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成婚很早,丈夫也是一名青年檢察官。原本兩人感情很好,但隨着張琳在工作上態度的愈見強硬,那名檢察官對她的感情終於越來越淡。畢竟,“不愛江山愛美人”這種童話,也只能存在於戲說戲文裡,像張琳這麼到處得罪人,和她沾上邊的人,不但一輩子沒什麼升遷機會,還會隨時成爲某些勢力報復張琳的渠道。
張琳的丈夫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不久便與她離了婚,留下一個兒子交由張琳獨自撫養。之後的十多年裡,獨子張宜就成了張琳唯一的親人,這位性格剛強的女子,不但獨自一人將張宜撫養成人,而且絲毫沒有放鬆和腐敗勢力的鬥爭,隨着一個個貪官污吏的落馬,張琳憑藉民間無人能及的聲望,得到了華夏特種部隊創始人朱忠總軍長的推薦,進入代表委員會,任副秘書長一職。
當時,張琳還不到40歲,成爲了國家代表委員會中年齡最小的一名女性,這是華夏政壇從未有過的先例,張琳獲得的肯定可見一斑。但迎來事業巔峰的同時,頻繁樹敵的負面影響也終於爆發了出來。
一個雨夜,還在熬夜處理公務的張琳忽然接到電話,兒子張宜在首都某酒吧被發現吸食違禁藥品,已經被警方逮捕。冒雨趕到警局的張琳,看到了兒子從未出現過的一面,他精神恍惚,險些連母親都不認識,體檢化驗報告單上證明張宜體內含有數種藥性強大的致幻劑成分。張宜根本無法提供任何口供,連自己怎麼會去那個酒吧都記憶模糊。
然而,讓一個母親心愛的兒子變成這樣,還不足以抵消那些反張琳派的怒火。一張編織了10年的仇恨毒網,在次日凌晨終於迎來收緊的一刻。第二天一早,數份舉報張宜涉_毒的信件便出現在各大警局、媒體、政府機關。張琳原先工作的機關——華夏首都檢查院——彷彿早有應對,在半天之內便派出調查組,對張琳可能存在的涉_毒行爲進行調查,中止了她的一切工作。另外,民間也出現了大量張琳的醜聞。
當時手機還不算太普及,報紙和電視是首都人民最大的信息源。那一天,各種針對張琳的攻擊性、侮辱性報道,肆虐了整個首都的報亭,《女青天的真實面目》、《被欺騙的天真民衆》、《我與張琳不爲人知的情史》,每篇文章看上去都像真的一樣,不但將張琳“清廉”的形象毀壞一空,甚至還惡毒地攻擊她的“清白”,從私生活角度抹黑一個單身母親。
事情發展到這裡,即便是某些敏感的布衣百姓都已經看出來,這一連串事件恐怕是針對張琳的圈套。
但對方的手腕顯然不止於此。
次日下午,兒子張宜居然一個人跌跌撞撞回到了家裡。華夏對於禁毒極其嚴格,凡是涉_毒案件一律沒有保釋可能。兒子回來雖然是好事,但張琳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她詢問負責案件的警官,對方果然表示他只是遵照“上級指示”辦事。看着躺在牀上臉色蠟黃的兒子,張琳的
心像是被一片片割下來似的疼,但是她知道不能就由着張宜留在家裡。只要張宜今晚留在家裡過夜,第二天一早,全城都會傳遍“張琳副秘書長濫用職權,從警局中將愛子接回”的新聞,到時候,她“反腐反貪”的形象纔算是徹底崩塌了。
頂着巨大的痛苦,張琳一邊替兒子擦拭着額頭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硬着心腸撥通了首都公安總局局長的電話。
當天晚上,張宜就被重新送回了警局,總局長親自下令“依法處理,不得徇私”。
之後,張琳便開始了反擊,她並沒有去發表聲明自白,也沒有配合檢查局做任何工作,反而只對下屬傳達了一個指令:取消一切休息,日夜加緊追查進度,務求3天之內,查清“老董”賬戶中鉅額資金的來源。
愛子涉_毒的事情不但沒有打倒張琳,反而讓她抓到了幕後黑手的痛處:這一連串陷害並非是爲了報復她過去所爲,而是爲了阻止她“現在”的調查。現在張琳手頭正在追查的對象,纔是應該爲張宜所受痛苦付出代價的罪人。
在兒子出事前,張琳的目標正是這個“老董”,他當時還是首都的一名大官,在國家委員會中擔任六大委員長之一,在媒體、警界、醫藥等領域都有很深的勢力。之後的幾周,張琳就當兒子已經死了,赤紅的雙眼充滿了“喪子之痛”,沒日沒夜地收集證據,不管是她的下屬也好,其他委員也好,甚至是“老董”本人也好,都已經不敢直視那雙充血的瞳仁。
7天后,“老董”各項罪名被查實,被逼潛逃海外。在這7天裡,張琳沒有去看過一次兒子、沒有流過一次眼淚、沒有一次是在牀上睡的。
