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
宋肆正準備胡亂說個糊弄過去,反應過來後立刻止住了話頭,瞪了一眼蕭郴。
“呵!報答?你們可是答應了本尊要一起對付二皇子,今日要做的便是這個。何來報答一說?”
蕭郴也沒有在意,反而移開了視線。
看來宋肆目前理智還在,可一想到他毒癮可能犯了,這份理智便顯得有些危險了。
楚窈手指摸着耳垂上的珍珠玉墜,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等到馬車一個轉彎時,她迅速出手點在了宋肆的後脖頸處。
宋肆正欲反抗,就被蕭郴一個手刀砍暈了。
“快到皇宮了,他若是不出面,我們很難從正面進去。”
蕭郴說完,就見楚窈無所謂地點點頭,笑道:
“別急,我保證他到了皇宮之後便清醒了。”
好在他們兩人一直提防着宋肆的毒癮犯了,所以也制定好了暗號,一旦她摸耳垂上的珍珠耳墜,那便是確認了宋肆犯了毒癮。
剛剛宋肆四處查看分明是想要逃走,楚窈便果斷出手了。
“他毒癮犯了很麻煩,這樣敲暈之後醒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犯,但是最起碼能延緩一段時間。”
只要能延緩到出了宮,他們就能幫他瞞過去。
蕭郴看着楚窈還有些犯困的臉,有些心疼地把人攬到了自己懷裡。
“困了就先眯會兒,等到了皇宮再叫你。”
現在也不過是卯時一刻,他們休息了還不到四個時辰,若不是宋肆說來要進宮,楚窈說什麼都不會起牀的。
楚窈搖搖頭,揉了揉太陽穴,強打着精神說道:“不必了,想必皇宮快到了,我還是先盯着宋肆吧。”
她還得確保宋肆清醒。
蕭郴聞言瞪了一眼宋肆,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楚窈靠着他舒服一些。
沒過多久,楚窈就掀開簾子看到了不遠處守衛森嚴的皇宮。
尚未靠近,便被這皇宮的恢宏震撼到了。
燕國的皇宮比大明國的皇宮要恢宏很多,金色琉璃瓦頂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光,高達幾米的城牆看着牢不可破,門口兩個石獅子惟妙惟肖,雕樑畫棟,美輪美奐。
只是不知道,這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楚窈沒想多久,直接弄醒了宋肆。
宋肆醒來之後還有些迷茫,看到楚窈之後更是下意識便防備了起來,卻發現兩人根本沒什麼動作。
“前面就是皇宮了,我們到了。”
宋肆:“……”
你們真的就一句解釋都沒有嗎?
他深吸一口氣,趁着還沒到皇宮,低聲問道:
“你們剛剛到底做了什麼?爲什麼要敲暈本尊?”
蕭郴懶得解釋,只有楚窈懶洋洋地說了一句:“哦,你犯病了。”
“……”
宋肆再次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就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馬車內可是四皇子?殿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宋肆眯了眯眼,劃過一絲危險。
這話聽上去沒什麼毛病,可細想卻是有很大的問題。
二皇子這是真把皇宮當作自己的地方了還一口一個等候多時。
“聽說父皇生病了,本尊是來見見父皇的。”
他特意說了皇帝兩個字,外面的侍衛果然臉色變了變,很快又討好地笑道:
“四皇子有心了,華公公已經在等候了。”
跟着華公公一路走到了龍殿,裡面赫然是濃烈的藥味,還未瞧見龍牀上發病的皇帝,便看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守在一邊。
二皇子油頭粉面,像個奶油小生,換句話說,就是類似於楚窈前世聽到的小鮮肉,很受某些小女生的歡迎。
三皇子則有些黑,不知道是曬的還是天生如此,相貌卻顯得有些陰柔。
看到宋肆一行人,二皇子立刻就上前攔住了宋肆。
“父皇先前情況還不太穩定,太醫說了最好不要靠近太多人。”
楚窈想到了剛剛二皇子和三皇子假惺惺地守在龍牀邊上,頗覺得有些無語。
再看了一眼二皇子,發現他腳步虛浮,眼神也有些呆滯,心裡不經有了些猜測。
這二皇子該不會也中了神仙散吧?
她捏了捏蕭郴的掌心,示意他自己的發現,卻看到他只是輕輕瞥了一眼二皇子,隨後點了點頭,肯定了楚窈的想法。
他也看出了二皇子的不對勁。
不等她細想,三位皇子已經互相打過了招呼,二皇子正好奇地盯着他們兩人,開口詢問宋肆。
“這兩人是什麼人?四皇弟,若是這人對父皇做什麼,是個刺客,你可知該當何罪?”
