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了話，顧清顏卻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我，那澄澈的眼神，就像是不諳世事的少女，就好像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問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一樣。我心裡猛地一緊，搖了搖頭，我明白的，只有我明白的，隔着近兩年的光陰，我們的內裡，全都變了。
“林溪姐，有沒有空跟我聊聊？”顧清顏笑了笑，對我特別的恭敬。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既然我都心軟了，既然她是我妹，她要跟我聊聊，我自然要聽聽，聽聽她說什麼呢，是不是？
我跟顧清顏來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西裝男和小月在老遠的地方，我和顧清顏在最裡面找了個座位坐下。點餐的時候，顧清顏要喝咖啡，被我拒絕了，我自作主張要求她改喝果汁，並點了幾份點心，一邊點一邊說：“既然懷孕了，就要做好一個媽媽的準備，咖啡這些東西，自然是要戒了的。”
這會兒咖啡廳里人不多，我們的東西很快就上上來了，當那些東西拿上來的時候，顧清顏眉毛一跳，眼裡有些許的動容。
“你還記得！”顧清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了一塊藍莓蛋糕，咬了一口。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以前我和鍾逸楠還戀愛那會兒，那時候顧清顏年紀還小，還是個單身狗，那時候，我們約會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帶着她，我們就給她點些吃的，然後我們倆自己吃喝聊天。每一次三人行約會的時候，顧清顏喜歡吃什麼，我都記着呢！
只是，那時候跟在姐夫屁股後面的人，現在怎麼上了自己的姐夫，懷了姐夫的孩子呢？命運，到底改變了什麼？
“你一直都知道的，也猜到了的，是不是？”我忍住了心酸的感覺，漫不經心的攪動杯子裡的咖啡，問道。“這事兒聽起來雖然驚世駭俗，但你是90後，接受能力強，一定早早的明白了，是不是？”
我眼瞅着她，直接了當的問。顧清顏擡擡眼皮瞅了我一眼，然後淡淡的點點頭。“是，在你第一次告訴我的時候，我就相信了。如果你不是我親姐，要不然你不會爲了我付出這麼多！”
“知道了你還要那樣！”我氣急了直咬牙，差點急得都要跳起來了，哼哧哼哧的。
她喝了一口果汁，擦擦嘴巴，眨巴眨巴雙眼皮絢麗的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姐，你要理解我，人各有志。”
人各有志，好一句人各有志！小小的顧氏，填不滿顧清顏的胃口。她年輕，她美貌，她想要更多的錢更優越的男人更好的生活，這都無可厚非，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她找男人的眼光，非要在我的男人頭上挑，還非要挑一個跟我有深仇大恨的男人噁心我嗎？
“全世界的好男人都死絕了嗎？”我把一張紙巾狠狠的捏在手裡，揉捏得都要變形了，恨恨的問道。
“可是，你已經挑走了最好的，不一定代表你守得住他啊！你留不住，也不算是你的。”顧清顏睜大眼睛無辜道，她的目光似有若無的從我肚子上掃過，淡淡的說：“好了好了，姐，這不是沒成功嗎？等唐柏駿出來了，他不還是你的嗎？”
我幾乎都要吐血了，現在年輕人的思想，我一
點都搞不清楚了。我拼命的抑制住體內的洪荒之力，忍了很久才忍不住要刷她一巴掌的衝動，咬牙問：“那鍾逸楠呢？你明知...”
“我明白什麼？”顧清顏歪着腦袋反問我。“姐姐，沒有證據的話，不要瞎講。否則，要是較真起來，這可是誹謗的。”
我...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現在是不是該認爲，顧清顏已經整個人整顆心都被鍾逸楠騙去了呢！全家都知道我的死跟鍾逸楠的有關，也知道鍾逸楠曾經刻意打擊顧氏的生意，現在還這樣爲鍾逸楠講話。也難怪，爸爸還會跟我講，她沒用了，沒救了！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無力的垂下我疲憊的雙眸。不是我自暴自棄，而是我深刻明白，這個妹妹，已經無藥可醫了。
我倚着桌子站起來，我想走，只是，我還是不甘心，走之前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鍾逸楠，他對你好嗎？”
要是顧清顏說出半個不好，我就願意，願意再爲她拼一次。她要生孩子我就讓她生，我願意把她接來和爸爸呆在一起，不餓死她，不害她，也不讓她出去禍害別人。我願意盡一個長姐最後的責任，只要，她心中還有我。
我撐着桌子，灼灼的目光看向顧清顏，我在等，等她給我一個答案。可是，我失望了！
顧清顏輕輕的低下頭，臉頰通紅，滿是嬌羞甜蜜。“姐姐，你別怪我，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氣的拔腿就要走，顧清顏卻拽住我的袖子解釋說：“姐姐，你別怪我好不好！其實一開始，我是不願意的，是他強迫我，拿拿爸爸威脅我，現在我懷孕了，他對我真的挺好，他是我孩子爹，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
“他強迫了你，你還爲他生孩子，還要過一輩子，顧清顏，你的心真是大啊！”我氣得火都沒處發了，猛地將她的袖子拉起來，露出那累累的傷痕來，含淚問：“愛，這就是人家愛你的方式嗎？”
“這是我樂意的。”顧清顏的聲音很小，力度卻不亞於狂風暴雨，擊碎了我的心。
我疲憊的擺擺手，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說什麼我也不管了。我再多說一句，就當是我傻逼。
我扶着桌子慢慢的往外走，我覺得頭暈目眩的，很想有人來拉我一把，顧清顏在後面喊我名字，她在哭，哭着說鍾逸楠對她有多好，她有多愛他，我聽了額頭突突的跳，我多麼希望，我聽不見，聽不見啊！
我還沒走到咖啡廳門口，只覺得身子一軟，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我的目光開始渙散，雙腿軟軟的，小腹一陣脹痛，一股熱流從腿間流了出來，我低頭一看，全是血...