整件事水落石出,張琳將整顆毒草粗暴地連根拔起,將大量來不及逃走的“董家黨”收入法網,整個案子涉及50多名官員,金額上大十多個億,甚至還與海外勢力牽扯上了關係,直到這時,所有人才驚覺“老董”一黨的存在,對國家的危害竟已到了如此嚴重的程度。
事後張琳破例被國家授予“軍功”,代表她偵破此案,已經不僅僅是“公正廉明”,而是上升到了“保家衛國”的高度。張琳在整件事中表現出的冷靜、堅毅、公正、甚至是絕情,也讓“鐵娘子”這個名號傳遍了整個華夏。
凡是吃公家飯的人,對於這個“鐵娘子”的典故都是耳熟能詳的,對於當時張琳愛子被陷害的過程,卻至今沒有查清。因爲他體內藥物的成分是從未發現過的,這種未知無解的毒藥,至今仍然存在於張宜的體內,令張琳每隔一個月都有去一次首都戒毒療養院,看望她虧欠良多的兒子。
而對於這種毒藥和下毒手法的調查,目前最有力的推論就是:這是一種生物致幻劑,光憑“老董”的能力,在國內是研發不出的,這些藥劑的來源,很可能來自於“老董”遠在海外的盟友——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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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秘書長!這
個明少駒刻意接近你,身上疑點太多。依我看,當年讓令公子受罪的事情,根本就是他的計劃之一,就是爲了打入……”
市政府的地下辦公室裡,張琳專案組的內訌仍然進行着。在漸漸失控的氣氛中,爲了徹底抹黑明少駒,終於有一個“馬前卒”不知好歹地開啓了這個禁忌的話題。
聽到他這番口無遮攔,趙擒龍的頭頓時不疼了,他放下捂住額頭的手,用悲哀的目光看着這個言辭錚錚的官員。
果然,張琳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
之前看着眼前這批專注於窩裡斗的人,張琳的表情只能算是“俏臉寒霜”,連眉頭都未緊皺。然而這件痛苦往事被提出後,張琳的雙眼立刻通紅起來,但這絕非軟弱哭泣的徵兆,在熟悉她的趙擒龍看來,這種狀態更像是握着刺刀貫穿敵腹後,被淋一身熱血之後的異樣亢奮。
“吳向民,1974年生,廣澳人,現在是雲臺市公安局重案組高級探員。”一個充滿壓迫力的低音,滿屋子亂哄哄的嘈雜瞬間壓制了下來。那個剛剛還在隨意污衊明少駒的官員嗓子一啞,頓時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聽到張琳報出他的名字和資料,這個叫吳向民的警員僵硬地別過頭,對上張琳的眼神後,他空白的大腦中只剩下後悔兩個字。
劉家龍也被這聲音中蘊含的威懾力震得一個激靈,他看到的張琳,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下眼瞼卻紅腫起來,像帶着兩條倒過來的血色彩虹一般。而她的語氣也有一種說不清的可怕,但熟悉喬蕾的劉家龍特別有體會。
這兩人的說話語氣,都有一種極地寒獄的相似感。被每一個字都想是鋒利的冰片劃過臉頰,而你的手腳彷彿被冰封住,根本沒有躲避和抵擋的餘地,甚至連眨一眨眼的反抗都做不到,只能在她的言辭下戰戰兢兢地等待着,不知道在她說到第幾句話時,某一片冰刃就會飛入你的眼球,在你最脆弱的地方留下冰涼的劇痛。
吳向民現在就在經歷這種恐懼。
“你加入專案組也有2個月了,來東海之前,我就和你們王局長說過,幾位雲臺警員在專案組幹得都不錯。”張琳的語速一點也不快,甚至有點在給兒子說睡前故事時的舒緩感,但在這種柔和之中,卻有種寒入骨髓的溫度在:“尤其是吳警官,特別擅長情報的分析整理,每一條在你手裡,都能發揮最大的作用。8月18日上午11點,我收到一封欠薪舉報信。當天下午19點,雲臺西城老年公寓施工隊的承包人,就把拖欠2年的工錢發了下去,不過還有4名帶頭鬧事的工人沒有拿到薪資,還被人威脅要殺害全家人的性命。參與威脅工人的幾個人分別叫包應時、呂岱……他們都是雲臺當地黑道,其中應該有你認識的人吧,吳警官?”
除了呼吸和顫抖之外,吳向民渾身動彈不得,張琳說出的時間、地點、內容精確到讓人不敢相信她從未踏足過這個城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