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片鴨肉的師傅用餘光看到了皮特的舉動,雙肩立刻開始抖動,腮幫子也鼓起了,咬緊牙關,硬是強行憋住了笑……
誰知皮特陋習難改,又冒出一句:“這煎餅卷大蔥絕對是正宗的山省煎餅和山省大蔥!”
唉!這可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啊!本來師傅見你把卷烤鴨的麪餅當煎餅吃,還什麼煎餅卷大蔥,尚能強忍住笑。你不長記性,又來一句什麼正宗的山省煎餅卷山省大蔥,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進的是烤鴨店不是煎餅檔你知道嗎?咱是老字號不是馬路攤兒你搞清楚沒有?這兒是北市不是山省你冒傻氣了你?
師傅把菜刀一撂,深鞠一躬,轉身跑了,邊跑還要邊捂嘴。唉!知道的人明白師傅是在偷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師傅牙疼犯了,要麼嘴抽筋了……
金雨晴哭笑不得,說看你幹得好事兒,把片鴨肉的師傅都嚇跑了……唉!應該是叫笑跑了纔對。
皮特還有點兒自知之明,隱隱覺得師傅跑了好像和自己有關,現在金雨晴也怪自己了,連忙低聲問是不是自己捅婁子了?
金雨晴誇張地聳聳肩,然後耐心地給皮特講述起了烤鴨的食用方法,又解釋了鴨架的涵義……
皮特一聽面紅耳赤,暗暗自責今天完全放鬆了戒備,明明是鄉巴佬一個,還不老實一點兒,不懂不會可以裝啊!以前多少次赴宴不都裝得挺好嗎?今天怎麼就不裝了呢?唉!鬧了笑話不說,讓人家金雨晴也好沒面子。
關鍵是這師傅一跑,肯定要在後堂大肆渲染……現在片鴨子的師傅不知啥時候才能來?
皮特連忙向金雨晴道歉,但嘴還像死鴨子一樣要硬一會兒。
皮特說這麪餅也好,煎餅也罷,卷大蔥都是一樣的。但把麪餅當煎餅,簡直就是指鹿爲馬,這一點我承認是我的錯。至於還主觀臆斷面餅和蔥絲是正宗的山省煎餅和山省大蔥,純屬醜人作怪。但這鴨子的骨頭叫鴨架不合適吧!明明應該叫鴨骨……
金雨晴也不嫌煩,耐心地說鴨骨的確是鴨骨,但骨頭是完整的,是一副骨頭架子,所以稱之爲鴨架。
皮特故意恍然大悟地說道,噢!明白了,是骨頭架子,我還以爲是趕鴨子上的木頭架子呢!
金雨晴氣得拿起筷子就要敲打一下皮特的木頭腦袋,榆木的。誰知皮特一躲金雨晴沒敲打上……
金雨晴一招手叫來了大堂經理,說我朋友大老遠地來看我,我專門請他來這兒吃烤鴨,可你們的師傅不停地取笑我們。最後竟然撂挑子不幹了,扔下菜刀就跑了,你說這鴨子片了一半我們怎麼吃?你說我們怎麼吃?
“難道讓我們像吃燒雞一樣抱着啃!問題是一隻燒雞兩個人怎麼啃?總不能你啃兩口再讓我也啃兩口,這北市烤鴨可就真成了道口燒雞了。”皮特也在旁邊故意起鬨。
大堂經理訓練有素,面不改色充耳不聞,冷嘲熱諷不爲所動。先是表達最誠摯的歉意,然後解釋說剛纔的師傅已經提出申請,由於他的個人原因,今天需要回避一下二位,說你們的鴨子他片不了。
我們內部已經做了處理,又緊急調了一位金牌師傅來給你們服務,希望二位用餐愉快……
話音剛落,金牌師傅就已經到位了。金牌就是金牌,手起刀落,刷刷刷刷,在金雨晴和皮特的錯愕之中,已經片好了整隻鴨子,並裝盤上桌。
隨後,在金雨晴再次準備開口之際,金牌師傅已經一聲不響地快速端走了鴨架……
金雨晴急了,
說你們知道鴨架是乾煸還是煲湯嗎?不問我們一聲就直接端走了?大堂經理微微一笑,說我正要問你們呢!
