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天逍坐回椅子裡,看着木寧夕纖柔地背影若有所思。一夜未眠,來到營寨之前服下一顆大元丹勉強支撐所剩無幾的氣力。
“將軍,我不明白爲何會敗。”衛漠糾結着眉頭,泄氣地摔坐回椅子裡。對於一個晝夜便能改變那十個士兵,他百思不得其解。
司徒天逍擡手按住衛漠的肩膀,說:“你去陪着馮莽一起試練試練就什麼都想通了。”
“馮莽在哪裡?”
“山巔。”
衛漠騰的起身,命人牽來一匹馬,回頭望一眼正在犒賞戰贏士兵的女子。
試練就會明白嗎?他要看看到底有多神奇。
渾然不覺的木寧夕端着酒碗,與士兵們慶祝勝利。
“狼後,你的練兵法子真好。”
“對呀。不如以後由你來訓練我們吧。”
……
木寧夕莞爾一笑,“我設計的那些練法僅僅是針對今日的比試。想要在戰場上戰無不勝,還是衛副將軍的法子最有用處。”
“狼後過謙啦。”士兵紛紛向木寧夕敬酒。
木寧夕也不拘泥,大口喝乾碗中的白酒,喉嚨裡火辣辣的。
“好啦。我該回狼宮了。你們也好好歇息歇息吧。”
“恭送狼後。”
士兵們鞠躬,拱手,恭恭敬敬地目送她離開。
司徒天逍陪着木寧夕回到狼宮。身子本就虛弱,再加神經繃緊,一夜未曾好好休息。當進到馬車裡時,木寧夕已經虛弱無力地窩在司徒天逍的懷中。
回到狼宮,馬車直接駛向北宮,木寧夕昏昏沉沉地睡熟了,連由司徒天逍抱着她進到北宮的內殿都無所察覺。
四婢女一陣忙亂,終於將牀鋪好,清淡的薰香焚好。
“都出去吧。”
打發婢女出去,司徒天逍脫下外袍,側身躺在木寧夕身邊。這一夜不止她未眠,他亦未曾休息。
“寧兒,等你睡醒了,我做桂花雞給你吃,好不好。”
柔聲呢喃,不知睡夢中的她是不是聽見這句話,櫻粉的脣瓣漾起甜甜的笑。
司徒天逍忍不住湊上去親親,收攏手臂更緊的環着她,心安地閉上眼睛。
木寧夕偷偷眯起眼睛,近在咫尺的俊臉有青色的胡茬。嘟起小嘴印上淡粉色的薄脣,滿足地低笑幾聲。移動着小身子更緊地貼近他,纖細的手臂抱住精壯的腰。只有他陪在身邊,她才能安心的睡。
寧靜的傍晚,北宮內殿裡偶爾傳出輕微的鼾聲,時而夾雜着銀鈴般的笑聲。
內殿門外,四婢女悄步無聲地圍着桌子擺晚膳。
“要不要喚醒他們啊。狼王的身子扛得住餓,狼後的身子可不行。”
青線不停地向緊閉的內殿門張望。
“這些菜能用火煨着,可以再等等。”紅線擺好碗筷,對旁邊的紫線說:“要不要請蕭閣主來一趟,我怕狼後染風寒。”
“再等等,若狼後無事,蕭閣主的脾氣可不是我們能安撫的。”
想到蕭辰發脾氣時的笑臉,紫線就想撞牆。別看蕭辰整日頂着一張笑眯眯的臉,他若想折騰誰,那絕對不是小傷小殘的。
內殿門“吱呀”一聲打開,木寧夕輕點着腳尖像小兔子似的跳出來,對婢女們指指對面。
四婢女齊點頭,跟着木寧夕點起腳尖走路。
西殿被設置成書房和暖閣。木寧夕帶着人往暖閣裡去。
一屁股坐在方榻上,木寧夕摸摸脖子,“快,給我倒碗水來喝。”
“狼後睡得可好。”紅線和青線連忙端茶遞水,捧來新鮮出爐的點心。
木寧夕小臉一紅,“身邊有人陪着,睡得不錯。”
婢女掩嘴偷笑,對着木寧夕羞羞臉。
“臭丫頭們,還不快去把蕭辰請來。我覺得身子發燙,好似染了風寒。”
青線伸手來探探她的額頭,立即驚慌大叫:“哎呀,不得了,滾燙滾燙的。快快快,快去請蕭神醫。”
“發燒了嗎?”木寧夕只覺得喉嚨幹痛,身子懶懶的不想動。
紅線也來探溫度,催促道:“紫線,快去請蕭閣主。青線去熬薑湯,黃線陪着狼後,我去稟告狼王。”
“好。”
婢女們面色驚慌,如臨大敵。全部都行動起來,生怕晚一步耽誤木寧夕的病情。
“哪有那麼嚴重啊。”
木寧夕猛翻白眼,一羣小題大作的。
北宮裡的小婢女們不明所以,一個個探頭望向殿裡。看着狼後身邊的四位姐姐急得火上房一樣。之後便看見狼王頂着一張黑沉沉的酷臉大步走向西邊的暖閣。
“來人,把蕭辰給本尊叫來。”
隨着狼王一聲陰沉地怒喝,院子裡的僕從們立即撒腿往偏門跑。
暖閣裡,司徒天逍摸摸木寧夕的額頭,陰沉的臉色愈發不好。他隱忍怒火,一把橫抱起她,大步往對面的內殿走去。
每次男人生氣都會緊抿薄脣,此時尤其抿得像蚌一樣緊。
木寧夕纖細的指尖輕輕觸碰抿成一線的薄脣,心疼地說:“彆氣啦。我知道錯了。”
即使生氣,放下她的動作亦輕柔得像對待一件琉璃珍寶般。沒有理睬她的意思,司徒天逍轉身往外面走。
“你不要生氣嘛。”木寧夕扁起櫻脣,豆大的淚珠子如同串線的水晶珠子落在俏粉的臉頰上。
親自端來一碗清粥,見小妻子委屈地裹着被子抽噎不止,更多的怒氣也瞬間煙消雲散。
司徒天逍無奈地嘆聲,坐在牀邊,擡手爲她拭去臉頰上的晶瑩,柔聲安慰:“乖,別哭。我只是太擔心了,也怪你不珍惜身體。爲了訓練那些人,一整夜在山頂吹冷風,不生氣纔怪呢。”
“我急着訓練他們嘛。而且想知道這種練兵法子能不能行。”抓住男人的大手撒嬌,木寧夕可憐兮兮地眨巴眼睛瞧着他。
司徒天逍敗下陣來,無奈地嘆氣,又忍不住嗔怪,“所以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只想着如何贏過衛漠。”
“不是啦。”木寧夕堅決否認自己那見鬼的好勝心作祟。
司徒天逍眼中疑惑,定定地瞧着她。
木寧夕努努小嘴,想想,說:“我想知道學到的東西能不能用在實戰中。”
學到的東西?在哪裡學的?幻月山莊嗎?
