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嗎?不苦.....”
老者喃喃,一滴渾濁的淚滴,滴落在地上。
“我大羿世家,之所以會成爲如今的這幅模樣,是因爲魔族的,是因爲我....”
凌寒的目中露出震驚,只不過卻並未言語,而是聽着老者繼續講述。
他到了如今,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之所以司羿會在他的帶領下來到大羿世家,恐怕與這個老者分不開。
“魔界想要入侵我玄黃大世界,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開始滲透,我大羿世家,因爲我的過錯,整個世家,盡皆化作了魔族的傀儡,魔界想要以我大羿世家爲跳板,席捲整個玄黃大世界,當時的情況,已經近乎無可挽救,是我親手殺了族人.....”
老者的目中露出深深的悲哀,繼續道:“我以整個大羿世家的死亡爲代價,阻止了魔界的一次進攻,只不過,我無法,也不能離開整個大羿世家,若是我離開,我的族人,屍骨會重新化作傀儡,只有我在這裡鎮壓,他們纔會安息,只不過,我如今的時間,已經不多,道友,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將這個消息傳開,魔界的手段,不是任何一個世家所能抵擋的,我當年就因爲過於自負......”
“這麼多年來,也有人曾經來過我大羿世家,只不過我卻無法將這個消息傳下去,若是說出這個消息,魔界第一時間便會知曉,而道友你不同,你的道則特殊,發現了我大羿世家的異常,也只有你,才能讓我說出這個消息,而不被魔界知曉.....”
凌寒點點頭,老者所提供的消息,堪稱無價,若是今日他沒有發現,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個世家,居然早已經悄無聲息的死亡,魔界的威脅,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老者話語有些急促,說完之後,整個人身上所散發出的死氣更濃,他轉頭,看向了依舊有些迷糊的司羿,道:“孩子,你是我大羿世家最後的一個族人了,你想要看一下,大羿世家真正的模樣嗎?”
司羿的目中仍然有揮之不去的震撼,凌寒與老者所說的話語,的確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範疇,整個大羿世家,居然已經盡數死亡,那他先前所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他下意識點頭。
老者的目中露出深深的悲哀,伸手大袖一揮,這一揮之下,頓時讓司羿目瞪口呆。
他如今所在的大殿,在老者揮手的一瞬間,似乎過去了千年萬年一般,到處都蒙上了蛛網與灰塵,幾根柱子搖搖欲墜,就連地面,也出現了一道道裂縫。
他向外看去,整個大羿世家,都在老者這一揮之下,變得瀰漫了一股死意,羣山之間,無數樹木已經枯黃衰敗,有的已經腐爛成泥,沒有了任何生機。
而山腳下,洞府中,甚至方纔那兩個迎接他們的男女,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血肉腐爛,成爲了一具具森森白骨,有的白骨已經浮酥,風一吹便濺起片片骨粉。
山下那一條蜿蜒的小河,此刻也早已不再清澈,河水發黑,冒着一個個氣泡,一個個魚骨漂浮其上。
羣山之中座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一個個也早已黯淡無光,落滿了灰塵與蛛網,牌匾已經脫落,絕大多數已經坍塌,只剩下了斷壁殘垣,整個大羿世家,一瞬間成爲了一片死亡的地域。
而在司羿的腳邊,此刻就有一具白骨,目光空洞,似乎在無言的質問上天。
老者目中的悲哀之色更濃,再次揮手間,整個大羿世家又恢復了正常。
司羿呆住了,饒是以他的膽大,此刻也不禁升起一股涼颼颼的感覺,除此之外,更是心中苦澀,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原先心中如同聖地一般的大羿世家,居然成爲了這個樣子。
老者一揮手,司羿身上的那枚玉箭頓時飛出,落入到了他的手中,片刻後,這個大羿世家的老祖站起,將玉箭親手交給了司羿。
“這枚玉箭之中,如今蘊藏了我一生的道則,你儘管是旁系,但卻是我大羿世家唯一的一個族人,我走了之後,大羿世家,就剩下你自己了......”
老者看向凌寒,話語有些虛弱,道:“道友,我請求你一件事情,司羿是我大羿世家的最後唯一的一個族人,希望你能在他沒有成長起來之前,護持住他.....”
凌寒臉色一肅,點了點頭。
他已經看出,這個大羿世家的老祖在送出了那枚蘊藏了他自身道則的玉箭之後,渾身上下的生機流逝更快,恐怕用不了多久,大羿世家,將徹底的煙消雲散,而此刻老者對他所說的話,明顯是託孤之語。
大羿世家的老祖此刻站起,長揖及地,向凌寒拜了一拜。
“道友,你們走吧,我的時日已經不多,讓我一個人,多陪一陪我的家族.....”
