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白霧中的毒漳林,躺着一個少年,正是唐風月。
肉眼可以看到,一縷縷白色的瘴氣就像是小蛇,不斷涌入他體內。他的皮膚,嘴脣,手指關節等都在變黑。
這是身中劇毒的徵兆。
“毒漳啊毒漳。總有一日,我會讓你遍佈天下各地。這世上所有人,都是我們的養料,哈哈哈……”
聲音很快遠去。
不久後,驚人的一幕生了。
白色瘴氣涌入唐風月體內的度在變快,以至於最後形成了一股以唐風月爲中心的大風,吹得地上的屍骨都飄了起來。
唐風月的丹田處,那一股得自青雀劍的本源毒力,繼而形成的靛藍色至毒真氣,此刻飛轉動起來。
隱隱的,似乎能感受到它的歡呼雀躍。
轟!
至毒真氣原本只有兩粒花生米大,是丹田中最小的一股。可是此刻它像是一個黑洞,以唐風月的肉身爲載體,不斷吸收他體內和外界的瘴氣。
至毒真氣以極快地度變大,顏色亦在加深。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至毒真氣有了雞蛋大小,這才慢慢停止旋轉。
唐風月悠悠醒來。
“我的命真夠大的。”
唐風月驚訝地現,自己的不適感消失了。他站起來,朝前走一步。白色瘴氣快散開,似乎對他充滿了畏懼,再也不敢靠近他身體半分。
唐風月被這一幕給弄愣住了。
他再走幾步,瘴氣再退。
唐風月一陣內視,終於現了丹田中的異常。“莫非是這團至毒真氣救了我?”
對於這團靛藍色真氣,唐風月始終畏懼大過好奇。這也是他長久以來,從沒有動用過此真氣的原因所在。
不過世事難料,誰想到居然在此地救了他一命。
既然瘴氣已經無法傷害他,唐風月自然往深處走。先前打倒他的聲音,他並未聽見。
走了約兩百米,地上幾乎隔着兩三米便有屍骨出現。這更加讓唐風月懷疑,曾經這裡生過一場激烈的血戰。
瘴氣變得稀薄,直至於無。
唐風月的眼睛駭然瞪大,瞳孔一陣收縮。
在他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臉,足足有數十米高寬。這張臉做出一個獰笑的表情,竟是由無數的頭骨堆成的。
“嘿嘿嘿……”陰風大作,四周響起邪惡的笑聲。
唐風月轉頭就跑。
“小子居然還沒死,倒要剖開你的身體,好好研究一下。”頭骨堆成的人臉中,從嘴裡射出一道白光,直衝唐風月。
他的聲音,就像是聚集了人性所有醜陋的部分,讓人每個毛孔的汗毛都豎起來。
“白骨,你夠了。”
唐風月以爲自己真的要死了。結果一個灰衣人一卷袖袍,震散了白光。
“又是你這個壞事的。”
白骨堆成的人臉中,出氣急敗壞的聲音:“十年,最多再有十年,我一定要活吞你的皮肉,將你渾身的骨頭都啃碎。”
灰衣人說道:“我會一直壓制你,不讓你跑到外界爲非作歹。”
那聲音嘿嘿笑道:“你爲了壓制我,功力一直在退步,而我卻一直進步,我看你能壓制到何時?”
灰衣人帶着唐風月,幾個閃身離開了。
“前輩,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兩人來到一處石壁前。
唐風月微一打量,現灰衣人是個瘦削中年的模樣。最奇特的是一對眉毛,居然是黃色的。
灰衣中年笑道:“你真是我見過命最大的人。需知此毒瘴林,三花境高手最多也只能走出數十米。”
他輕描淡寫的話,卻對唐風月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在武林中,三花境中的佼佼者,就有一些可能列入風雲榜。這樣說下來,這灰衣中年的功力簡直深不可測。
幸好這段時間,唐風月接連遇見煉心老人,木頭人等絕世奇人,已經對高手產生一定的免疫力了。
“小哥,我送你出去吧。”
灰衣中年說道,他對唐風月身上的秘密並不感興趣。
唐風月連忙說道:“前輩,小子此次冒險進入毒瘴林,其實是爲了找一個人。能否請前輩幫我?”
