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彼得把紅花和古蕨都帶走了,在漆黑的深夜,沒有給林少陽留任何反對的餘地。
古蕨是否與言小研有關暫且不論,可是他把紅花搞丟了,就等於是對她食言,他丟了她的一條命,要是被父親知道了紅花的秘密,那他該如何收場?
林彼得是搞植物研究的,居然在自己的家裡發現瞭如此奇異的植物,他肯定會傾盡一切去尋找他想要的答案,那是不是意味着,以言小研爲首的那個植物世界,就要被翻出來了?
他依稀記得父親曾提出過一個“人和植物共體”的假說,這不就是直指小研他們嗎?
林少陽越想越怕,急急衝進父親的書房,拉開抽屜翻出了他經常看的一本手札。
匆匆掃了一眼開篇,內容類似工作日記,十幾頁的流水賬,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
他不甘心,把手札從後往前翻,翻了幾頁,果然在其中一頁的邊角看到了一段潦草的字跡。
他知道父親的習慣,每當他有靈感的時候,他都會隨手記在手邊的書頁邊角里,因爲寫的很快,所以字跡會有些亂。
林少陽將檯燈打開,捧着手札把那段小字湊到燈光下,等他仔細看完後,整張臉早已沒了血色,他被那段文字震撼到了。
燈光將那張紙照的尤爲光亮,那段用黑色碳素筆寫的小字被襯得越發的清晰,那張紙的邊角赫然寫着:植物紀元結束的時候,如何才能讓品種留存下來?當人類出現,植物是否也會像寄生蟲一樣尋找合適的肉身作爲宿主,從而逃過一劫呢?如果種子進入人的身體,那麼會不會產生一種新型植物?真正的“植物人”。
這就是林彼得提出“人和植物共體”假說之前的靈光一閃嗎?
如果被他知道這個假說的真正踐行者正和自己的兒子打成一片,他會怎麼做?
對,他一定會捕獲他們,然後進行深度研究!
這是林彼得作爲一個資深植物學家的常規套路,在這方面,他繼承了肖揚的實驗風格,他絕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的。
林少陽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好亂,雙手也隨之變得無力,他隨手想將那本手札扔回抽屜裡,結果,本子碰到了抽屜的邊緣掉到了地上。
林少陽躬身去撿,目光卻被寫字桌下的一個小皮箱吸引,“這不是他放假標本的箱子嗎?”他將箱子拿起放到了桌子上,輕輕一掀,箱子竟然開了!
林少陽心中一驚,沒輸密碼箱子就開了,糟糕,林彼得肯定發現假標本的事了!
可是,他明明知道標本丟了,剛纔卻對林少陽隻字未提,難道說,發現紅花與古蕨讓他激
動到可以忽視其他一切事情嗎?
不對,這說不不過去啊,父親一向嚴謹,標本丟了,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林少陽捏着那個裝着冒牌標本的試管,林彼得出門前丟給他的警告又在他耳邊響起。
林彼得要他遠離異類,還說知道他接觸了不該碰的東西,父親口中的“東西”指的是小研他們嗎?
父親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或者說,他了解到了哪一步?發現小研了嗎?
想到父親看到古蕨和紅花時除了興奮還有更多疑惑的表情,林少陽猜想他暫且應該還沒有鎖定目標,也就是說他還有時間阻止父親研究那兩種植物!
林少陽突然有了想法,對,首先,他要做的是從父親手裡拿回這兩株植物,然後把它們一起藏起來,這樣既可以完成對小研的承諾,又可以讓林彼得不介入小研他們的世界。
可是,他上次偷標本的事情已經在林彼得那裡留了底,父親一定會對他嚴加防範的,他該怎麼做才能順利取回植物呢?
林少陽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林彼得的書房,事情再急,也只能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行動了,現在,他疲憊地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花少啊花少,你不是覺得生活缺乏激_情嘛,等着吧,從明天開始,我們又有一場硬仗要打了,林少陽昏昏沉沉睡去,一_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林少陽給陸鑫瑞打了電話叫他到林彼得的研究所去,說他已經在等了。
“神經病!”花少不客氣地罵了一句掛掉了電話。
他踩着拖鞋,伸了伸懶腰,突然覺得心情莫名的好,“真是個好天氣啊。”陸鑫瑞掛着笑容從管家身邊走過。
管家一臉陰沉地看向窗外,喃喃自語,“可外面是陰天啊……”
林少陽大大方方地走進研究所,因爲來的太早,裡面很冷清,只有幾個值了夜班的人頂着黑眼圈迷迷糊糊地和他打招呼。
“少陽來啦。”林彼得的助理之一,大齡未婚青年景雲打着哈欠朝他走過來。
“嗯,我爸呢?”林少陽朝走廊另一頭的辦公室望去。
“你爸出去了。”景雲估計是累壞了,不斷地打着哈欠,說話的聲音含混不清,看的林少陽都不忍心再和他說什麼。
“這麼早啊……”他嘀咕了一句,“景雲哥,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在這等我爸。”
“你等不上的,你是不知道,昨兒個凌晨,所長興沖沖地跑回來,說是找到了奇異的植物,可以研製抗癌的藥品,也不挑時間,直接聯繫了香港的合作方,對方一聽,直接派人過來了,這不,你爸去機場接人了!”景雲一掃疲倦,說的慷慨激昂。
“去機場了?”林少陽怎麼也想不到父親的動作這麼快,一夜之間居然就找了合作方過來,他還傻乎乎地打算今天和父親談判呢!
