“好了,你們起來吧。”夜景這話一出,衆人又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崇凜將軍的表情,確定他並沒有要發火的徵兆,才站起身。
“謝女皇陛下,謝崇凜將軍。”平地裡響起一聲鏗鏘有力的聲音。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說說,你們找朕是有何事?”夜景正色開口詢問。
人羣中再次沉靜了好半晌,一位大嬸才哭哭啼啼地說道:“還不是下午的游泳方案,我家老頭子下午回去後便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怎麼叫都叫不醒!”
其餘人聞言紛紛點點頭,表示事情屬實。
“可有請郎中看過了?”難道是因爲大熱天的,年紀老了承受不住而中暑,或者心肌梗塞?
那大娘卻搖搖頭,淚跡未乾,“請了,都搖搖頭說束手無策,請了二十幾個也看不出什麼症狀。”
這就怪了!
“那老人家他可還有心跳脈搏?”
大娘點點頭,臉上帶着一絲慶幸。
“下午的教學活動他可有參加?”
“我讓他別瞎折騰,他卻不讓人省心,愣是要參加,這不,一回家就倒下了!”大娘說罷,以袖遮面,又嗚嗚哭起。
夜景有些懵逼,有些無語。她提出的教游泳方案,現在人病倒了反倒怪她了?她好像也沒提議要老人家參加吧?古人原來忒不講理!
坐在前排凳几上的一位老伯伯和老奶奶看不下去了,兩人同時出聲呵斥:“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跑過來湊熱鬧,沒想到是這事兒。這事兒你們倒是無理了啊。女皇陛下提出治水方案又提出游泳方案是正確的是爲了咱們這些老百姓考慮,可女皇陛下也沒規定要老頭子也參加吧?”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都有些掛不住,難堪。那大娘更是如此,恨不得挖個洞把臉埋進去。
老奶奶說着緩緩站起身,走到夜景跟前,倏然伸出手,緊緊握着夜景的雙手,“孩子啊,這事是你受委屈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好好地教訓他們!”
顯然,老奶奶在這羣人中間也頗有聲望,此話一出那大娘連哭泣也止住了。
“沒事。”那佈滿皺痕老繭的手彷彿是會發光的太陽傳遞着一種滾熱的信念到夜景心中。她搖搖頭,面上笑容一派燦爛。
其實老奶奶是實話實說,卻也在爲這些百姓們開脫,以爲她會發火下令責罰這些百姓們。殊不知,她根本就不會動怒。
雖然她是女皇陛下,可她賴在這個位置上也不過是圖一份吃喝玩樂穿金戴銀,不過是性子懶惰不想勞動罷了。
“女皇陛下,是草民們無理取鬧了。還望女皇陛下恕罪。”衆人彎身,垂頭,話語是說不出的慚愧和恭敬。
“沒事,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夜景想起什麼又對着大娘問道:“大娘你家住哪裡?朕不會醫術,但是朕待會會帶着陳老御醫去你家給你老伴兒把把脈。”
大娘聞言,頓時眼花不可抑制地流淌下,隨即噗通一聲跪地,“民婦家在東街口32號。謝謝女皇陛下寬宏大量不計較民婦的無理取鬧。”
其餘人見狀紛紛想跪地大呼,卻被夜景擡手製止住了:“你們別忘了,你們是朕的子民,朕是你們的女皇陛下,一國之帝!你們是朕的人,你們的事也是朕的事兒。”
衆人微微顫抖着兩腿,眼眸都閃爍着晶亮的淚花,只覺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