二皇子試圖給宋肆施壓,可後者卻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開口道:
“這兩位可是本尊的救命恩人,怎麼可能是刺客?本尊看二皇兄是最近照顧父皇時間久了,累到腦子都糊塗了。”
說完,他也沒想着介紹楚窈和蕭郴,直接上前兩步繞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走到了牀邊。
楚窈注意到,在宋肆低頭看向龍牀的時候,兩個皇子都鬆了一口氣,好像並不擔心宋肆會發現什麼,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他們在做戲而已。
以她的角度看,龍牀上的確躺着一個人,只不過是不是燕國的老皇帝就不知道了。
宋肆在牀前站了沒多久,二皇子和三皇子就趕了過去,把他們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四皇弟,你失蹤的這段時間父皇很擔心你,我們也派了不少人尋你,但是都沒有找到你,如今看到你平安回來,想必父皇的病情一定能很快好轉的。”
二皇子試探性地問着,就看到宋肆低垂着頭,看上去有些落寞。
“二皇兄有所不知,臣弟只不過出去一趟,竟然遭了賊人的算計,落到了一處村莊,也是這兩位好心的人救了臣弟,這才得以逃脫。”
好心的兩人:“……”
“四皇子說的不錯,當時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只剩下一口氣了,若不是我們夫妻倆……”
後面的話楚窈沒有繼續說下去,彷彿是不好意思邀功。
二皇子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了一眼蕭郴和楚窈。
他想不通這兩個醜八怪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救了四皇弟的人?
“你怎麼不說話?”
他看向蕭郴,這人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可給人的壓迫感卻很足。
楚窈不等蕭郴開口,便不好意思地回道:
“我夫君是個啞巴,自小就不會說話,長大後更是隻知道殺豬,所以人家給他送了個外號,爾啞豬。”
也不知道爲何,聽了楚窈的話,燕爾的臉色有些難看。
原來是個殺豬的,難怪身上的煞氣比一般人足。
宋肆聽了險些破功,只有蕭郴無奈地看了一眼楚窈,對她的惡作劇很是配合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後搖了搖頭。
燕爾和燕山沒有再多詢問什麼,看楚窈面上雖然波瀾不驚,但眼睛卻是東張西望,他們便覺得這兩人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對楚窈和宋肆的話信了幾分。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老皇帝清醒的消息。
二皇子顯得很是激動,站起來就要往龍宮而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看來父皇果真是疼愛四皇弟,四皇弟一進宮,父皇的病就馬上有了好轉。”
如果不是楚窈看到過二皇子之前的表情,她怕是會真的信了二皇子的話。
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都明白了這一出就是二皇子安排的戲。
包括那個老皇帝,只怕十有八九也是二皇子的人。
可這場戲是特意給宋肆安排的,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利,更何況,宋肆還要求他們也配合演一場戲。
若是這老皇帝一直昏迷不醒,探聽不到二皇子的虛實,那他們今日還真是白來了。
等到了龍宮,就看到老皇帝已經坐了起來,神情雖然沒多大變化,可比之前好太多了。
可這一幕落在楚窈的眼裡,卻是看到了這人跟自己臉骨完全不同的五官。 wωω● т tκa n● CΟ
居然……真是一個易容的。
雖然她之前也有些猜測,可如今纔有十成肯定。
“肆兒,咳咳……你這幾日去了哪裡?朕似乎許久沒有看到你了。”
老皇帝把四皇子叫到了面前。
宋肆雖然跟老皇帝接觸的時間不長,卻也知道老皇帝從來都不會這麼親切地叫他,更別提讓他到面前去。
他向前走了幾步,裝作是不敢瞻仰聖顏的樣子,只低着頭回答道:
“兒臣一直在京城,只是未來得及進宮面聖。請父皇責罰!”
說完,他低垂下了頭,似乎在等着老皇帝的諄諄教誨。
老皇帝眼裡劃過一絲隱晦不明的光芒,眼角餘光瞥向了燕爾,兩人之間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什麼東西,就聽到老皇帝笑道:
“也就是說,朕生病這麼久以來你都不曾來看過朕?”
宋肆的腦袋更低了,就等着老皇帝的發怒。
他剛說完,二皇子就假惺惺地開口替他求情:
“父皇,四皇弟還年幼,而且也是有苦難言,父皇還是不要責罰他了。”
好像生怕老皇帝知道了宋肆出事了一樣。
這一套下來,看得楚窈都要對二皇子讚不絕口了。
連這點配合都要準備上,二皇子若是真做了編劇,那可真是人才。
宋肆也不簡單,連對老皇帝隱瞞,假裝自己只是不想讓老皇帝擔憂還利用上了二皇子,這點細節都能摳上,演藝圈絕對有他一席之地。
楚窈看得激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演一場。
可惜看了看身邊緊盯着她生怕她有絲毫不舒服的蕭郴,楚窈還是按捺下了自己的想法。
老皇帝也因此轉變了口吻。
“罷了,朕也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只是朕許久沒見你們……”
“父皇別急,兒臣已經吩咐下去了,今晚宮裡會有一場家宴,您先好好歇息,四皇弟一定會守着您直到晚上的,對吧?”
二皇子立刻打斷了老皇帝的話,可即便如此,老皇帝眼裡也沒有半點生氣,反而笑眯眯地點頭,一副諂媚的樣子。
“好好好,那朕這就去休息。咳咳……”
看着兩人一唱一和的表演,楚窈轉身面對着蕭郴,臉也埋進了他懷裡,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該說不說,這個老皇帝的演技着實差了些。
最後這個面對二皇子的表情只怕讓燕爾都生氣了。
宋肆回頭就看到了相擁的兩人,頓了頓扭頭看向了老皇帝那邊。
成天就是秀恩愛,真是越看越刺眼!