灰衣中年饒有興致地打量着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厚臉皮的人。自己救他一命不說,現在又來求自己。
灰衣中年說道:“想要我幫你,除非你能在棋藝上下贏我。”
一指石壁前,那裡有一張石桌,兩張石凳。而石桌表面,刻着縱橫交錯的直線,居然是圍棋譜。
兩個擺放黑白棋子的棋盒,擺放在石桌上。
唐風月心裡一喜。
當初在百花城主府,他爲了贏紫夢蘿,可是以十九點積分兌換了棋力九段的能力,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前輩,小子棋力不精,斗膽賜教了。”
二人落座。灰衣中年執黑子,唐風月執白子,開始下起來。
下了一會兒,唐風月現這灰衣中年的棋藝十分精湛,以自己棋力九段的能力,居然一時難以壓制。
唐風月逐漸收起輕視之心,用盡全力。
四周寂靜,只有棋子落在石桌的聲音斷續響起。
唐風月鼻間冒汗,下了數個時辰,這才長舒一口氣。
“小友棋藝精湛,在下自愧不如啊。”灰衣中年哈哈一笑,十分開心的樣子。
唐風月暗想,他平時一個人,定然是一人執兩方,也真是難爲他了。
灰衣中年來了興致,懇情多下兩盤。唐風月慷慨應允。
不知不覺,天色微黑。
灰衣中年搖搖頭,將黑子放回棋盒,苦笑道:“小友,我已連輸三盤了。”
“對弈本就是一種興趣,真正愛棋之人,贏也開心,輸也開心。”唐風月說道。
灰衣中年又是一笑,讚道:“枉我自詡癡於棋,卻還不及小友看得通透。對了,小友此次要找什麼人?”
終於進正題了。
唐風月說道:“我要找峨眉派的戀情道長。八年前,她闖入過這裡。”
灰衣中年起身:“你跟我來。”
二人走了數十米,來到一處小河邊。河中心,有一塊巨石,巨石上躺着一個人。
灰衣中年手一抓,那巨石上的人便如一葉飄萍,凌空飛了過來。這一手隔空攝物的本事,令唐風月暗暗吃驚。
尤其灰衣中年與巨石相距數十丈,這得多深厚的內功才能辦到?
那人在灰衣中年的控制下,輕輕落地,是個清秀道姑。她面色紅潤,睫毛修長,像是陷入了沉睡。
“這就是你要找的人。”
唐風月嚇了一跳。
當初戀情道長爲救周黛如,身死毒瘴林,這是峨眉派上下皆知的事。八年過去,死人早該腐爛了。
結果現在灰衣中年告訴他,這個好像在睡覺的道姑,就是戀情?
灰衣中年解釋道:“我現她也是峨眉中人,而且還未死透,便以太柔訣護住了她的心脈,使她一直保持沉睡的狀態。”
唐風月驚道:“莫非前輩也是峨眉中人?”
最令他吃驚的是太柔訣,這是當今峨眉太綿訣的前身。有傳言,太綿訣僅僅有太柔訣一半的內容,但已名列武林十大神訣之一。
灰衣中年慨然嘆道:“黃眉棋癡,當今還有誰記得這個名字呢?”
唐風月退後一步,顫聲道:“前輩是四百年前的峨眉掌門,離塵道長?”
四百年前,武道大興。那個時代,武林中涌現出了一批足以冠絕時代的絕世人傑。
黃眉棋癡就是其中一位。他不僅是峨眉派第一高手,更是在三十多歲便列入天榜,名動天下。
只是離奇的是,在離塵道長最風光的時候,他卻忽然銷聲匿跡,就彷彿人間蒸一樣。
四百年啊!
唐風月有種眩暈的感覺。這個灰衣中年,一直活出了四百多年的光陰,一直孤獨地呆在峨眉後山?
離塵笑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厲害。當初我在滇池境得到一物,才使我一直活到如今。若沒有那東西,戀情恐怕也已經死於這八年的沉睡中了。”
唐風月不知道該說什麼。
陰風怒嚎,瘴氣滾滾。
離塵面色一變,飛馳而去,眨眼間沒了人影。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他才面色蒼白地回來。
“前輩,你……”
離塵苦笑:“白骨臉神魂不穩,每月都會有一次暴動。我必須壓制他。否則瘴氣作亂,莫說峨眉,附近的城市全都要遭殃。”
唐風月好奇問道:“這白骨臉,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此人原是我的一名好友。後來我倆在此遇襲,他爲保護我而死。但他修煉的乃是靈慈寺的天下第一鍛魂功,大玄智能經。他強大的神魂融合了其他死者的怨靈,經歷數百年,變成了今日的白骨臉。”
唐風月忽然道:“前輩明明可以殺他的,對嗎?”
離塵黯然一笑:“白骨臉的主體乃是我昔日好友,我怎下得去手?”
唐風月嘆口氣。
“白骨臉雖被我壓制,但這幾日瘴氣暴動厲害。我勸你等我調養好功力,再由我送你出去。”
唐風月心想,只要不過七日之限,自己無所謂,正好還可以向他請教一些事情。便答應下來。
當下,唐風月揹着戀情,跟隨離塵回到了石壁前。那裡有一個凹洞,三人當夜在裡面休息。