“是啊,你想想這是多大的事兒啊!所長見了人還不得詳談上個一天一夜?你等不到,趕緊回去吧。”景雲拍了拍肩膀,似是安慰他這個見不到父親的小可憐。
林少陽急的都快燒着了,還回去?笑話!
“合作方是什麼人?”林少陽擋住了即將要離去的景雲。
景雲先是一愣,想不到林所長的兒子居然對生意上的事情感興趣,他得意地說:“香港的藥品科技公司啊!大老闆可是lee,富豪榜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林少陽搖了搖頭,他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我是說,過來和我爸談合作的是什麼人?”
“哦,你說的是談判代表啊,這次還真是絕了,你一定想不到,lee讓他的女兒親自來談,可見他對這次合作的重視度。”
“他女兒是誰?”林少陽像十萬個爲什麼,一層層問了下來。
景雲有些不耐煩了,大概是瞌睡蟲爬到頭頂了,他快撐不住了,又開始哈欠連連,他聲音含糊着說:“中國版的希爾頓,你直接上網搜lee的女兒,包管她的三圍你都能找到。”
這話從景雲嘴裡蹦出來,一點兒也不突兀,他這人就是嘴巴賤,葷段子海的去了,林少陽經常被他逗得嘿嘿傻笑,可是現在他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
“那我爸帶回來的植物現在在哪裡?”
景雲眯着眼睛看他一眼,雙手插進了衣兜,“少陽,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他嚴肅地樣子讓林少陽有些侷促,他憨憨一笑,“沒啊,我就是好奇什麼植物能研製出抗癌的藥品,想看一眼,長長見識啊。”
“嗨,你跟所長一樣,都是好奇這一掛的。”景雲放鬆了警惕,大咧咧地說,“那麼珍貴的植物,當然是所長親自帶在身邊啊,上次研究所遭了賊,所長這回可謹慎着呢,行了,不說了,回頭你和你爸好好聊聊,我這困的不行了,走了。”景雲逃也似的離開了林少陽的視線。
既然情況有變,林少陽只好改變作戰計劃,他拿出手機搜了搜lee的女兒,果然出現了一堆關於angela的詞條,林少陽大概看了看,基本瞭解了這就是個被父親寵壞了的千金小姐,派她來和林彼得談合作,這哪是重視這次合作,這根本就是白富美閒的無聊出來打發時間的節奏啊。
陸鑫瑞的電話剛好進來了,不用接也知道他到了。
林少陽跑出去,看到花少正坐在車裡衝着他揮手。
他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上,目視前方。
陸鑫瑞又在吃棒棒糖,咬的嘎嘣響,看來他的戒菸大計還在進行中啊。
“說吧,這又是唱哪一齣?”陸鑫瑞囫圇問他。
林少陽心胸起伏,一聲不吭。
陸鑫瑞胡亂咬了幾下將棒棒糖一口嚥進了肚子裡,不耐煩地說:“說啊,啞巴了?”
林少陽沉吟了一下,然後鄭重其事的對花少說:“你的前女友裡有沒有做演員的?”
一聽“前女友”三個字,花少呵呵笑了,不知是尷尬還是得意,他比了個ok的手勢,“你別說,還真有,就是不太紅,三線女演員,叫墨菲,經常飾演蠻橫不講理的富家千金,專門襯托清純小白兔女主,哦,對了,最近正熱播的一個戲裡有她……”
“花少,請她出來演出戲吧。”林少陽硬生生打斷了他。
“演戲?什麼戲?”
“就演她最擅長的戲,豪門任性千金。”
陸鑫瑞別有深意地看着他,“你又想幹什麼?”
“花少,你還記得剛開學的時候我跟你提起的要你幫個忙的事嗎?”
“記得……就是幫這個忙?”一聽不用自己出馬,陸鑫瑞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豪邁地一拍大腿,“不就是讓她演出戲嘛,給片酬就是了,這個忙,我幫了!”
“她去演她的戲,你要演另一齣戲。”林少陽淡定地補充一句。
“啊?我也要演啊?”看來,花少高興的太早了,“憑什麼啊?”他不服氣地抱怨。
“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得快點行動了。”林少陽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我靠!少陽你坑兄弟有一套啊!”陸鑫瑞發動了車子,“去哪裡啊?”
“去機場,在去的路上,我來給你口述劇本。”
“我去,這麼趕啊?太考驗演技了!”
“你先聯繫你那個女演員前女友吧,她還需要化妝,扮演lee的女兒angela。”
“什麼?”花少一腳剎車踩下去,車子猛地停住。
“林少陽,你給我說清楚,這一次你到底又想幹什麼?”花少憤怒了。
林少陽咬了咬嘴角,沉聲吐出幾個字:“騙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