司徒天逍臉色凝重,精銳的鷹眸盯着木寧夕的小臉,心潮翻涌,思緒片刻的混亂。不知爲什麼,他竟有些擔心起來。
依照月老夫人的野心,幻月山莊如果用這個練兵法子訓練出一萬人的軍隊,那麼可敵擋五萬大軍。按照今日的比試結果,以一敵五易如反掌。
若是將練兵法傳入西都國,後果不堪設想。
西都國有五十萬大軍,只需一年便可變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強大軍隊。相信到那時,連北契國的五萬騎兵都不會
被西都國放在眼裡。
“夫君,你在想什麼?”
怕惹司徒天逍生氣,木寧夕乖乖地喝完一碗粥。雖然嘴巴里無味且難以下嚥,但是……忍忍吧。誰讓她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森可怖呢。
“夫君,你別嚇我,我害怕。”
木寧夕膽怯地縮縮脖子。這男人比狼還可怕,嚇死寶寶脆弱的小心臟啦。
“寧兒。”
許久之後,司徒天逍喚了一聲,鷹眸灼灼地看着她。
“哦。”木寧夕乖巧地答應。小心肝顫悠悠的,恨不得給他跪了。
夫君,求不殺!
司徒天逍平復一下煩亂的心緒,至少讓自己的嗓音正常一些。
“寧兒,你的練兵法子是從幻月山莊裡偷學的?”
“不是。”木寧夕坦誠地搖頭。
“那是誰教你的。據我所知,你從未離開過飛狐嶺。”司徒天逍急於知道真相,語氣也加重三分。
木寧夕眼神閃躲,她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來的,這些知識是從二十一世紀的軍事雜誌裡學來的吧。
吱吱唔唔好久也沒有解釋,木寧夕急得滿頭大汗。心想這下完蛋了,一定會露餡的。
瞧着她焦得額頭上沁出一層汗珠,司徒天逍不禁感到失望,低沉地說:“你不願意說出來也沒關係,我不會逼你的。”
“司徒天逍,你不相信我!”木寧夕急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已娶你爲妻,怎會不相信你呢。”司徒天逍勉強扯出一抹笑,安撫地摸摸她的頭。
木寧夕抓下他的大手,說:“如果我說這是那個姓孫的師傅教給我的,你信不信。”
“信。”司徒天逍微笑。
“姓孫的師傅神通廣大,能上天、能入地,可惜他就是不能來我這裡。”木寧夕念念叨叨,最終長長嘆氣,目光直直地看向司徒天逍,“司徒天逍,我說我是借屍還魂的女鬼,你信嗎?”
“信。”司徒天逍依然微笑。
木寧夕點點頭,“其實這些東西,包括我的偷技,全都是前一世學來的。也許未來還會有更多的東西慢慢展現出來。也許你會驚訝到昏過去。”
“好,我期待着未來的某一日會驚訝到昏過去。”司徒天逍揉揉她的頭,滿心惆悵。
木寧夕撫額,她該怎麼解釋呢。
“司徒天逍,乾脆一點吧。我用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的性命向你保證,我所學到的東西絕對不是在幻月山莊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國家學到的。獨我一家,絕無分店。”
用性命保證嗎?
獨你一家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若再不相信小妻子,他還算男人嗎。
“寧兒,你需要保證什麼。不論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會相信你的。”司徒天逍將她拉入懷裡,輕柔地撫順着她的背。
木寧夕小臉貼着他的胸膛,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司徒天逍,我會幫你訓練一支戰勝四國的精兵強將。”
“好。給你五千精兵,夠不夠?”
“夠了夠了。等訓練出這一批,再訓練第二批,第三批,然後我們去收復貝州城,好不好?”
木寧夕大眼睛綻放光彩,彷彿看見自己身披甲冑,領兵戰沙場的情景。
司徒天逍親親她小巧的鼻尖。
果然是他的妻子,連他心裡所想都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