等他回去之後也要跟青尋秀恩愛!
“……”
等等!關青尋什麼事?
老皇帝也注意到了兩人,眼神詢問地看着二皇子,不知道是否要說起這兩人。
燕爾見狀,無所謂地把兩人說成了是幫助過宋肆的人。
之後,他們就被帶到了四皇子出宮前居住的宮殿。
“這裡是四皇弟年幼時居住的宮殿,二皇兄一直都有在派人打掃,現在就委屈你們在這裡稍等。”
聽着燕爾完全把自己當作這皇宮的主人,三人也沒有直接同他計較。
他自覺無趣,一拳打在棉花上,說了兩句便離開了。
等他離開之後,青尋便出現跟宋肆三人彙報了皇宮裡的情況。
“宮裡的人只有一半是二皇子的,剩下的人都是效忠於陛下的人,所以二皇子纔會弄出一個假陛下來。”
宋肆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虧本尊還以爲是個多有本事的人,原來到現在了才做到這些。”
他嘲諷完二皇子,就問起了老皇帝的情況。
“陛下如今被困在三皇子府,今日,到現在還一次都沒有醒來過。”
宋肆皺了皺眉,有些煩躁。
現在他沒有辦法把人救出來,一旦他動手,二皇子那邊一定會被打草驚蛇,這樣子還怎麼把戲唱下去?
“楚窈,你可有辦法幫一幫老皇帝?你們也不想燕國和大明國開戰吧?若是燕爾真的登基了,絕對不會放過大明國的。”
否則他也不會秘密整那麼多神仙散了。
楚窈:“……”
本來就沒打算袖手旁觀。
她看了一眼神情不佳的蕭郴,知曉他是擔心自己,便不管兩人在場,吧唧一口親在了蕭郴臉上。
“你要是擔心,不如跟我一起去?我就動動手指頭,就搞定了。好不好郴哥哥?”
最後一聲郴哥哥成功讓青尋和宋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被撒嬌的人卻是一臉享受。
“走吧。”
楚窈笑意更甚,她就知道只要一撒嬌,準管用!
三皇子府距離皇宮並不遠,只隔了半條街的距離,也難怪二皇子把老皇帝安排在這裡。
這麼近也不會引起太多人懷疑?
看着躺在牀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的老皇帝,楚窈險些以爲是個死人。
呼吸孱弱,骨肉如柴,臉色蒼白,若不是她感官靈敏,恐怕還真察覺不到。
“嘖,好歹也是親爹,平時連飯都不認真餵了嗎?”
聽楚窈吐槽完,青尋默默的搖了搖頭。
“不是他們不給陛下吃,只是他們每次送來的東西里面都有安眠散,陛下後來察覺到了,便開始剋制自己,每日只吃一點點。”
只吃一點點能睡成這樣?
楚窈挑眉,總覺得還有後話。
果然,就見青尋紅着眼睛繼續說道:
“他們發現了陛下吃的少,便在飯菜里加重了安眠散的份量。”
陛下不可能一點不吃東西,這樣的話,只要吃一點,就會立刻睡過去。
“……”
不知爲何,楚窈想到了三皇子那張黝黑的臉,竟然變得很是令人厭惡。
她一邊給昏迷中的老皇帝施針,一邊示意青尋把手裡的粥餵給老皇帝。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麼久沒吃東西,沒餓死就算不錯了。
“你們當初就沒想着給老皇帝偷偷整點飯?”
楚窈剛問完,就看到青尋眼眶又紅了,如果不是知道青尋是原先四皇子的暗衛,對老皇帝很是敬重,她險些都要以爲青尋是暗戀老皇帝了。
青尋搖頭。
“我前些日子來過,只是陛下的防備心裡很重,根本不吃我送來的東西。”
這也是她最苦惱的地方,偏偏那個時候,她也找不到宋肆,不知道要怎麼做,只能在暗中盯着。
楚窈張了張嘴,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罷了。”
說完,她手下一個用力,老皇帝在昏迷中皺了皺眉,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看到在他牀邊的三人時,他立刻就要坐起來,卻因爲全身沒有力氣摔倒在牀上。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他的嗓子因爲許久不曾說過話而變得有些艱澀。
“陛下,屬下真的是四皇子的暗衛,是來幫您的。”
青尋連忙表明身份,可老皇帝明顯不信。
楚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靠在蕭郴身上開口道:
“她說的都是真的,總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晚一過,你的老四好大兒就能把你救出去了。
我們今日來就是看看你的身體能不能挺到明日,若是不能,趕緊寫封遺書我們交給老四,若是能,就趕緊把粥喝掉,保持體力,等你的好大兒來救你。”
也不知爲何,老皇帝聽了楚窈不善的語氣,反而只是遲疑了一下,再也沒控制住,直接端起了粥一飲而盡。
“還有嗎?”
他在這裡餓了這麼久,終於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