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古墨想要再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哽咽的厲害,然而顧清歡已經背起了遠行的裝束,怕是她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一路走好!”古墨沉沉的開口,氣氛很是壓抑,顧清歡點點頭,上了馬車。
夜路越來越不好走,顧清歡的遠行已經有三個月之久,算算她也從北趙走到了西周,這是,另一個國度,比起北趙的雄厚國力,這個國家倒是規律的有些精緻。又由於身在江湖,顧清歡一直男扮女裝,行動起來方便了很多。
來到西周,不知道是爲什麼,總是覺得這裡有她想要找的東西,可是有什麼東西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會很重要?放到北趙的天下,她也不過是一個亡命天涯的囚徒。
西周境內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顧清歡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她在護城河一旁的酒樓裡租了一個房間,每到晚上,看着那河上飄着的花燈,都會讓她想起在北趙的時候,和裴寒一起放花燈的日子。
還記得第一次和裴寒放燈,她卻在那紙上寫了一個字,後來,好像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可是那個陪在她身邊一起放燈的人,卻不見了。
西周的護城河與北趙的不同,比起放花燈,人們更喜歡把竹筏放在水中,再撐着竹筏從河的一頭,劃到看不見邊際的另一頭,從顧清歡的房間,剛好就能看到那竹筏上各種男人女人一起嬉鬧的場景。
今日的她,不再像以往那樣女扮男裝,換上了女兒家長長的紅色衣裙,卻還是有些冷。望了望窗外的護城河,連竹筏都沒有了,雪花漸漸的飄了下來,她卻不覺得有一絲涼意。
顧清歡把手輕輕的伸向了窗外,有雪花落在了她的手上,很冰,很涼,可是,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夜裡,她有些思念那個人了。
她以爲,遠行,或是離開有他的地方,就能徹底的忘記了那人的存在,忘記他身上專有的茶香味,忘記他身體帶來的溫度,還有他每次痞痞的笑意,他說過的情話。
可是,她已經走了這麼多路,再遇到了那麼多人,都是忘不掉裴寒,他的死,永遠都在顧清歡心裡留下了一個疤。
抖了抖身上的貂裘,顧清歡推開了店家的門,頭一次以女人的身份出現在西周的護城河旁,已經不像她剛來時那樣熱鬧了,但下雪的天氣還是引來路上各種少男少女的歡呼,孩童們的嬉戲,不比秋日,勝過秋日。
顧清歡女兒身的打扮本就明麗動人,在雪天裡,那絕世的容顏更像是凍住了一般,魅惑衆生的臉上鑲嵌着一雙死灰的眼睛,哀傷,絕望。
水,從這裡看已經被凍住了一些,只是較深的地方還有些水流劃過,在那裡,有一個只能容下兩個人的竹筏,整個護城河裡,也就只有那一隻竹筏這麼出其不意的飄在有些冰凍的湖水上,不前行也不後退,就那樣浮着。
顧清歡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竹筏上的男人懷裡摟着一個女人,兩人都是背影對着顧清歡,看不清什麼模樣,飄着雪花的夜空下,男人把女人緊緊的依偎在懷裡,雖然動作有些僵硬,顧清歡卻是滿滿的祝福。
她在岸邊的老婆婆手裡買了一隻花燈,這樣淺的河流,花燈很少很少,可她還是想買一隻,似乎想要寫很多話一樣。
提筆的時候,顧清歡對着那張空白的宣紙有些空洞,她還有什麼願望呢?真是好笑,裴寒已經死了,她就沒有什麼願望了。
“回來,”是顧清歡一筆一劃寫上去的,雖然她只是覺得要寫上幾個字而已,這有些冰凍的湖面,連花燈都送不遠,又怎麼能滿足了她的心願?
輕輕的疊好了那小小的紙帶,顧清歡用一旁的燭火把自己的花燈點亮了,然後又放到了冰面不多的湖水上,想要看着它,還能飄多遠。
雪簌簌的往下掉,越來越大,周圍的人聲也越來越鬧了,因爲快要除夕,家家都是火紅的燈籠,護城河兩旁也被紅色的燈籠映照的有些發亮。
顧清歡的花燈,還沒有飄多久,就栽到了男女相互依偎的竹筏跟前,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死死的掛在竹筏的一角,再也不動了。
顧清歡的心裡一陣淒涼,許這種願望就是找虐啊!看看吧,花燈都無奈了。
她的眼裡佈滿了沮喪,還有新的一年即將來臨的憂傷,她想要轉身,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月兒,不要碰,這是別人的東西!”男人寵溺的聲音,打破了顧清歡心裡所有的平靜,那分明就是,裴寒的聲音。
她把身子完全的轉向那竹筏上的情侶,女子溫婉小巧,想要伸手去摸剛剛竹筏飄過來的花燈,那花燈一直碰在竹筏的一邊,怎麼也不離開,好像要死死抓住這個竹筏一般。
只是那個男子,輕輕的撫掉了她的手,然後讓那隻花燈靜靜的躺在那裡,他一個飛身,就用極好的輕功把女子一起騰空抱了出去,跳到了一旁的岸邊,正是顧清歡的眼前。
即使是雪花飄散的冬天,他還是喜歡青色的衣衫,他穿得不多,可是笑容卻溫暖了身旁的女人。他的眉目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的傾國傾城,他的笑,爲什麼會給別人?
“裴寒!”顧清歡輕輕的叫出了口,那男子正用手輕輕的擦着落在叫月兒的女子身上的雪花,想要擁她進入自己的身下,似乎不想讓她的身上落下一點點的冰涼。
顧清歡的心,是在死亡的邊際復甦,然後又掉入了冰淵,但那人輕輕的擡頭,看了顧清歡的眸子毫無躲避之意,然後微微一笑,卻不說任何話,只對着身旁的女人無限寵愛。
“裴寒!”顧清歡的激動已經沒法抑制了,她一下跑到到了裴寒的身邊,支開了周圍那個女人,連管都不管,就緊緊的抱着他的腰身,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樣:“我就知道你沒死,裴寒,裴寒!”
那人的身子微微一怔,然後才把顧清歡從自己身旁推了開來,他的眼裡充滿了迷惑,不解,之後纔開口問道:“姑娘,你認識我嗎?”
顧清歡的心再一次掉進了冰淵,眼前的裴寒,居然不記得自己了,他的眼裡,除了陌生沒有其他的情緒,而她的淚水早就決堤一般往外流了出來,:“我怎麼會不認識你,我是你的妻子,裴寒,你怎麼能把我給忘了!”
抱着他的身子的手又緊了緊,只剩下男人詫異的表情和周圍那個叫月兒的女人眼裡投來的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