皮特搶先舉手說乾的……幹扁!大廳經理說好的,鞠了一躬後,轉身離去。
金雨晴詫異地問皮特爲什麼選擇乾煸?是喜歡乾煸的菜嗎?皮特搖頭說不是,關鍵是煲湯聽明白了,幹扁到現在是啥意思還沒弄明白,所以想看看幹扁後的鴨架是啥樣子,是不是又幹又扁?這樣就又學會了一招,以後再吃的時候,就有經驗了。
金雨晴莞爾一笑,說我有個感覺,上次和你吃飯的時候就發現了,今天再次又驗證了,那就是你好像是……是……
“是個鄉巴佬!”皮特一語定乾坤。
金雨晴急忙說:“不是不是!我可真不是這個意思,我感覺你在遇到新鮮事物的時候,表現出了一種罕見的適應能力和應變能力。”
金雨晴接着娓娓道來:“你可以輕鬆地掩飾自己的一切,雖有蛛絲馬跡,但很難被人看破。只是今天的你,真是把我當成了知己,所以完全放鬆了自我,也讓我看到了真實的你,我很感激,也很欣慰。”
皮特剛要開口,一絲淡淡的感覺突然閃現腦海,然後又變得若隱若現,是熟悉的感覺,只是好久沒有出現了。
皮特環顧四周,並未發現可疑的目標,暗道這小諸葛還在附近?今天喬裝打扮冒險前來,只爲提醒自己小心,現在目的已經達到,爲何還不遠離?難道她要和刀斧手一起聯合參與行動?
皮特下意識地繼續向附近張望打量,但依然是一無所獲。
皮特端起茶杯,說謝謝你的盛情款待,也謝謝你的坦誠相見。我正是把你當成了知己,才放鬆了戒備,傻氣直冒,還都是原生態的。北市的高級廚師都被我薰陶得受不了了,還好你沒有被嚇跑,更沒有嫌棄我……來!乾杯,爲今天的相聚乾杯!
二人以茶代酒,碰了碰杯後,一飲而盡。折騰了半天,正好又餓又渴……
放下杯子後,金雨晴先給皮特示範了一下面餅卷烤鴨的正確方法,又卷好了一塊先遞給了皮特。皮特也不客氣,接過來兩口就下了肚,只覺得是人間美味,還滿口留香。
皮特暗道自己從小就是養鴨子長大的,從來沒想到過鴨子烤着吃,再配上面餅、蔥絲、甜麪醬會如此好吃!
皮特連吃了好幾塊,中間自己也捲了一塊最成功的,遞給了金雨晴,金雨晴看了看後點點頭,說皮特已經出師了。
二人吃得不亦樂乎,一隻烤鴨竟然全部吃完了,當然絕大多數進了皮特的肚子。皮特好像意猶未盡,還好服務員及時端上來了乾煸鴨架……
端盤子的女服務員放好鴨架轉身離去時,臉上竟浮現一絲淡淡的笑容。本來服務員面帶微笑是本職,但這微笑卻透着一絲的隱忍,而且好像還有其它特定的味道。
皮特心中一動,急忙叫住了這名服務員,隨口問起剛纔的金牌師傅片鴨速度極快,好像是要儘量縮短時間,不和我們說話。
服務員左右看了一眼,還沒開口先捂住了嘴,呵呵呵地笑了三聲後纔開始講話。
服務員說剛纔最早給你們片鴨子的師傅在後堂給金牌師傅講,要是給你們片鴨子,要麼塞上耳朵、閉上眼睛,要麼在你們說話之前就光速片好鴨子。否則的話,小心手指頭被自己片掉。
我們都好奇地問他爲什麼,他死活不說。而且又提醒金牌師傅,說鴨子片完後即刻拿着鴨架走人,多待一秒,還會出岔子。他的這月獎金已經泡湯了,金牌師傅可不能再晚節不保……
皮特和金雨晴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服務員又說剛纔一說給你們上鴨架, 誰都不敢來,我膽子大,就斗膽來了……可一看二位,郎才女貌、美人配英雄的,我就納了悶兒了,這師傅是今兒個是吃錯了藥了還是咋地?
皮特小聲說謝謝你的直率,你們的師傅沒有錯,更沒有吃錯藥,都怪我吃錯了煎餅……我從來沒有吃過烤鴨,吃的時候,不但幹了傻事還說了傻話,師傅忍不住笑才萬般無奈地跑了。
現在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回去告訴師傅,讓他立上一功,舉報有獎,起碼一定要把本月的獎金再贏回來。
金雨晴和服務員都睜大了眼睛,皮特再次壓低嗓子說道,剛纔我看見三個水暖維修工進了WC,說是要維修,但我意外地發現了問題。水暖工不穿工作服、不帶扳手和鉗子,卻穿着風衣、一人一把斧頭在手,我懷疑他們是冒牌貨,進WC是要搞破壞。
現在你去告訴師傅,讓他前去查看,並及時向上級反映,這也算是將功折過、立功贖罪吧!
記住,這個機會可一定要給師傅,你去肯定不合適,因爲壞人進的是男廁所!
女服務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說完轉身就跑了。心道這下終於知道師傅爲啥要跑了,你這人說話也太逗了,咱北市人本來就愛開玩笑,也愛笑,現在師傅老是被你逗得笑個沒完,哪敢下刀片鴨子啊!
金雨晴懵懵懂懂地問皮特,你確定不是在忽悠人?皮特一本正經地說確定,我剛纔真的見到了三個手持大爹的假水暖工……
“大爹?”金雨晴差點兒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