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衝右撞,蘇微晴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傷,忽然她就覺得壓抑的黑暗陡消,溼熱的江風吹在她的臉上,逼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就這樣出來了?蘇微晴都不太敢相信。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仰躺在江面上,一半身子泡在水裡,並沒有沉下去。
“……”她爲什麼不沉下去?吸了一口氣,身子陡然下沉,蘇微晴連忙划起了手,撲騰水花左右觀望,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被衝出來的,正好在江心,想要游到岸邊怕是淚脫力了也不行。
遊了幾下維持住身子不再下沉,蘇微晴就看見不遠處忽然出現了個漩渦。
嚇得她連忙旁邊遊,一扭頭她發現她後面就是巫山懸崖。所以她在地下溶洞轉了那麼久其實她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怎麼,你還想逃嗎?”身後傳來阿幼娜嘶啞的聲音,蘇微晴聞聲趕緊回頭,就看見剛剛的漩渦已經不見了,阿幼娜站在一個由蠱蟲組成的蟲筏上看着她。
她的情況看上去比之前在船上的時候更不好,原本只是有蟲子從她體內爬出來。現在是她身上的血肉好像都成了蟲子在不停的往下掉。
阿幼娜的臉很快就變形了,好像垮掉了一樣。
“你想我死,而我想活,我當然得逃了。阿幼娜,我們之間並沒有仇恨。”
阿幼娜啞着嗓子發出含糊的聲音,她並沒有聽懂。但是蟲筏正在向她飛快的衝過來。蘇微晴立刻埋頭開始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奮力遊了起來,恨不得自己化身成世界冠軍,只爲多逃離幾步。
就在阿幼娜已經逼近了她,嗡嗡的蠱蟲雲罩在了她的頭上的時候。
又古老而厚重的調子從遠處傳來,這個調子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有些耳熟。
阿幼娜的蠱蟲雲忽然就停住了,不僅僅是蠱蟲雲還有她腳下的蟲筏。蘇微晴藉機奮力的遊了好幾下遠離了阿幼娜一些。她這時候才發現,江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霧了。
那聽不清楚的調子從迷霧中慢慢傳出來,越來越近。隨後有個人影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蘇微晴呆呆的的看着,連有撲騰水花都忘記了。她沒記錯的話,迷霧覆蓋的地方是江面吧?那個人在踏江而行?
她忘記撲騰水花,人立刻就沉了下去。一口江水嗆進喉嚨,蘇微晴在水下掙扎的浮出水面。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水下眼前多了一條黑色的“路”。
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呼了一口氣,她就看到自己面前站着個穿着青衣的女子。
青衣女子朝她伸手,然後把她拎了起來,放在了實地上。
實地?蘇微晴溼嗒嗒的站在水面上。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下,發現那好像是一種水生的小蟲。密密麻麻的浮在她的腳下,而且是以她的腳下爲中心,蔓延覆蓋了極大的一片江面。
“你……”蘇微晴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玄幻,她試着向這名青衣女子打聲招呼。
可是青衣女子並不想交談,她彎腰對蘇微晴行了一個大禮,然後轉身對上已經不成人形阿幼娜。
阿幼娜的臉上坑坑窪窪的白骨已經露出了一半,她的頭皮也掉了下來,只剩下一點點還連在頭骨上。脖子幾乎鏤空了,不見聲帶咽喉那些組織了,怪不得剛剛說不了話。
青衣女子擡手手心朝上的平方在身前,嘴裡又開始哼唱着古老的歌謠。
這一次蘇微晴離得很近,能夠清楚的聽到她的聲音。但是完全聽不懂她在哼唱什麼,隱約的裡面好像是有“兮”的發音?
在她的哼唱中,面前的阿幼娜面上掉落的蟲子忽然停住了,然後往阿幼娜身體裡面鑽。
蘇微晴就這樣呆滯的看着本來看上去已經腐爛成了屍體的阿幼娜身上的肌肉組織慢慢的長回來,包括脖子得組織韌帶,連臉上的肌膚也恢復了,掉落的頭皮飛了回去。
青衣女子哼唱完之後,阿幼娜又成了當初在第八寨初見的時候那個天真爛漫的苗族少女。
蘇微晴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好半晌都張這嘴發不出聲音來。她還要和阿幼娜講講道理嗎?
“這不是她,這是準蠱王吞噬掉她後組成的傀儡。”青衣女子似乎是猜到了蘇微晴的想法,輕聲解釋。
她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的乾淨,在耳邊說話的時候,就好像在聽空谷的琴音。
蠱,蠱王?那不是和當初阿寶金在萬蠱洞裡的遭遇一樣?阿幼娜這孩子進了萬蠱洞?
“那她還有救嗎?”
青衣女子輕輕搖搖頭,繼續哼唱,這次變了個調子,蘇微晴站在她身後聽着都覺得非常難受,好像五臟六腑被什麼人在捏碎攪亂一般。
對面的阿幼娜情況比她更嚴重,少女的純真的臉痛苦的在哀嚎,卻不能發出什麼聲音。
就在蘇微晴覺得難受到極致的時候,她看見對面的阿幼娜“砰”的一下炸開了。炸開的並不是的的碎肉也不是蟲子,而是一種極細的粉塵,江風一吹就什麼都沒有了。
而青衣女子的手上也多了一隻看起像是瓢蟲一樣的小蟲。打着翅膀在青衣女子的手心爬來爬去。
“這是?”
“準蠱王,吞噬了太多生命已經進化成了蠱王。”
所以大金的蠱蟲就是這樣一隻看上去很普通的瓢蟲了?
“那阿幼娜。”
“灰飛煙滅了。”
“……”假如阿幼娜是那種半人半屍的模樣被毀滅的,蘇微晴可能還不覺得什麼。可這位青衣女子在毀滅阿幼娜的時候,恢復了阿幼娜曾經天真純良的模樣,她心裡不知爲何有些彆扭。
“這隻蠱王害了很多人性命。”就在離巫山不遠的碼頭,就至少吞噬了二十多條人命。她相信阿幼娜在追蹤她的過程中殺了更多的人。
“會處置的。”
青衣女子都這麼說了,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蘇微晴也不好再多說。
“多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出手相救,現在灰飛煙滅的人是我。我和阿幼娜之間其實是誤會,我並不是南疆的仇人。”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