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不顧藏悲傷鐵青的臉,曲祀拉着桐寧轉身欲走。桐心想說什麼,但看到曲祀不耐煩的臉,將要出口的話也生生嚥了下去,她知道,曲祀這是生氣了。

“曲祀小姐,請等等”藏悲傷惟一的待女叫住了曲祀,,臉上笑靨如花。

藏悲傷轉頭,有些詫異地打量着眼前的待女,這個女孩跟了她二十年了,起初是見她被欺負得可憐,心思又單純,爲了搏得好名聲,纔將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如今二十年過去了,當初單純的女孩在她身邊也學會了儲多爾虞我詐,並且在她的儲多侍女中脫穎而出,做了她的貼身婢女。沉默,聰穎,是藏悲傷給她的評價。而現在她叫住了曲祀,又是爲了什麼呢,給她出氣嗎?不太可能,她不是蠢人,不會做傻事。

曲祀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眼前的一葉蠱師,眉輕輕一皺。

“曲祀小姐,我是寧兒啊,二十年多年不見了,您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絲毫改變啊!”寧兒笑着,可她的笑容中有許許多多的無可奈何。

曲祀的眉斂得更緊了,像翩飛的蝴蝶。

“你胡說,二十年前,曲祀明明跟我在一起的。”桐心聽到寧兒這樣說,不禁出口反駁,是嘛,曲祀跟她在石屋中都關了一百年了,二十年前這個待女在哪兒見過曲祀啊。

曲祀伸手攔住了桐心,不理會桐心彷彿被迫的眼神,下顎微擡,示意寧兒接着說下去。

寧兒瞪了桐心一眼,又整好以暇地對曲祀行了一個蠱師禮,“承蒙曲祀小姐二十一年前的救命之恩,今天寧兒作東,想在這琢浪星上晏請小姐,不知曲祀小姐答是不答應。”

桐心想說什麼,卻被曲祀攔住了,曲祀看着寧兒,目光清澈,“距上次的惡靈潮多久了?”

寧兒呵呵一笑,她現在極懂得察顏觀色:“莫不是曲祀小姐修行太勤,都忘記時間的流失了,現在距上次惡靈潮整整十年了呀,那次惡靈潮可是有史以來最大的惡靈潮呢,持續了整整一個月呢,事後琢浪星損失慘重。你們玄宗聖子悲天憫人,不忍看琢浪星如此悽慘,遂號召四大宗聯合在琢浪星建立了一個有史以來最大的淨化結界,如今十年過去了,昔日殘破不堪的琢浪星也變得鳥語花花香,風景怡人了。”

“纔不……”桐心的話剛出口,便被曲祀的一記眼刀給嚇回去了,桐心有些不明白,她用眼神示意曲祀,曲祀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恍若未聞。桐心一把別開臉,獨自生悶氣去了。

寧兒仔細看了看曲祀,她很想從曲祀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但很抱歉,二十年前,她不能瞭解曲祀,二十年後,她看曲祀依舊是個迷,但也可以肯定,曲祀一定不是個一般人。那時曲祀說過的話,她都沒有放在心上,二十年後,曲祀曾說過的話,她才慢慢了解了。她很慶幸,自己曾遇到過曲祀,那個如霧如迷般的女子。若是沒有她當初的警告,她寧兒也不能在蠱宗活到今天,更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十年,百年,難道,曲祀淺淺一笑,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在水宮時她總感覺怪怪的,原來有人在水宮中設置了時間陣法,不過時間陣法是聖祭祀才能接觸到的,曲祀在前世對時間法術,陣法也是稍有涉獵。那在水宮中設置時間陣法的人一定是個聖祭祀,或是聖祭祀之上的神祭祀,需一個如此人物傾全族之力對會的敵人,曲祀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知曲祀大人對寧兒的提議是否贊同啊!”雖然很感激曲祀當初的警告,但如今她寧兒是藏悲傷的人,所以理應爲藏悲傷辦事,藏悲傷想留下曲祀,那寧兒就要不計任何手段去完成。

曲祀看着寧兒的臉,那張如花般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清純可愛,取而代之的是隱藏、算計。曲祀微微一嘆,早料到有今天的。隨即又釋然了,如果不是現在這樣,那寧兒也活不到今天了。看了看身邊的桐心,離開了她,回到玄宗,不知桐心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桐心正生氣間,感覺到了曲祀的視線,撅着小嘴看了一眼曲祀,對着曲祀露出一個憨憨的笑臉。