我緩緩的蹲下去，捂着肚子喊小月的名字，我喊了好幾聲，只覺得自己沒啥力氣，蚊子咿咿呀呀似的。好容易她纔剛好扭頭來看我，一看到都嚇壞了，她一邊飛奔過來扶我，西裝男一邊拿手機開始打急救電話。
我窩在小月懷裡，陣痛讓我頭暈目眩的，意識模糊前，我依稀看到了顧清顏的臉，似笑非笑，無驚無喜。
她從我面前走過，頭都沒回。
還好我們這家咖啡廳就
在醫院附近，醫生很快就趕來，將我擡上救護車，在關門的那一刻，我死死的握住小月的手，對她說：“顧叔叔，喊顧叔叔！”
一滴淚，從我眼角流了下來。我不知道我還能喊誰，還有誰在乎我的生死。我就這樣想着，若是我這去了醫院了就回不來了，那我生命的最後一面，讓我見到爸爸吧！我，已經沒有其他的期望了！
小月跟着我上了救護車，一邊摸索着去找我的手機，將通訊錄翻了一遍，皺着眉說：“沒看到顧叔叔的號碼啊！”
“爸爸，爸爸。”我念叨一聲，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再遮掩什麼了。
我聽到了打電話的聲音，我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還帶着滿足的微笑。我終於光明正大的喊他爸爸，雖然是第一次，說不定，也是最後一次。
我聽到了救護車刺耳的鳴叫，我的手無力的張着，我多麼希望此刻有人在我身旁，可是，我沒有。
我看到醫生們神色匆忙，小腹處像是要破裂一般的疼痛，因爲疼痛，我不斷的嚎叫着，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手術室裡都破音了，我哭着鬧着，我喊了媽媽，我喊了唐柏駿的名字，可是，再也沒有一雙溫暖的手，來握住我的手。
護士在一旁引導着我，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告訴我不應該這麼拼命喊，可是痛都痛死了，孩子卻沒有出來的意思，我覺得自己有一種生命正在消失的感覺。
在我快要沒有力氣的時候，醫生冷靜的吩咐道：“孩子脖頸被臍帶繞住了，必須儘快準備破腹手術。”
我有些害怕，當醫生吩咐完之後，我帶着的手死死的抓住其中一個爲我擦汗的醫生問：“會不會有事？我會不會死？”
那醫生溫和笑了笑，安慰我道：“沒事的，別擔心，只是你現在沒力氣順產，孩子又太柔弱，所以才做手術將孩子取出來。你放心，我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不會有事的，所以，別擔心。”
“沒有人給我簽字，沒有人做得了我的主，如果只能保一個，一定要保小孩，你明白嗎？明白了嗎？”我瞪大了眼睛死勁握着醫生的手，沙啞着嗓子哀求道。一滴淚又從我眼角流出來，我也不知道，是痛哭了，還是孤單得哭了。
醫生鄭重的看着我點點頭，安慰了我一番，我得到了保證之後鬆了一口氣，躺在手術檯上沒有再亂動，因爲有人已經給我打了麻藥，我感覺自己全身軟軟的有些力氣不支，然後，我的意識我的人，都昏沉了過去，之後的一切，都沒有了意識。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孩子的啼哭聲弄醒的，我艱難的睜開眼睛，視線不是很好，白茫茫的一片，甚至有些刺眼。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我掙扎着想從牀上爬起來時，還沒來得及行動，忽然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不想太出血就別亂動！”
我身體立馬一僵，揉揉眼睛，勉強能看到屋子裡的景象。我看到霍東雲抱着孩子坐在沙發上，手中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逗弄着，孩子在他懷中不斷啼哭着，不知道是他姿勢不對，還是孩子本來就愛哭。我很惱火，忽然緊張的有些破音的說：“把孩子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