凌寒點點頭,帶着王曦兒和司羿,輕輕告辭離去,似乎怕打擾了這個老者的世界一般。
司羿失魂落魄,跟隨凌寒走出,豆大的淚滴不停滴落,回頭又望了一眼大殿,失聲慟哭。
“去吧,不要讓大羿世家的箭術失傳......”
老者的帶着欣慰和解脫的聲音遙遙傳來,傳到司羿耳邊。
離開大殿之後,凌寒似乎無意識般,慢慢走着,眼睛越來越亮。
“因果之道,我明白了。”
“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屬於自己的因果,一如我落難時被司羿一家救起,這就是因,如今司羿因我而獲得了大羿世家的完整道則,這就是他當初救我的果,正是因爲因果,世間萬物纔會完美的運行....”
凌寒臉上的那張因果大網形成的斑痕,也在這一刻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後徹底的消失不見,與此同時,他體內的元力,如同怒江大潮一般,在體內轟轟流轉,玄胎在身後同樣浮現而出,肉身金黃色的血氣沖天而起,整個人的修爲,在這一刻轟然衝破了玄胎中期,達到了玄胎後期的水準。
他的修爲境界,在這一刻完全恢復,甚至更上一層樓。
久違的力量之感,讓凌寒忍不住發出一聲暢快的長嘯。
凌寒的目中有欣喜之色瀰漫,如今的因果之道,已經被他徹底掌握,掌握了這一條完整的道則,這纔是他這遭遇大劫之後這一年來最大的收穫,讓他的實力何止翻倍提升。
以玄胎之身,就掌握了一條即便是通神境的尊者級人物,都很難掌握的道則,傳出去定然讓無數人震驚。
“走,我們回家。”
凌寒哈哈一笑,忽然抱起王曦兒,不顧對方有些羞澀的掙扎,向輪迴魔宗的方位轟然而去。
司羿一家,也同樣都在紫垣峰中安頓了下來,司羿有了大羿世家老祖所贈的那一道半神道則,這是何等天大的機緣,就連凌寒都忍不住豔羨,可謂是一朝鯉魚躍龍門,踏上了武道,修爲進境一日千里。
時隔一年,輪迴魔宗紫垣峰峰主凌寒不僅活着歸來,而且還以玄胎之身,領悟出了一道通神境尊者纔有可能領悟的道則,這個消息方一傳出,便在整個玄黃大世界之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歡喜有人愁。
凌寒的友人自然是爲之歡喜,紛紛趕往紫垣峰慶賀,但是小光明寺,大商李天王府,軒轅世家卻有不少人心中惴惴,暗自詛咒。
紫垣峰中,凌寒歸來,將大羿世家之事告知了邵應天后,回到峰主大殿,長長睡了一覺。
武道境界到了他的這種地步,原本早已經可以達到不眠不休的境地,只不過當日在蓬萊神山上遭遇大劫開始,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心身疲憊,連續緊繃的神經,到了現如今才能放鬆下來。
王曦兒依舊陪伴在他的身邊,這是那過去一年以來爲了照顧凌寒,而形成的習慣,雖然如今凌寒已經恢復,只不過王曦兒依舊在側。
王曦兒溫柔的望着熟睡中的凌寒,秋水般的眸子中帶着深深的愛和憐惜。
她從小便跟着凌寒,看着凌寒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可以說,她是這個世上,最瞭解凌寒的人,凌寒雖然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是殺伐果斷,強勢無比的形象,在敵人面前,一直冷酷無情,將自己的心思深深隱藏,讓人摸不清他的虛實,但她知道,凌寒在這些年裡,承受了太多,讓她心疼。
這一覺,凌寒足足睡了半月之久,醒來時,看到了他的牀邊,那望着他的王曦兒,秋水般眸子中蘊藏的柔情和憐惜,讓他的心中一顫,一股莫名的感覺,在他的心中醞釀,發酵,逐漸擴散到了他的整個心神。
四目相對,久久無話。
“曦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王曦兒身子一顫,睫毛微微顫抖,聽到凌寒說出這句話後,她的心跳在這一刻加快了幾分。
她那如同白玉一般的雙頰上,此刻起了紅暈,眸子之中,更有水霧瀰漫,只不過卻沒有避開凌寒的目光,凝望凌寒時,嘴角漾起一絲幸福的微笑,話語雖輕,但卻堅定。
“我願意。”
......
凌寒歸來引起的轟動還沒有過去多久,紫垣峰上,又有一道更爲震撼的消息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