曲祀莞爾,對着寧兒點了點頭。寧兒幾乎欣喜若狂,但她的臉上依舊平靜,她轉過頭看着藏悲傷:“聖女,曲祀小姐曾是我的好友,她現在答應我去聚一聚,您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藏悲傷別有意味地笑了,她看向寧兒的眼光中充滿了讚賞,“當然,我很想跟曲祀聊聊呢。”

曲祀並不在意寧兒和藏悲傷之間的互動,反正她也不想這麼早回玄宗,若是真過了一百年,那還好一些。如今,水宮百年,外界卻只過了十年,十年時間,她該如何向別人解釋桐心已經橙蓮中階,而自己已經黃蓮高階的修爲呢。當然曲祀在自己身上施了術,別人只會以爲她有橙蓮中階的修爲,其實她早就突破了黃蓮高階,這一點,連天天跟她在一起的桐心都不知道。

恆城是琢浪星最大的城市,也是琢浪星的經濟和文化中心。琢浪星上沒有國家,有的只是各宗任命的城主。而玄宗在琢浪星就主管恆城。十年的前的恆城也是個一毛不拔之地,星民的生活非常堅苦,由於環境原因,琢浪星人的主要吃食都是一些地下植物莖塊,如土豆之類的。若想要吃上新鮮美味的東西,那還得用傳送陣到外星去買。修者不注重口食之慾,一般能辟穀的人都不會再吃什麼東西了,因爲食物中都含有雜質,身體中沉積的雜質太多不利於修行。但偶爾吃吃還是不錯的。

藏悲傷將曲祀桐心二人帶到了恆城最大的酒樓—仙來樓。分主次落坐後。藏悲傷笑容可親地爲曲祀介紹仙來樓有名的菜餚,酒水。

“曲祀啊,你知道知道仙來樓最有名的酒是什麼酒嗎?我告訴你,這種酒可不是一般的酒,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到的,而我非常有幸,每五十年能有一壺,我叫來給你嚐嚐。”藏悲傷笑眯眯地看着曲祀,靜待曲祀的回答。

曲祀淡淡一笑,藏悲傷如此待她,必有所圖,難道是赤煉等人決定魚死網破,泄露了百歲丹的消息,不對啊,觀蠱宗聖女氣血旺盛,精力充沛不像是壽命將絕之人啊,難道她是爲別人求的,也不對啊,她要的話,大可直接從她手中搶啊,她表面只是一個橙蓮中階祭祀而已,藏悲傷在忌憚她什麼,難道是她背後那個虛有的師尊。有可能。

“好啊,聖女殿下盛情,曲祀怎敢不領。”剛纔的想法在曲祀腦中一晃而過,她倒想看看,藏悲傷到底想幹什麼。

藏悲傷招來掌櫃,對他輕聲了幾句,又拿出了個什麼東西。就見掌櫃對她誠惶誠恐地點頭哈腰。不一會兒店中的夥計就拿過過來一壺用冰鎮着白瓷玉瓶。掌櫃的雙手接過那個玉瓶,對着藏悲傷鞠了一躬:“聖女殿下,這就是本店最有名的酒一生夢,請您仔細品嚐。”請完就識相地下去了。

藏悲傷微微向寧兒示意,站在她後後的寧兒就執起玉瓶,先爲藏悲傷添了一杯酒,隨後又爲曲祀和桐心各添了一杯酒。

藏悲傷優雅地端起酒杯,向曲祀行了個酒禮,隨後將杯中鮮紅如血的酒一飲而盡。

桐心端起酒杯,仔細打量着杯中的液體。“天哪,像血一樣啊,這怎麼喝啊。”

寧兒和後面兩男子嘴角一抽,心中不住感慨:那可是一生夢啊。別人夢寐以求的聖酒,就這麼給那兩個女人喝,真是暴殄天物啊。

曲祀絲毫不介意他人的眼光,輕輕伸出兩根手指夾着水晶酒杯。青蔥玉指,如血美酒,在視覺上給人以極端的享受。曲祀將水晶杯湊近小巧的鼻子,口閉目深吸了一氣。酸、甜、苦、辣、鹹、悲、喜種種味道齊齊嗵過曲祀的鼻腔。貪、癡、慎、恨、愛、惡、欲,人生百味,齊齊涌上曲祀的心頭。

藏悲傷看到曲祀品酒的樣子,眼睛一跳。修者也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就是剛入門的一至三階修者。第二等是三至六階的修者,這等人算不上貴族。第三等是六至九階的修者,這是最爲上等的人。他們可以行使許多特殊的權力。除此之外還有一類人,那就是大家族中的人,是根據家族的實力來劃分其所在位置。冷麪男子看到曲祀的動作也是微微一窒。他很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